那日过后,江川骂骂咧咧地出了万毒门,好像南宫羽是什么避之不及的蛇蝎毒虫一样。
他走后,南宫羽摆弄着铜镜,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费劲巴脑地想办法给人解毒,让他陪自己练习,最后占便宜的更像是江川才对。
为什么他要生气呢?
南宫羽不明白。
他一向不擅长猜人心思。
过去,他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制毒和磨炼武技上,很少与人打交道。
仅有的交际也是为了牵头处理门中事务,以及做掉碍事的人。
但现在,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封闭自己闷头做事了,南宫羽有自己的路要走,到达终点以前,他还要见很多人。
所以他必须学会察言观色。
但他连江川这种性子单纯的世家小少爷都猜不透,这要如何是好?
想到师父前些日子给自己送来的书册,南宫羽放下铜镜,弯下身来打开书箱,从中取出《识人术》看了起来。
江川走后,又过了许多天。
南宫羽数着日子,觉得差不多快到小说里他被乱箭射成筛子的时间点了。
可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主角攻们领着小弟杀上万毒门。
就连丞相府和武林盟的人他都没见着一个。
难道江川没跟人告状?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南宫羽决定出门一趟,亲自查探各方的情况。
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换上夜行衣,给门中长老留下一封写着我去去就回的书信后,他熟练地从南墙上翻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万毒门亮起灯火。
年近六旬的大长老一脸惆怅,拄着拐杖用力在地上敲了敲。
“明天你们找些人,把南面的墙也砌高。”
有弟子哭笑不得道:“不能再高了。长老您有所不知,现在外面都叫咱们墙人锁男门,多难听啊!”
长老瞅了眼四面十丈高的围墙,长叹出声:“罢了罢了,都这么多年了,那小子还是能溜就溜,拦不住啊——”
“你们明天找人把墙全部拆低,四面挂上灯笼,别让他出去时不小心摔了。”
小弟子这才应了好。
对于门中发生的事,南宫羽一概不知。
四日后,他到了武林盟所在的平阳郡。
考虑到此处距离万毒门最近,如果江川要找人告状,大概率会先来武林盟找他舅舅……呃,虽然因为那个毒的事,目前还不清楚盟主是不是他的亲舅舅就是了。
进了城,南宫羽先来到万毒门在此地的据点,向主事表明身份后,他被一众弟子恭敬地请进宅院。
议事厅,南宫羽一手支头,姿势散漫地坐在主位上,听主事向他汇报武林盟麾下各方的动向——
尽管他只是想在吃干果时多听些八卦,并非真的关心那些所谓的正道最近又做了何事。
听说四顾门的少主醉酒后调戏尚书家的小姐,结果被路过的五皇子揍成了猪头,一时间成了武林盟之耻。
南宫羽嚼吧嚼吧干果,心绪一点点飘远。
五皇子是三位主角攻之一,和江川是一对竹马。
除他以外,剩下两个主角攻分别是镇北侯家嫡子,以及武林盟主的大徒弟李寒山。
联想到这三人在某方面的秘闻,南宫羽不禁有些感慨。
到底是主角啊,身体配件,家世相貌,天资气运,样样都要比常人好上千百倍。
思绪飘到这里,他又想起江川。
虽然是主角受,但江川的配件也很好,长度大小和形状都很完美,关键是很持久,想来不比那三个主角攻差多少。
自从南宫羽把武技和毒术都练至化境,学无可学以后,他便把目光放到了识人术和房中术上。
可惜他找的第一个试验目标死活都不愿配合他。
南宫羽向讲的口干舌燥的主事递了杯水,主事感激涕零地接过,随后一饮而尽。
南宫羽一边为他续上茶水,一边问:“盟主家的小外甥最近如何了?”
主事茫然地啊了一声,“这……江小公子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一个月?
那岂不是他出了万毒门以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南宫羽眼皮一跳,直觉大事不妙。
江川那个器大无脑的小屁孩,该不会又被谁给拐了吧?
这可不行。
他还想着把人绑回来,调查他身上的那种毒是什么呢,让别人拐跑了算什么事?
他黑着脸吩咐主事带领手下去找人,同时给分散在京城的万毒门弟子传信,让他们留意江府和宫里的动向,一旦发现江川的踪迹,立即向他汇报。
左右武林盟这边没有任何异常行为,要找的人也没来过这里,南宫羽干脆连夜出城,带领门下弟子排查江川的去向。
终于,五日后,他在距离平阳郡不过十里的黑窑里找到了灰头土脸的人。
彼时的江川满脸黑灰,因为没日没夜的挖矿,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看到他的第一眼,南宫羽还以为山里的野猴成精了。
他不确定道:“江川?”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江川愣愣地回神。
见南宫羽一脚踹翻口中脏话不断的包工头,向自己走来,他丢掉矿镐,小嘴一歪,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南宫羽抽出条帕子给他擦眼泪,有些心疼他……的那张漂亮脸蛋。
多好一张脸,多粉嫩一根……咳咳,可惜生在了傻子身上。
此时的江川也顾不上什么正邪有别了,看到南宫羽过来,他抱起人就扯着嗓子大哭,声音之凄厉,活像死了爹。
南宫羽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结果摸到了一手灰。
一向爱干净的门主大人:“……”
他顿时满脸嫌弃地想要从江川怀里抽离。
可大概是精神和□□长期遭受采矿事业无情压榨的缘故,眼下终于得救,江川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昏迷前他还在南宫羽脸上留了个脏兮兮的黑手印。
后者嘴角抽搐,眼中是快要溢出的嫌弃。
想到这次来的只有自己,他还是认命地把人打横抱起。
路过脏话不断,抄起锄头就要伤他的包工头时,南宫羽踢出云靴里的飞刃,一击毙命。
他看都不看倒下的汉子,抱着人越过一众呆若木鸡的矿工,径直往矿山外走去。
回到万毒门在平阳郡的据点后,他守在昏迷的江川身旁,为他仔细清洗过身体,同时替人处理好了身上多出来的伤口。
确认某物没有因为高强度的采矿工作而变小变丑,南宫羽帮他穿好衣服,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再给他加一条优点,身体抗造。
次日,江川是被饿醒的。
考虑到他多日不曾好好吃饭,肠胃虚弱,于是南宫羽只让人给他准备了白粥。
余光瞥见江川盯着自己手里的烤鸡移不开眼,南宫羽叹了口气,去厨房拿了把刀过来,将肉剁碎掺在了白粥里。
这次他倒是没怀疑南宫羽在饭菜里下药。
吃着吃着,江川眼圈泛红,泪水一串一串地从脸上滑落。
可怜见的。
南宫羽递给他一条帕子,待他擦干净了脸以后,问道:“你怎么会被人牙子卖去矿山?虽然你确实很废……咳,我的意思是……你还算有点脑子?”
“你应该不至于跟个三岁小孩一样,轻易就被人牙子拐走卖掉。”
其实最令他不解的是,那群拐子竟然没有把江川高价卖去南风楼当头牌,而是把人低价转出,卖到了矿山里采矿。
如果那些拐子们没有眼瞎,那他们必定跟江川一样脑子不好使。
似乎是回想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江川抽了下鼻头,泪水夺眶而出:“还不是因为那个毒!”
“明明我都把那些混蛋给揍趴下了,结果突然毒发,然后我就用不了内力了,然后……呜……”
见状,南宫羽又递给他一条帕子,趁机道:“既然如此,你不如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江川吸了吸鼻子,哭得更大声了:“趁人之危!你才是最坏的呜呜呜……”
南宫羽摊手:“这次我可没有强迫你,要不要答应我,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走出门,决定先让江川一个人冷静一下。
出了宅院,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心里仍想着江川的事。
近来,武林盟忙着组织各大门派进行友好切磋,至于江家那边,据说是江丞相不知怎的触怒龙颜,被皇帝责令在府中禁足思过。
是以两波人都没能顾得上离家出走的小少年。
哎,真是舅舅不管,亲爹放养的小可怜。
先是被他绑床上搓扁揉圆,之后突然得知娘可能不是亲娘,负气出走后,又被人牙子卖去黑窑,挖了整整一个月的矿,命苦哇——
南宫羽擦去不存在的眼泪。
倏地,他感受到一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酒肆二楼,一只手收起叉杆,将木窗合上。
他眯眼瞧了会儿,随后向酒肆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万毒门设在平阳郡的据点。
主事随便寻了个理由将院子里的人打发走。
进入江川落脚的房间后,他跪伏于地,静静地等着少年发话。
靠坐在小榻上的人单手撑着下巴,动作随意地翻看着南宫羽的手记。
“城外银矿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主事吞咽了下口水,额头渗出冷汗,“门主那边一直派人盯着,我等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先将洞口填埋,然后毁去与您有关的凭证。”
江川不耐烦地轻啧出声:“把不重要的人也一并处理了,这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主事擦去冷汗,连道几声“属下知错”。
少年不再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片刻后,房间内只剩江川一人。
瞧着手记上狂放不羁的字体,他难免想到那个脑子有点大病的人。
他半阖了眼,恹恹地把手记合上,丢去一旁。
江川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生母被人下了致命的毒,连累他也成了半个废人。
同时他也明白,此事背后的牵扯颇为复杂。
要想调查清楚,大概率会受到皇位上坐着的那人的压力,稍有不慎还有可能丢掉小命。
所以江川只能先找人给自己解毒,等之后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从前他遍寻良医,也旁敲侧击地打探过宫中御医的口风,但无一人能为他提供解毒之法。
眼看着自己时日无多,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传闻中的中原第一用毒高手——万毒门门主南宫羽身上。
但对方性格孤僻,很少在人前露面,大多时候都钻在那劳什子鬼鸠阁里研制毒药。
一个月前,江川从安插在万毒门的线人口中得知,南宫羽会在京城现身,代表万毒门料理一些人。
于是他故意在对方出没的地点蹲守,打算用自己搜集来的南洋奇毒作为交换,与南宫羽结识一番,让他为自己解毒。
但他没想到,南宫羽突然转了性子,不研究毒术了,反倒是沉迷与人练习房中术。
明明他人长得跟个小白花一样,做起那种事来倒是轻浮得没边。
视线扫过放在一旁的铜镜,江川的唇线一点点抿直。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体存在缺陷以后,他开始借用外力和一切有可能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他很早之前就发现,身边的人会因为这张脸而对他百般疼惜。
小时候,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挤出几滴泪,立刻就有人围去他身边关心他。
似乎大家都喜欢亲近看起来单纯无害的人。
所以他便将那副面具戴到了现在。
至今屡试不爽。
就连南宫羽那个脑子有病的死断袖也上了他的当,他一哭,对方就自动忽略了银矿一事的全部异样。
事实上,那是江川自己偷偷盘下的矿脉。
被“拐走”这一个月,他其实是在各处奔波周旋,处理与银矿有关的事。
毕竟兹事重大,瞒着发现银矿的事不上报,万一被朝廷的人发现,后果就是头身分离。
可这座矿山还没开采多长时间,半路突然杀出来个南宫羽,坏了他的好事。
好在对方没有向官府举报,从昨天到现在也只是带人抓了几个人牙子。
看起来,南宫羽真的信了他那套说辞,而且还要给他报仇出气。
江川不解地蹙紧眉头。
南宫羽这人……不会真的脑子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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