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起,一群袅袅娉婷的舞女跳起了《绿腰》,姿态纤柔,舞姿优美。
几盏酒后,气氛越发热络。
有人提议玩些游戏,投壶射覆都没了新意,有裴玄之这个道山学馆的优秀毕业生在这,谁也不愿意自曝短处去玩些吟诗作赋之类的风雅游戏,以免在灵仙公主面前出丑。
一个人提议道:“不如玩樗蒲或是叶子戏。”
另一个说道:“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两个人玩樗蒲,赢家有权叫输家做一件事,输家不可以拒绝,其余人则可在二人对弈的时候,押输押赢,没押中的人要饮一觥酒,如何?”
戚五娘道:“若是叫输家做什么丢脸的事可怎么办?”
众人大笑:“那就要看赢家的良心与输家的风度了。”
青衣奴奉上枰杯矢马,戚五娘问道:“谁先来?”
众人都想看戚怀玉与裴玄之对上一场,极力推荐他们两个。
阿满道:“不如这样,咱们正好有八个人,便分做两两一组,届时会有四输四赢,四位赢家再次较量,最后会有一位大赢家,大赢家拿全场最大的彩头,其余规则不变,如何?”
戚怀玉问道:“全场最大的彩头又是什么?”
阿满思索片刻从香囊之中取出一颗碧绿珠子,普通珍珠大小,却看不出来是什么成色,“这珠名叫避尘珠,能解毒避煞香肌止汗,应当当得起最大的彩头。”
这普普通通的珠子却是一件稀世珍宝,众人一边感叹公主的恩宠之深,一边都有些意动。
裴玄之说道:“想来是圣人所赐,不妥。”
阿满笑笑:“是贵妃送我玩的,没什么。”
裴玄之心想贵妃果如传言一样对阿满极是疼爱,这样一件避毒养人的宝贝,还是留在她身上最好,既然她决意当彩头,自己便争个大赢家,回头再还给她好了。
岂不知那头戚怀玉也是一样的心思。
为公平计,众人抽了签,确认了对手。
青衣奴又送上三副樗蒲器具,众人按照顺心依次坐好,在一片投掷声与“不好,马落坑中了”的憾恨声中,很快就决出了四名胜者。
分别是裴玄之,阿满,戚怀玉和齐二郎。
再次抽签后,戚怀玉拿着红签看着阿满手中的红签,神色中有一点无奈。
戚五娘输掉了游戏也不觉懊恼,反倒觉得瞧着他们玩比自己玩更有意思,见自家兄长抽中了九娘当即大笑道:“看你赢还是不赢。”
裴玄之和齐二郎速战速决,赢了之后站在阿满身后瞧她俩对弈。
两人各有五匹马抵达终点,暂时算作平手。
这一轮轮到阿满掷五木,运气不是很好,结果是枭,马匹向前移动一步,刚好停在坑前。
轮到戚怀玉掷五木,结果不多不少也是四白一黑,刚好也是个枭,马匹向前一步,也停在坑前。
简简单单一场游戏,赛况竟然分外胶着,看得众人激动不已。
戚五娘喊道:“吓坏我了,险些叫阿兄赢了,就差一点儿,九娘要加把劲儿。”
五木又回到阿满手上,她拢住手心摇了摇,脸颊酡红,双目紧闭好像不敢看到结果一样,口中喊着“卢”,将双手松开。
五木落下来翻覆几下,眼看着又是一个“枭”,裴玄之袍袖微动打算将那一枚掷具反转过来,忽见戚怀玉看着阿满一笑,手指搭在桌角,那枚刚刚落定的掷具翻了个身,由黑变白。
原本四白一黑的掷具摇身变成五白。
戚五娘原本屏住呼吸,此刻欢呼一声,摇着阿满的肩膀喊道:“是牍!九娘,不是卢,是牍!”
阿满睁开眼露出惊喜之色,也跟着欢呼起来。
戚怀玉帮她将最后一粒棋子放到终点,笑道:“你赢了。”
最终争夺大赢家的变成了裴玄之与阿满。
两人各据一边坐定,众人开始押输押赢。戚怀玉解下腰间玉佩押在阿满这边,说道:“表妹技高一筹,想来一定会赢。”
戚五娘转转眼珠,轻笑道:“九娘拿出来的东西再拿回去就没意思了,我押六郎赢。”说着也解下腰间玉佩。
齐二郎说道:“六郎的运气好,掷出来的五木不是卢就是雉,这局我押六郎。”
剩下的人也都押下贵重之物,两人的胜算竟然是五五开。
阿满有些小小的得意,“我今晚的运气也好着呢,当心我大杀四方。”
裴玄之眼里蕴了丝笑意,轻咳一声低声说道:“叫我看看你如何大杀四方。”
说来也怪,两人的运气似乎在前几局用光了,连番掷出来的都是“枭”。
轮到阿满掷了,几个人齐声高喊着“贵采!贵采!贵采!”
结果掷出来的又是一个“枭”,众人大失所望。
轮到裴玄之掷五木,戚五娘跟着高喊“贵采”,结果依然大失所望,仍是一个“枭”。
戚五娘不满道:“你们两个就不能掷个贵采出来吗,看得人急死了。”
阿满疑惑道:“怪了,难不成你克我?”
裴玄之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这局无人“出千”的缘故,便学着她的话笑道:“是怪了,难不成你也克我?”
阿满闻言一笑,露出编贝一样的牙齿,“说得对,你不但要被我克制,还要乖乖为我去做一件事呢。”
竟是一副笃定要赢他的样子,裴玄之不禁起了几分期待,倘若她赢了究竟会叫他做什么。
左右这避尘珠都不会落在旁人手中,不如将输赢交给上天来定。
随着双方抵达终点的棋子越来越多,围观的人愈发激动,显得对弈的两个人格外淡定。阿满掷出五木,裴玄之瞥见戚怀玉的手隐在袍袖之中看不清动作,想来是打算在关健的时候故技重施助阿满成为大赢家。
可他并不希望任何人介入他与阿满的棋局,故而在那粒小小的木屑飞来的时候,也掷出一块木屑。
两块细小木屑在桌底相撞化为飞尘。
周遭的喊声停了,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阿满这一掷的结果。
五木在桌面上弹了几下陆续落定,一黑……二黑……三黑……四黑……五黑……
“卢!”
押中阿满的人登时欢呼起来。
阿满的眼睛比星子还要亮,她昂起下巴骄傲地说道:“我赢了!”
仿佛赢了他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裴玄之将避尘珠放到她手边,笑道:“完璧归赵了。”
戚五娘输了玉佩,又被罚了酒,醉意已深,喊道:“物归原主,好没意思。”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戚怀玉道:“五娘吃醉了,总爱胡言乱语。”
阿满笑道:“五娘说得对,拿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总归六…郎要为我做一件事,收下这枚珠子也在情理之中。”
裴玄之道:“我输了游戏自该受罚,快将避尘珠收好。”
戚怀玉也道:“五娘是醉话,表妹不要当真。”
阿满却摇了摇头,“君无戏言。”说着将避尘珠放到裴玄之的手中,说道:“你可要保管好,若是丢了或是送给别人我一定不饶你。”
推拒不下,裴玄之只好收起避尘珠,想着日后寻到机会还给她。
“现在该输家为赢家做一件事了。”
众人出谋划策,七嘴八舌。
“不如效仿曹子建七步成诗,就以赞扬九娘的美貌为题如何?”
“不好,不好,没新意,没难度。”
“罚饮十觥酒?”
戚五娘道:“好主意,今日都饮了许多酒,只有六郎饮得少,脸色还未变。”
戚怀玉笑道:“六郎的酒量我可见识过,杯深量浅啊,十觥酒下去怕是要睡倒在这。”
商量一会儿仍没得出什么有趣的点子,大家都将视线转移到阿满身上。
阿满饮了不少剑南烧春,此刻酒意上涌,双眼朦胧潋滟好似春水生波,行动间腰肢款摆莲步摇晃,已是一副酒力不支的模样。
众人瞧得眼睛发直,忽听阿满强撑着醉意说道:“待我想好了再说,不许忘了你还欠着我……”
天色已暗,不知何时起了风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不提雪夜的路湿重难行,即便是到了京城,也是到了宵禁时间了,恐怕会惹出额外的祸端。
加之久仰玉山别院的温泉与梅林,众人便都留宿下来,兴致勃勃地等待泡热汤赏梅花。
汤池有两处,一处供男子一处供女子。
裴玄之素来守礼惯了,即便是在伏天里入睡也是将寝衣穿得严严整整的,如今叫他赤身**地同人共浴,简直是挑战他的底线。
故而众人喊他泡温泉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过得片刻,“笃笃”的敲门声又响起,门外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婢女,似乎是叫香荔来着。
香荔搓着手指为难道:“殿下醉酒突发奇想要夜赏梅花,怎么劝也不听……戚郎君去了汤池,奴婢不知该找谁……”
积雪厚重的冬日梅林,何其危险,裴玄之披上大氅立刻随香荔出去了。
当她们来到阿满住处的时候,院中只剩下一个急得要哭出来的小内侍。
“殿下呢?”
香荔问。
“完了完了,殿下单人匹马去了梅林,奴,奴拦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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