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面色沉肃,不见之前的天真活泼之态,别说池夫人,连池老爷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看走眼,难道柱子他们真的联合起来欺负清儿。
池夫人擦拭儿子眼角的泪痕:“清儿不怕,娘等会儿就去给你讨公道。”
池清抬眸:“什么公道?”
池夫人将池清昏迷前后道来,池清摇摇头:“与柱子他们无关。”
或许有一点,但那实在微末不值得提。
池清想起两本书中池家的结局,有心给他爹提醒,却发现话卡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
池清不信邪,最后他甚至卡住自己脖子全力张嘴,却仍无能为力。
怎会如此?!
池夫人见状差点昏过去,关键时刻咬住舌尖才清醒,她和丈夫一人把着儿子的一只手,防止儿子“自残”。
池母哆嗦道:“请天师,现在就去请天师。”
池清眼睛一亮。
池老爷不敢刺激儿子,只小心哄着,此时翠翠端来熬好的药汤,池夫人柔声哄,“清儿,这药汤不苦,你…”
池清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一口饮下,叫池夫人哄他喝药的话卡在嘴边。
“清儿?”池老爷惊疑不定。
池清下地套上外衫,温声道:“我记得镇上有庙宇,我们走罢。”
他都穿书了,信一回庙宇又如何。
池母是信佛之人,此刻见儿子要去庙里,一脸为难:“清儿,求神拜佛要选日子择吉时,现在已过申时,拜菩萨心不诚。不若还是寻天师。”
“不妨事。”池清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算算时间,此刻天上应是一日午后。时辰还早。”
池夫人:“??”还能这么算。
言语间池清已经进马车,池夫人望向丈夫,池老爷拍拍她的手:“正好请住持给清儿瞧瞧。”谁说去庙里就一定要拜菩萨。
车把式一甩马鞭,车轮在乡间小路缓缓跑动。村里人见状好奇,一日过去大半,池家人还坐马车出门作甚。
村民不知内情,但对池家的马津津乐道。
涟水村坐落江南,凭借地理优势和天然经济圈,村里人只要勤劳肯干足以吃饱穿暖。但再富裕却是极少。
村里大部分是黛瓦房,有六户人家买了牛,但也还有零星一两家住茅顶房。
整体来说,涟水村民风良好。裹衣饱腹,方知耻辱。
不过村里养马的独池家一户,也非名种,毛色驳杂,胜在康健有力。
这也足够村里孩子羡慕,之前还央求池清把马带出来给他们看看。
池清很爽快应了。
过去十年的记忆似海浪拍滩,惊起阵阵水花。
良久,池清呼出一口气,拍拍池老爷的胳膊:“爹把帘子掀起来些,车里闷。”
池老爷:“好。”
乡间小路不平整,马车摇摇晃晃,外面伴有热意蒸腾,并非什么美妙之事。
终于,马车停下。
池老爷先下车,随后向车内张开手,准备抱儿子下来,池清脸色微红:“爹,我自己来。”
这会儿庙外没什么人,格外安静。
池老爷让车把式去阴凉地儿等着,他带妻儿上山进庙。
此庙唤做文灵庙,最开始建在山脚,后来有人来此庙求神,得偿所愿后,这庙的名气就传开了。
周围富商地主捐钱捐物,池老爷也是其中之一。银钱充足,于是恢宏气派的文灵庙在半山腰拔地而起。
池清踩着石阶往上爬,甩落大颗汗珠,他拿出小手绢擦擦,感觉头有点晕。
池夫人拧开水囊给儿子:“清儿喝点水。”
疼爱一个人,总在细节处。
池清顿了顿,少顷接过,“谢谢娘。”
那水也变得甘甜。
他们登上半山腰,前殿只有一位半瞎的老和尚,池老爷在跟老和尚交流,池清看四周神像。
最中间的大肚子佛像慈眉善目,应是弥勒佛,这会儿一人一像对望,那双笑眼仿佛活了,池清也扯了扯嘴角。
他又朝右边走去,那里供奉四大天王。
“清儿。”池夫人唤他。
池清跑回池夫人身边,池夫人对周围菩萨作揖:“孩儿顽劣,菩萨见谅。”
老和尚领他们去见住持,穿过神殿前的院子,最后在偏殿后的禅房停下。
禅房内是很常见的摆设装扮,空气里弥漫着淡淡香火味。
隔着一方案几,池家人目光炯炯望向老住持,心里权衡片刻,池清尝试说出一二“真相”,可惜吐露不了一字半言。
住持为他沏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小施主无需强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池清若有所思。他抬眸看一眼住持,住持笑盈盈回望着他。那一眼仿佛要看穿他的心事。
池清端起茶抿了抿,茶水不是常见绿茶,也无涩意,口味尚可。
池清摩挲杯身,听他爹娘同住持谈论。
“小施主。”住持仍是一副笑模样,池老爷和池夫人止声。
池清眉眼微动:“我做了一个梦,心中甚恐,不得安宁。”
住持:“不知小施主可还记得梦境内容?”
池清点头,又摇摇头:“只记住一部分,梦中我家将遭逢大难。我受其扰,不知如何可解?”
池夫人和池老爷心中一颤。
住持又问:“小施主可还记得梦中大难的缘由。”
池清扣着杯面,茶水映出他低垂的眼睫,轻声道:“……在我。”
书中“池清”眼高手低,被人诓去做营生,进赌场,败光家业。
池老爷气急攻心一命呜呼。池夫人病故。一无所有的“池清”乞讨度日,同年冬日冻死在破庙。
那两本小说池清囫囵看的,内容过半时,科举文男主步步高升,种田文男主发家致富。而作为对照组的池家人已经凉透了。
池清挑挑拣拣述说书中关于“池清”的描述,目中无人,张扬跋扈。
池母终是忍不住,“大师,清儿所言皆是莫须有,他最有礼不过。今日我家清儿看中同村孩子的螃蟹,他心中喜欢,亦是拿糖与人置换,断无强抢之行。”
池老爷也道:“清儿梦中种种与他本人截然相反,可见那所谓大难在梦外也应是虚惊一场。”
池清不语。
住持莞尔一笑,并未多言,只道了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黄昏时候,池家人身披晚霞,缓缓归家。
夜里池清辗转难眠,他在想以后,池家的以后。
他不是原书里描写的池清,但他是涟水村池家双亲的儿子——池清。
人不同,那一切的走向都该不同。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出自《金刚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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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原是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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