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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帐春宵

鼻间的苦药味被檀香替代。

双脚落地时,青禾不放心又踩了几下,见地面没有塌陷,心这才安稳,还没松口气,苦药味再次袭来,耳畔的柔风长着蚂蚁的脚爬进她的耳朵。

“如何,没有摔到你吧?”

她点头,不自觉握紧了她的夫君塞到她手中手炉,其上围有一层柔软的白狐皮,好似那只断尾狸花猫。

少了震天响的锣鼓鞭炮,她清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比刑部大门前的击冤鼓还响。但还没等她平复,手炉便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红色的牵巾。

牵巾的那一头握在她的夫君手里。

“别怕,不会很复杂的,一会儿就好了。”

他说得果然没有错。

不过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礼官就拖上声音宣告:“礼成——”

礼成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世子夫人了,真是有趣!

“在笑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怪有趣的,女子嫁了个人身份便不一样了,嫁给侯府世子便成了世子夫人,嫁给将军就成了将军夫人,嫁给王爷就成了王妃,但男子还是没什么变化,是世子还是世子,是将军还是将军,是王爷还是王爷,那岂不是吃亏了?”青禾还要说,但旁边的人拽了拽她的衣角,余光中,这人手腕上戴着的红绳有点熟悉。

“如何吃亏了?”

青禾摇头不敢再说。好在她的夫君也没有追问,引着她穿过回廊,将她送回屋里,把手炉又放回她手中。

“你在这里安心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话音刚落,青禾便听见谁的欢笑,“净安,快过来,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我们求了姑母的恩准,特许你喝一杯冰堂酒!”

原来她的夫君叫“净安”,很好听的名字,不知是哪两个字呢?

欢笑声渐渐走远,青禾屏息倾听,四周一片寂静,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唯一的声响是她砰砰砰像是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她实在坚持不住正要扯下盖头,一只冰凉的手钳住了她的手腕,“小姐,盖头只有新郎官能掀,您这样不合规矩。”

这总是带着点点嘲讽的声音很是熟悉。莫名地,青禾竟觉得有些亲切。

“素槿?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人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

“可是你不是大……”

素槿捏住青禾手腕的手猛然加了几分力气,圆润的指甲都陷进青禾的肌肤里,刺得她惊呼一声,剩下的话通通被压了下去。

“少夫人可有碍?”关切的询问随着轻轻叩击门的声音传来。

“无碍,有我在此守着少夫人,诸位不必担心。”

素槿轻柔的声音刚落,便俯身从下面钻进青禾的盖头之中。

阴沉如鬼的一张脸突然充斥在眼前,吓得青禾下意识就要尖叫,但素槿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眼神警告。

“我告诉你,在安远侯府你便是阮家大小姐——阮卿荷,无论谁问皆是如此,你若是胆敢胡说八道,恐怕你的好姐妹就凶多吉少了……”

她的眼神骤然阴冷,好似下一秒便能捅穿她的心口。

“小姐,知道了吗?”

青禾愣愣点头,泪水顺着惊恐的眼滑落到素槿的手背。

素槿的表情一瞬又变得柔和,嘴角挂着一抹笑,冰凉的指腹拭净青禾的眼泪,声音如同索命鬼差的低语:“你放心,在安远侯府的日子肯定比你在阮府好,你尽管安心待着这儿,反正这病秧子也熬不过今冬,到时你便可离开,天地阔大,随便你去开你的糖水铺。”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青禾怀里,“小姐,你明白吗?”

青禾除了点头,吓懵的脑子已然什么都不会了。

“很好。”素槿直起身拍了下青禾的头,瞥了眼已燃烧一半的喜烛,话语又是警告:“等下世子便来了,我会在门外守着小姐的。想必小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不知道,她只想回家。

可天地阔大,竟不知何处才是她的家。

青禾呆滞了好半晌,才用手背拭去眼泪,小心翼翼地拿出银票整齐叠好塞进怀中的荷包,盯着油纸包裹的松子糖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咽下口水重新将荷包安稳放进怀中。

不知为何她竟睡了这么久,本想让桃桃替她照顾好那只没良心的狸花猫也没来得及。

听说猫的鼻子比人灵,安远侯府与阮府不过隔了三条街,它若是饿急了,想必是会来找她的,这颗松子糖便留给它吧。

但是,这安远侯府到处都是苦药味,它若是找不到,那这糖不就浪费了吗?

看起来那只猫也不怎么聪明,否则便不会被人扯断尾巴。

思来想去,青禾决定还是不能委屈自己,她已一日没有吃饭了,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再说,安远侯府总不能连块松子糖都没有吧?

她正要掏出荷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的骚动。

“净安,你太不够意思了,娶了个小娘子,竟然不让兄弟们看看!”

“就是就是,就让我们看一眼呗,听说阮家大小姐可是有咏雪之才啊!”

“不止呢,阮小姐可还有倾国倾城之貌,净安,你小子可是赚了啊!”

“快让我们也见见弟妹!”

“下次吧,夫人胆小,若是被诸位吓跑了,净安恐怕会一口老血喷在诸位脸上,到时便劳烦诸位为小弟多上几柱香了。”

我胆子才不小呢!

青禾忿忿往嘴里塞了两颗从床上摸到的大红枣,还没来得及吞下,便试着眼前铺上一层阴影。虽知看不见,但她还是仰起头。

“让你久等了,抱歉。”

不过一句话,他又咳嗽起来,听得她喉咙也有些发痒。她忍住低咳,轻言:“你能不能把这盖头掀开?我有些闷得慌。”

“好。”他应答一句,手刚放在盖头上,却有些发颤。

青禾疑惑,正想开口询问,猝不及防,他整个倒在她身上,将她牢牢压在了床榻之上,床上放的红枣及桂圆硌得她后腰生疼。

好在盖头落了,青禾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却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她的夫君趴在她的怀里,嘴角溢出的血丝正缓缓渗进织金的凤凰眼里。

染红金线,这金怕要是不值钱了。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他一动不动,了无声息,唯有嘴角的血丝像是玫瑰花酱一般滑落。她恍惚意识到什么,颤颤巍巍地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好,有气。

青禾松了口气,扯开嗓子朝屋外叫了一声:“你家世子好像不行了!”

守夜的人瞬间推门而入,“去叫柳大夫、夫人……”他顿了一下,“还有老夫人一并前来。”

小侍女身子在发颤,似乎比被吐了半襟血的她还要惊恐害怕,“柳大夫不是说是冬天么……”

“以防万一。”那人只答了四个字。

他看似比那个小侍女要沉稳冷静,但他的眼睛在烛光之下闪着亮光,氤氲有一层雾气,搀扶起晏净安的手也在颤抖。

“别害怕,”几乎是下意识,安慰的话语就从青禾的唇齿间流露出来,“他会没事的。”

苍白而无力。

苍术礼貌点头示以回应,余光瞥见他早上刚散了一床的桂圆和花生,而门外一片寂静,唯有风声萧萧。

他抬头看了眼前的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少夫人,嘴唇刚翕动,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她便已经看出他的意图,轻车熟路地收拾起床铺来。

“好了,把他放上来吧。”

“多谢……夫人。”苍术小心翼翼地将晏净安放在床榻之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荷花酥一般。

有点饿了。

青禾捂住肚子,打量起躺在床榻之上的人——虽着一袭明艳婚服,但那热烈的红衬得他的脸色比白馒头还要白上几分,唇色像是将要落败的桃花,唯有被鲜血浸染的地方才勉勉强强有一丝绯色。

确实如大姐姐所说,长得很好看,像是古庙中的清泉,柔和、干净,不带一丝锐气,看起来就是个好相处的人。

大夫很快就来了,没等到平复紊乱的气息,就坐到床榻边,掀开晏净安的衣袖,露出一截枯瘦如柴的手臂,到处盘旋着青紫痕迹,愣是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青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几步。

他莫不是也被人虐待了吧?

大夫打开药箱,拿出比人手还要长的细针扎进晏净安的手臂,一连扎了十二针。

青禾瞪大双眼,捂住险些没有压抑住惊呼的嘴巴,不由又往后退去,直接躲在了角落里,只敢从床幔中透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她的夫君有点惨。

门外又传来骚动,三位穿金戴银的夫人簇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夫人走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同等的担忧和害怕,每个人的眼角都挂着泪珠。

“如何了,青儿可有大碍?”三位夫人异口同声。

她的夫君有点幸福。

大夫摇了摇头,却又言:“世子求生欲不高,恐怕难啊……”

青禾窝在角落啃着松子糖,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些伤心欲绝的抽泣声,一直不太灵光的脑子猛然蹦出一个想法——如果他死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这里人很多,但没有一个她认识的,唯一认识的一个还厌烦她。她有些害怕,真的害怕。

替嫁之事成定局后,杨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勿要犯傻,勿要惹是生非,若侯府没有人喜欢便随意找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蜷缩着慢慢活,就如从前一般。

可是……总感觉有些悲惨。

窗外的月透窗洒落一地皎洁的白霜,青禾伸出沾着糖霜的手,此刻才终于明白李白那首静夜思的切实含义。

离家第一天,她已无法控制思念蔓延,席卷一整轮明月。

可是……她没有家。

胡思乱想太多,青禾的眼皮渐渐打起了架,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包好半块松子糖放进被窝,想着要是那只狸花猫来了便施舍给它,而后窝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抱着双膝,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只想着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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