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对上五条悟这个人，任何感动情绪都维持不了多久——从石川县豪华的生日温泉之旅回来之后，这家伙就正大光明地开启了盯梢模式。
无论是在走廊擦肩而过，还是在教室对上视线，五条悟总会极其刻意地朝着她摇动那根破食指，脸上挂满“你懂的”欠扁笑容。这行为明显到连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多次投来疑惑的目光，不明白这两个在搞什么鬼。
中森树理暗暗叫苦。她当然知道五条悟是在提醒她距离“猜术式”赌注到期只剩下一个多月，可这次真不是故意抵赖。以往每年的第二次穿越基本在十一月前，可今年不知怎么，像是卡住了一样。
是因为咒骸训练提升了咒力控制能力？还是高爆发期把积攒的精力挥霍得太彻底？亦或是和这群吵吵嚷嚷却又莫名让人安心的同期待在一起，确实没什么负面情绪产生……总之，预期的第二次咒力紊乱迟迟没来，穿越的时间自然也无法确定。
中森树理面上还能佯装淡定，可没有新鲜趣事转移注意力的五条悟显然不会让她轻易蒙混过关。
不得不说，这个人专注于一件事时难缠到有点可怕。一着不慎被堵进杂物间的中森树理如是想到。
她背靠落满灰尘的置物架，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站着那位身材高挑的“绑架犯”。快速环顾四周，似乎只有不远处那扇窗户能跑。
用「霹雳一闪」撞出去的成功率大概有80%，但撞出去之后能否顺利从五条悟眼皮子底下跑掉……这个概率就不好说了。
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又不是明天不来上课，跑了这一次后续麻烦更大。
“还没到年底，我没准备好。”中森树理试图挣扎，语气尽量显得无辜
五条悟罕见语塞，像是没理解她的逻辑，半晌才捏着自己下颌迟疑问道：“演示术式而已，需要准备什么？”
中森树理装哑巴，睁得炯圆的眼睛开始工作。
显然，这个卖萌动作对五条悟不起效果，他扇着手嫌弃：“省省，老子不吃这套。你……是在抵触？”
五条悟直直看着她，眼里的疑惑和探究不加掩饰。
对于绝大多数咒术师而言术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如同手脚一般自然，只是需要长到一定年纪才能自如使用。真会有人抵触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吗？
第一脚就精准踩到真相附近，中森树理背后不免窜起一丝冷意。她心里警铃大作，打起十二分精神东拉西扯，好一番周旋才把这位好奇心过剩的少爷弄走。
又过一周，体内咒力乖顺异常，平稳到让她有些不习惯。
若非没有异想天开的毛病，中森树理几乎要怀疑被动穿越这件事是否即将画上句号。
她期待着，又焦虑着。
夜风吹进房间，带着萧索空气涌进室内，那点冷意却无法驱散一身烦躁。
凌晨时分万物归寂，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格外清晰，想必拉抽屉找烟会发出更大声响。
唰——
抽屉拉响声和另一道不太明显的声音混在一起。桌上闹钟不紧不慢地走着，时针懒散地跨了一步，停留在02位置。
中森树理拧身看向房门，屏息倾听，确认声音来自隔壁。
这么晚了，硝子还要出门？
是紧急工作？可那个总喜欢夸大其词联络员没在附近出现。
中森树理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起身拉门，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纤细身影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硝子，临时工作吗？”中森树理压低声音问。
家入硝子脚步稍住，旋即继续快步往下跑，声音从空旷楼道里回荡上来：“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吗？刚接到消息，伤员股动脉出血，比较紧急，我先走……”
话没说完，熟悉的脚步声已经远了下去。
中森树理发出一声叹息，转身冲回房间，一把抓起搭在椅子背上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和羊绒大披肩，门都来不及关便直接冲到走廊窗边，单手撑住窗框往下跳，正正好好截住刚跑出宿舍楼门的家入硝子。
大黑羽绒服往硝子身上一裹，她这位同期兼邻居体型瞬间被裹大了一圈。
“以你的速度跑去校医室至少要二十分钟，股动脉破裂还是要赶时间。我带你，上来。”中森树理半蹲下身。
家入硝子深知中森树理的战斗力和速度，没有丝毫犹豫向前一趴，稳稳落到她背上。
“环紧我的脖子，别松手，我不是在开玩笑。”
“那就拜……”家入硝子的“托”字还没出口——“啊啊啊啊啊！”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这突破人类极限的瞬间加速还是让家入硝子控制不住地发出惊恐尖叫。
近距离遭遇声波攻击，中森树理被震得脑袋一蒙，好在她在任务中遇到的突发情况够多，「霹雳一闪」发动轨迹没有丝毫走形，金色闪电撕裂夜幕，朝着校医室的方向猛冲而去。
一分钟后。
男生宿舍楼两扇相邻的窗户几乎同时打开。
一白一黑两颗脑袋探了出来，睡眼惺忪地往下望。
“刚才那声音是硝子？大晚上的搞什么？”
“这分贝才叫没公德心，”五条悟揉着眼睛，语气不满，“杰，你那么喜欢搞风纪，明天不说两句？”
夏油杰挠着有些散乱的半长发，放松着白日里被头绳束缚过的头皮：“要不要去看看情况？”
五条悟打了着哈欠关窗：“不去。硝子肯定没生命危险。树理那么贼，还特别擅长逃跑，真有危险跑出来传递消息的肯定不是硝子。”
夏油杰默然，心思在“夜袭女生宿舍打听消息”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间转了一圈，最终也哐当一声关上窗户。
另一边，中森树理目送家入硝子进去后便裹紧了那条羊绒披肩，安静站在走廊里等待。医务室的大门半掩着，里面传来急促却有条不紊的动静。
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翻腾，耳膜鼓噪着某种黏腻液体落下的滴答作响，一股恶心感返出胃来。
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她青了脸，转身推开隔壁硝子休息室的门。里面整洁却冰冷，桌台上放着半瓶医用酒精。她几乎迫不及待地抓起来，对着空气和自己周围一阵猛喷。
直到略带刺激性的气味压过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家入硝子推门进来。这次连白大褂都没穿，只着米色的毛衣和格子半裙，磨毛小腿袜看起来也不保暖。中森树理看着这身造型就想发抖。
家入硝子也没想到中森树理立在屋子中央，眼神扫过旁边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铺，略带诧异地问：“怎么不到床上休息？”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的寝具吗？中森树理内心奇怪，嘴上却答：“睡过去就不叫等你了，结束了么？”
“嗯，结束。另外，你的羽绒服沾上血了，我送去干洗以后还你。”
中森树理抖开身上那条宽大的羊绒披肩，走过去将硝子整个裹了起来，严严实实：“不用，那衣服穿了几年也该换了。你要是介意，周末陪我去选一件好看的。”
披肩一脱，中森树理身上只剩一套浅蓝色毛绒睡衣。家入硝子皱着眉，试图阻止：“我没你那么怕冷，你还是自己穿着吧。”
中森树理感觉到手上那轻飘飘的的阻力，不紧不慢地在硝子下巴处打上结：“与其在意这个，不如这次控制一下声音。【反转术式】治疗耳膜穿孔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来第二回比较好。”
她推着硝子往外走：“回了，还能再睡四个小时。”
也不知道是前一天晚上思虑过多没睡好，还是深夜狂奔“救人”积攒了什么奇怪的福报。中森树理的身体在第二天终于回归“正轨”——那熟悉的咒力紊乱又来了。
课间，五条悟指着她的手指抖啊抖，似乎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越活越回去，漂亮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不是已经会控制咒力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中森树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掀开眼皮看了五条悟一眼，用一种近乎虚无的语调回答：“你不是刚补考完，就像那道题……一边漏水一边注水需要多久才能把水池蓄满什么的。”
五条悟：“……”
五条少爷嘴角抽搐，语气相当奇怪：“你的意思是，你要向那个脑子有坑的出题人看齐？”
杂物间被忽悠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新仇旧恨一齐涌来，引得他眯起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凑近问道：“树理，你是对‘说实话’这个东西过敏吗？”
中森树理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得传出来：“是有点，敷衍得过于明显了吗？抱歉，下次尽量不让你看出来。”
按照既往经验，咒力紊乱开始后的半个月就是穿越时间了。
这一次，又会什么可怕境遇？
她默默扣住桌板，指尖压到发白。
在她旁边，五条悟倏地噤声，苍蓝色眸底盛着一泓探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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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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