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臭着一张脸，大剌剌坐在自己宿舍房间边上装门神。被格在门外的庵歌姬此刻正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背过气去，惹得新任门神没好气地开口：“喂歌姬，断气了没？”
“噗……哈哈咳咳咳咳咳，”庵歌姬根本不管房间主人的黑脸，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拼命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能狠狠嘲笑五条悟考试不及格、下周还要苦哈哈补考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这简直是她认识这个见鬼学弟以来最快乐的时刻，没有之一。
房间内，中森树理揉着抽痛的额角，无力地缩在盘腿坐着的夏油杰身边。这场由考试成绩引发的“批斗大会”兼“补考生怨念发泄会”已经持续了快十分钟，她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停一下，”她有气无力地伸手，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先说正事行不行？硝子的生日怎么办？
刚才我骗硝子说到你们这来拿《少年Jump》，她的眼神已经相当意味深长了。我再待久一点，你们真觉得她猜不出来我们在这密谋？我总感觉冥冥学姐不会认真帮忙拖延时间。”
家入硝子的生日在11月7日，下下周一。这是自开学后第一个能凑齐所有人一起庆祝的生日，自然会希望弄得精心些，办成个惊喜。
提到正事，庵歌姬总算勉强止住笑，擦着眼角走进来，也找了个空地坐下。
“目前除了喝酒……还没发现硝子有什么特别执着的爱好。”夏油杰撑着下巴，面露难色：“可悟这家伙完全喝不了，他要是真醉在店里，万一一个控制不住，来一发【苍】轰穿天花板……”
房间内四人不约而同打了个抖，五条悟罕见没对好友的质疑提出任何反驳，只撇撇嘴，把脸扭向一边。
庵歌姬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苦恼地皱起眉：“真没其他的了？硝子看起来也不像喜欢运动的样子……”
“有，”中森树理轻声接话：“硝子床底下塞了几本旅游杂志，没沾灰，页边发卷。”
她犹豫了一下，没补充更多信息——翻得最旧、折页最多的那本，介绍地点全不在国内。
他们的棕发同期向往着南法风情，似乎对琥珀色午后、艳阳高照的纯净天空、随风涌动的紫色花海和湛蓝如画的海岸风光有着别样情愫。
她相信，只要她说出口，五条悟和夏油杰必定会想办法实现同学的小小愿景。可他们尚且不清楚总监部对硝子这位珍稀的【反转术式】持有者所能允许的离校底线，贸然带硝子出国，后续很可能被各种隐晦动作弹压，硝子的活动范围极大概率会受限。
其他人不知道这层顾虑，一听旅游杂志，立刻找到讨论方向。
“旅游好说啊！说到十一月，果然还是红叶狩吧？”庵歌姬眼前一亮。
“十一月的话，松叶蟹也正好到时候了。”五条悟挪进屋内，成了唯一一个站着的人，“还有酉之市，要不要到鹫神社或长国寺那边给硝子买个‘熊手’？”
中森树理捂脸，去酉之市一般都是祈求开运，或求生意兴隆。给一个医生送熊手、求开运来财还得了？
她声音里满是疲惫：“我劝你别，硝子在高爆发期那段时间身上天天带盐，衣物配饰没有一丝红，校医室门口挂苹果，‘今日无事’更是禁句。你要是不想被啐最好放弃这个念头。”
“或者温泉？箱根温泉就很棒。”夏油杰沉默，然后开始掰着手指数温泉名胜，“箱根、草津、有马、登别……”
中森树理：“……”开口就是经典大热门。
她默默把半截下巴塞进衣领里，看着旁边瞬间热火朝天的讨论氛围，心里暗自发愁：差不多一周时间，临时定地点真的能找到合适的吗？还有总监部那边……
愁绪没持续多久，鞋尖处传来一阵异样感。
中森树理撑起脸，看向罪魁祸首——不知何时蹭到她旁边的五条悟，小声问：“你讨论你的，踩我做什么？”
五条悟半弯下腰凑近：“不说话想什么呢？你觉得哪种更好？”
只是提议的话……“硝子可能会更倾向于看红叶吧。当然，如果能看到红叶的地方还有温泉更好，就算当地没有好清酒，她也会提前带上一只拿进去喝……”
五条悟眉头微抽，凑近了凶她：“老子是问你，你这种抓不住问题重点的国文水平到底是怎么及格的？”
中森树理抬手，不客气地将眼前这张帅脸推远，半是刁难半是敷衍地说：“我？我更喜欢吃，所以我选松叶蟹。”
五条悟盯着她看了两眼，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才打掉她的手，扬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那就找个有红叶和温泉，同时能吃松叶蟹的地方，我来安排。”
“哈？”中森树理呆滞住。
夕阳余晖盖上来，为五条悟那副“全都包在老子身上”的拽样添了几分暖光。少年身形尚有几分单薄，投在地上的影子却显得宽厚，似有几分安定沉稳蕴含其中。
中森树理蓦然无声笑起来，放下撑脸的手道：“那我想办法搞定夜蛾老师，就那种竞赛夹陷进的考题，不是看书就能补考过关的。”
五条悟眼睛一亮：“那就拜托啰树理~”
“别，不保证成功。”
————————
事实证明夜蛾老师本质仁慈，又或是认为只能家访五条悟没有任何意义，中森树理的软磨硬泡很有效果，补考难度恢复到普通水准，让生日团建得以成行。
五条悟出乎意料地靠谱，或者说无愧五条家的世族底蕴。
他们去到的不是什么温泉旅馆，而是位于石川县的某处山中别院，兴致上来还能踏着满地红叶漫步鹤仙溪。别院临近山中温泉，位于嘉贺温泉乡边缘，游人罕至，够他们到处疯玩。
这个地区的“加能蟹”品质极高，以甜味浓郁、口感上乘闻名，与京都间人蟹、福井越前蟹并排，共称三大蟹。
不得不说，这种超规格招待真是给众人开了眼界——
包温泉旅馆？小儿科！
五条少爷直接在温泉乡有房，漂亮侍者在门口迎接那种！
傍晚时分，侍者将料庭送上来的季节限定端上餐桌，无声退至门外，不打扰那一室热闹。窗外是夜色中点亮的红叶，山景朦胧；室内是热气腾腾的美食和好友，气氛轻松。
寿星一改往日懒散，笑容有了几分明媚色彩。6只杯子碰撞在一起，温润清酒香气和密甜葡萄汁的馥郁在室内萦绕。
“硝子生日快乐！”
寿星已经在温泉里喝了第一轮，这会儿开第二台也毫无压力。
温泉染上的红晕意外适合家入硝子脸上柔和的笑意，她端着已经空掉的酒杯，语气有着些微飘忽：“真是大阵仗，谢啦。”
五条悟呼出一口葡萄香，得意地扬着下巴：“小意思~”
晚餐在笑闹中进行。冥冥学姐端着酒杯在院子里接电话，不知道正谈什么大生意；代表蘸酱派的庵歌姬和代表原味派的夏油杰正在撕扯，誓要将对面批成异端；五条悟举瓶示意侍者再拿果汁，等待期间试图从夏油杰那偷夹一只蟹腿；中森树理则安静享受美食，不时给硝子添个酒。
晚餐接近尾声，房间的门被轻轻拉开。两位穿着和服的漂亮女侍端着生日蛋糕走了进来。
中森树理放下碟筷，疑惑看向五条悟——她给硝子定的是抹茶芝士蛋糕，哪还多出来一个？是某人在发泄不合口味的怨气？
话还没出口，那个铺满了深紫色无花果切片、装饰着新鲜迷迭香的蛋糕便稳稳地放在了面前桌子上。
中森树理瞬间愣住。
房间暗下来，是冥冥关了灯。
“不喜欢？”摩擦打火声靠过来，硝子点亮了蛋糕上的蜡烛，腕部浴衣袖子上开着一朵灿烂冬樱。
中森树理垂下眸，细细打量这只预料以外的惊喜。
饱满的无花果肉铺满了整个蛋糕表面，呈现出漂亮的紫红色，淡甜奶香混合着无花果独特的清润，悠悠席卷整个鼻腔。
不强烈，却醒目。
日本的无花果旺季是八月到十一月，眼下这个时候，正好抓住了最佳风味的尾巴。
五条悟勾着夏油杰的肩，在旁边笑得嚣张又灿烂：“怎么样树理，想哭吗？”
夏油杰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地补充道：“你的生日是八月一日，高爆发期任务密集，大家挤不出完整的时间来庆祝。严格来说，那才应该是大家相遇后能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中森树理用手罩住烛火，帮这一小缕火焰抵挡穿堂而过的山风。微弱的火光在掌心映出暖色，连带着点出柔和笑意。
所以……还有她的事。
所以那天还问她“哪种更好”。
所以这场为硝子准备的生日宴，其实也暗藏了给她的补偿。
她低身凑近，鼻尖还有一指就能挨上奶油。
烛光在翡翠色的眸子中闪烁。
“好香，也很漂亮。”
中森树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骤然浮上嗓子眼的陌生异物感用力咽下。
“切蛋糕切蛋糕~刀呢？”
奶油香甜轻盈，无花果肉软糯清甜，融合得恰到好处。中森树理笑意更深。
“有那么好吃吗？”家入硝子咽下那口抹茶奶油，将信将疑地抽出一只干净叉子，在她碟子里挖上一小点。
中森树理没有问评价。硝子不喜吃甜，问对甜品的评价永远只能得到“一般”回复。何况她咽了这口就开始喝酒，已经够明显了。
这两个蛋糕尺寸大，五个人想哽下去属实困难，也不知谁先起的头，在一块飞偏的抹茶奶油之后，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中森树理抄起坐垫，带着硝子在糕林蛋雨里灵活穿行。
蛋糕很好吃。
奶油大战很热闹。
和这些人在一起……刚刚好。
这一刻，即将到来的二次穿越压力如青烟散去，只余一室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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