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号凌晨初舞台正式开始录制，录影棚内来来往往工作人员，帮选手补妆、戴麦、过流程。对讲里一声又一声的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几十束束灯光同时“歘”一下亮起，照向尚是空旷的101个座位，耀眼到刺目。摄像机在轨道上缓缓前行，大型摇臂直直对准金字塔顶端Center座位特写——
《Youth101》正式开机。
满场的繁忙紧张氛围，都是新奇的体验，当了十九年素人的李秋澄不习惯聚光灯和摄像机，不由吊起一颗心，立刻在脑子里又走一遍舞蹈动线，祈祷一会儿绝对绝对不要出错。
首先录制选手出场和选座位环节，导师这种时候都是不出现的。李秋澄在后台候场，听见助理导演在对讲里急急忙忙找人，“林老师服装有问题，服装师现在马上去改！孔老师的化妆师呢？赶紧去3号休息室！还有宣老师的现场导演去哪儿了？对流程去啊！”
“到位到位，所有人马上到位！催一下第一组选手可以入场了！”
候场的李秋澄看着这些幕后工作人员风一样掠过去，统一的黑长袖长裤，胸前挂工牌，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流水线机器人，深深地感觉到打工不易……他今天凌晨三点起来化妆，但是幕后大概从昨天晚上就没歇过。果然台前的人还是轻松，至少拿到手的钱不会少，幕后工作人员才是最辛苦。
聚星传媒马上要上场，现场导演来和他们对流程。
“ok？都听懂了吧？上去不要紧张，表现得自然一点，如果真的有流程忘了的话我们也会提醒的，加油加油啊！”
李秋澄连连点头，谷小晖领着他们鞠躬，李秋澄真心地弯腰90度，也真心地说出那句“辛苦了”。
进棚之前要在后台选自评等级，ABCDF五张贴纸摆成五沓。梁嗣音大步流星摘了个A，谷小晖紧随其后，虽然不比梁嗣音那股浑然天成的艺人病，但稳重的姿态也足够看出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等什么呢？选A有镜头啊。”梁嗣音捂住麦。
谷小晖也来撺掇，“是，咱们四个都选A，看在公司的份上，第一期也会给我们一点镜头的。”
尚励紧跟着上去薅了一张A的贴纸，李秋澄刚开始没动，尚励与他还不大一样，他们虽然同期进公司，但是李秋澄有十多年舞蹈功底，一直是聚星练习生的免费舞蹈老师，而尚励完全零基础。
所以靳思嘉宣布了“太子”与“陪读”之后，梁嗣音和谷小晖会来找他道歉，就是因为他与尚励在整个团队的角色、对团队的付出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秋澄稍稍有些纠结。
选A，炒一炒聚星传媒4A景区，节目组看在公司与靳思嘉的面子上，这段应该也不会剪掉。然而主角未必是他。
李秋澄看了眼谷小晖，朝A那一沓贴纸伸手，一边笑着说：“有点紧张，万一到不了A怎么办？”
手指还有点颤抖，怯生生的动作，但看向A等级的眼神又很期待。圈子里常常有种说法，叫“新人美”，出道初期的偶像也许青涩不完美，会紧张、也会犯错，但是限定的不完美，有时比流水线的完成式偶像更让人珍惜怀念。因为他终究会长成完美模样，但出道早期的意气却永远回不来。
从梁嗣音开始，到李秋澄结束，聚星传媒都贴上了A等贴纸，在摄像机前站成一排。四个平均身高181盘靓条顺的帅哥齐声喊响口号，然后又自信地走向录影棚，那种意气风发的野心，但凡节目组还想要口碑，就不会错过。
棚内101个座位，半数以上已经被坐满。而金字塔上方的九个蓝色沙发座位，也就是最终决赛夜的成团位，也已经有人占据。
谷小晖作为领队，带他们往下选了30-33的连续座位。
坐下之后，小晖问梁嗣音：“大明星，怎么不往C位去？”
Center位现在还没有人坐下，梁嗣音如果去，凭他的资质加上聚星传媒的造星能力，一定能制造一波不小的热度。
梁嗣音祸水东引，转头问李秋澄，“秋澄老师，请坐C位。”
这一段俏皮话又是方便营造和谐团魂的镜头。
半小时后，剩下的公司选手陆陆续续进场。李秋澄内倾值爆表，很多时候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半天过去，他也很遗憾地没记住几张脸。
导演又开始在对讲里繁忙地喊，“导师进场！导师进场！灯光准备！1号机3号机5号机准备！”
李秋澄瞬间坐直。
导师团队一共六个人，Maggie孔莹姜打头，身后依次跟着歌手黎岚、说唱女导师、PD林琅、男编舞师关催雪，以及——
站在队尾的宣茗，Camellia。
久违了。
李秋澄一动不动盯着台上，他本来以为他会很激动，甚至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但是真的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又忽然平静了，就像看到一个很熟稔的老朋友，他们会自在又放松地寒暄一句：
好久不见。
棚内一片“哇”声。
“Camellia……天哪……我真的见到Camellia了！！”
“Maggie啊啊啊她不会老的吗？”
“林pd真的三十岁了还这么帅……”
“Camellia没变啊，更美了。”
如他所说，二十八岁的宣茗依然很漂亮，风华绝代大美人，烫成大卷的黑发、利落的灰蓝色连衣裙、晶莹的耳饰与项链，左眼下一颗标志性的小痣。妆面精致、华丽登场。她跟在关催雪身后，向全体练习生招手。离开聚光灯下这么多年，旧天后Camellia依然气场强大、姿态自如。
李秋澄眼眶稍稍有些发热。
她和二十一岁的时候，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宣茗也许已经过了少女的桃李年华，但是只要她愿意回到大众眼前，她永远都是一切喧嚣里，最璀璨，却又最宁静的存在。
李秋澄看见她那一刻，狂跳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仿佛一剂疗愈，清澈地被注入身体里。
选手导师都已经入场，接下来环节逐渐残酷，第一场舞台评级，也许有人抓住东风直上青云，也许有人表现平平一路熄火，也许……
还有很多种可能，单看李秋澄能抓住哪个机会了。
先开口的是PD林琅，从出道开始，他始终走亲和温柔路线，无论姿态还是声音，简直是“如沐春风”化身。
“在座的101位练习生，欢迎你们来到《Youth101》，我是国民制作人代表，林琅。
“你们将在这里接受初舞台、主题曲以及四次公演的考验，每一次公演之后——很抱歉——由国民制作人投票决定的排名顺位之外的练习生，将会淘汰离开。
“今年最后顺位排名前九的练习生，会通过国家代表偶像组合出道，最终一位练习生，即是出道组合概念中心。”[注]
说到这里，林琅稍稍停顿，而几乎所有人都转身向后看，望向最高处的金字塔顶端——已经有人主动坐在那里，但这多半不是最终的结局。
李秋澄想，他也可以做一做梦吗？
“好，接下来，我会向大家介绍《Youth101》的导师团队，也就是已经站在我身边的五位老师。”
林琅继续，他首先看向孔莹姜，“声乐导师，Maggie孔莹姜、黎岚。”
孔莹姜今年三十出头，灰色休闲西服套装，笑意温和，她是谷小晖从前的偶像。李秋澄果然看到谷小晖攥紧了衣角，探身出去看。
“舞蹈导师，关催雪、Camellia宣茗。”
众人最爱看的场面来得很快，林琅转头看向另一侧，一边介绍宣茗，一边与她对上视线。
宣茗对所有人轻轻点头，她当年和孔莹姜在同一个团体的时候，担任的就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宣茗冷感更重，眼下小痣更添冷艳三分。即使淡笑和众人问好，也是更多给人一种压迫感，而非林琅与孔莹姜那样的和煦。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欢迎回来！！！！”
很多人扯着嗓子回应她，场上导师都被逗笑，李秋澄也跟着鼓掌笑起来，然后他又在心里重复一遍，好久不见。
林琅笑过之后，又举起话筒，神色渐渐收敛，“各位，希望你们经过了初舞台评级之后，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现在，练习生A-F等级评价，正式开始。”
棚内气氛一下子又变紧张，很多人急急掏出镜子补妆，前三个表演的团队已经被叫去后台候场，而导师团队正在确认耳机能否确认正常使用。
第一个团队出身国内目前比较有名的中型企划社，但是表演却并不尽如人意，最终3C2D遗憾收场。
也许是开场需要营造严苛氛围，又或者是前面几组团队的确水平一般，一直到聚星传媒上场之前，都没有A等级出现。
棚内声音传到后台，很熟悉，李秋澄立刻竖起耳朵去听——
“很遗憾，我认为几位目前还没有到舞蹈入门的水平。”
是宣茗。
一起候场的其他公司的人很快瑟瑟发抖，“Camellia这么严格吗？啊啊啊她好凶啊听起来！”
可是宣茗是什么水平？李秋澄想，在她眼里，在座101位这点水平，又有几个能看的？
现场导演催聚星四个人上场，李秋澄深吸一口气，回到场上的时候，宣茗正低着头，好像在确认他们自己填的个人信息表。
“哦？选的是你们师弟的歌，我记得还挺难的。”
孔莹姜与宣茗分坐林琅左右，三个人组成导师团队“门面”，一眼望去美貌和谐、赏心悦目。
Maggie唱白脸，以温柔鼓励为主，“相信他们可以做好。”
而宣茗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眼神扫过场上，冷静又无情，仿佛只是为了监察评判的机器，安慰鼓励都不在她的程序之内。
李秋澄心里憋着一股劲，他不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也没有得到节目组与媒体的青睐，但是总有一件事，他可以做到。
音乐骤然响起，鼓点强烈、节奏明快。
这首歌他练了很多遍，也练了很多年。从他接触偶像歌谣文化之后，从他年少时认识屏幕上的Camellia开始。
李秋澄眼神冷下来。开头就是一段难度极高的齐舞，他为了这一段做到最高程度的整齐，几乎日夜泡在练习室里，带着剩下几个人一起抓细节、反复练。
几个八拍过后，李秋澄一转身站上C位领舞，镜头正好移到他眼前，李秋澄低头直视摄像机，眼神仍带锋芒，动作完美到即使是台上以严苛出名的宣茗，也轻轻点了点头。
她很满意。
李秋澄带人练舞这么久，练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本事，他看见了宣茗欣慰的脸色，心中立刻生出很大很大的满足，以及一点——会不会初舞台脱颖而出的那个人是他呢？——这样的期冀。
谷小晖高音落幕，音乐也渐渐停止，台下掌声雷动——包括摘下耳机的宣茗。
林琅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很成熟的表演，谢谢聚星传媒的四位练习生。”
“那么下面，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几位的等级，然后再进行发表，请稍等。”
[注]
本段参考自《Produce101 第二季》宝儿PD开场语。
秋澄的初评级会是……咚咚咚咚——
下集揭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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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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