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霁又回到了广场,她被拍蚊子般一掌毙命。失败了。
浑身宛如碎成一片一片,腰酸背痛,迟霁不着边际地想,苏沉雪当年有她这般狼狈吗?有被轰进地心十寸之深吗?会鼻青脸肿吗?
总不能就她这么狼狈吧!长老寓意何为啊!?
迟霁低头看手心,却倏然愣住——她升阶了,升了足足五阶!这、这——
来不及欢喜,周遭吃瓜群众七嘴八舌的一片吵杂中,迟霁被少女高声的控诉吸引了注意力:
“长老究竟瞧上她什么了,我日日诚心求您指教,您推三阻四,她这一来长老您便施以指点,我——”
迟霁回头。
是经常跟在红昭身边的那少女,亦是她师出同门的师妹,叫什么忘了。
总归她不喜迟霁,不喜到了极点。一是看不上这师出同门的废物恋爱脑师姐,二是觉着她不配对苏沉雪穷追猛打。
总归是个事儿精!
迟霁要跑,怎知那少女眼见捕捉到她,高声道:“迟霁!跑什么跑!我要跟你比试!”
“我认输,”迟霁双手举起,“我大输特输,你放过我。”
平心而论,此人能够和苏春光她们混一块,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实力不容小觑,她是苏春光一批精英弟子之下最强的拔尖弟子。
迟霁眼下没有必要挨揍,果断干脆地滑跪了。
怎料此举非但没能平息怒火,她反而更生气了,步步逼紧,“你瞧不起我?七夕长老指点你两日你便眼高于顶了,你很了不起吗?拿剑来,跟我比!”
“喂喂、你这么厉害,作什么非得从我这里找存在感,”迟霁边转圈便和她周旋,“真想比试你应当去找苏沉雪,单挑赢了明日你便上头条,这荣誉可不比揍我一顿看我出丑来得高?还是你其实打不过他,所以从技不如人的我身上寻求存在感?”
“当初分明你我一同拜入师尊门下,凭什么我便要生生被拒之门外,晚了足足两个月才得师尊肯允!”
“竟有此事?”迟霁大吃一惊:“喂,那你更该去找师尊控诉了,不是我。”
她察觉到不对劲,连那一连串的贴脸嘲讽都给忽略了,狐疑道:“你叫我什么?”
迟霁谨慎回答,“小姑娘?”
“我不叫喂。”她脸黑了,“噌”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怒气冲冲:“半年了,半年了!敢情你连我名字都不曾记住!迟、霁!”
“铃泽。”
一道轻柔女声自喧闹处传来。
少女停手,循声望去。
迟霁定睛一看,如获救星:“红昭姐姐!她打我,你看我额头扁了,鼻子缺了一块,嘴巴全被打歪了,好痛啊!救命!”
红昭蹙眉看她,铃泽当即收了剑,疯狂摇头:“不是!我没有打她,我只是想跟她比试,她信口雌——哎?!人呢!?”
...
迟霁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没空陪小妹妹过家家,她得继续实施她的攻略大计。
趁着天没黑,她再度出了一趟山门,来了鬼市。
说来鬼市神秘,寻常人乃至修士是难寻其踪迹,因着势力三道九流,鱼龙混杂,也不受明面上修真宗族的管辖。
但迟霁没有丝毫寻路无门的苦恼,因为她是反派直聘。
带着上回风烬给的腰牌果然轻车熟路地又入了鬼楼,这厢上了黑压压的厢房,便见风少主一派风流浪子的模样靠在榻上。
衣衫大开露出一片结实有力的胸膛,衣袍底下赤着雪白的足,人还一派慵懒地支着烟枪吞云吐雾,见她第一句话是:
“我花了三天三夜把你那小情郎打趴下了,哦,险些他就没命了,还是失手了。怎么,你连个残血都没拿下?”
迟霁:“……”
迟霁:“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她就说什么破劳什子魔乱能耗得住这大杀器三天三夜,原来当真是余孽作祟!
风烬倒也不是责怪她。
毕竟苏沉雪何许人也,若能轻易败落于宵小之辈,那便不是苏沉雪了。
只是他听闻迟霁来意,却是饶有兴致地扫她一眼,摸着下巴诚心诚意夸道:“清醒沉沦,情感可控。啧啧,你可真是个人渣。”
迟霁:“……”
迟霁忍辱:“少主助我!”
少年撂下烟枪,思索一时,掀起眼皮看她:“情蛊。”
又是虫子!她讨厌虫子!体内还有这丧心病狂的狗东西留下的虫子!她绝对不可能再吃虫子!
见她脸绿,风烬补了一句:“寻常情蛊,分子蛊母蛊,只能一方受另一方所制,按理来说你给他下才是。但你这倒反天罡的需求……为着大计,本少主定然有求必应。”
迟霁点头如捣蒜。
他问:“你想控制到什么程度?”
迟霁思索一时。
顶多半年,不能再多,她持续沉沦的状态如若超出这个时间范围,便又重蹈覆辙。
且不能够随时随地无差别发作,否则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须得仅苏沉雪在场。
她如实说了诉求。
“四个月。”她笃定道,“爱则真,超出四个月后恢复如初。如若期间有任何丧心病狂的行为……”
迟霁面色难看起来,所谓情感不可控制,她也无法确保自己到那种地步会不会理智到强制清醒,确实得外力干预才好。
便道,“便自行解除。如何?”
风烬啧啧赞叹:“真把我当什么了,这种要求都敢提。”
他往屏风后略一侧脸,“听到了?”
那人应了,悄然离去。须臾,戴着魍魉面具的侍从便呈上一方锦盒。
风烬一抬下巴,“看看。”
好家伙,这么快,风少主莫不是有一支生产队?
里头三枚丹药。
迟霁捻起来,便听他说:“此药伤身,且有反噬之能。姑娘您恋慕至深,可药效过后遭受反噬,便会对其厌恶至极。且每一枚药的效果极强,爱意会随之增长,姑娘最好谨慎使用……”
“嗝。”迟霁嚼嚼嚼,“还有吗?”
魍魉面:“……”
风烬:“……”
她临走前还不死心问了一句,“少主,我这体内的蛊虫……”
“安心。”少年眯起眼,冲她一笑,“杀得了苏沉雪,本少主一言九鼎。”
个屁。她才不信。
迟霁摸黑回了青重山。
许是那药效作用,她开始感到久违的焦躁不安,一种急切的、想要见到苏沉雪的渴望开始滋生。
一旦生出这种念头,便如万蚁噬心,啃得她浑身难受。
恋爱脑长出来了!
还是叠加三倍的恋爱脑!更出效果!威力更猛!
迟霁晕乎乎地去了明月楼。
理智告诉她该回住所睡觉养精蓄锐,明日起来继续挨揍;情感却不受控制地,极度地想念苏沉雪。
哪怕能回忆起来的只有他那毫无情绪的冰块脸,和仅她可见的厌恶脸。
真见鬼。迟霁感觉自己疯了。
寒凉夜风一吹,她清醒过来,却发觉已经站在明月楼的小道上了。
苏沉雪在闭关,去也没用。
迟霁抬眼,却注意到广场附近徘徊着一道身影。
这个点明月楼灯火已歇,何人鬼鬼祟祟?
她潜伏而上,行至一处隐蔽点,定睛一看,竟是今日那位嚷着要与她干架的小姑娘。
不对,是师妹,叫铃泽。
与今日所见那灵动娇俏的少女全然不同。此刻的她一身夜行衣,面容肃穆,目光冰冷而肃杀,俨然平日里那模样是与迟霁如出一辙!演的!
她驻足在青霜剑前,目光长久注视着。须臾,步步走近。
青霜剑是一把凶剑,据说极难控制。
驻在明月楼前,是因着此处乃青重山内地处月泽普照最盛之处。
而青霜剑需吸收月华涤荡其经年嗜血的凶性,否则苏沉雪亦同样难以驾驭。
剑周遭围着层层法阵,闲杂人等皆退避三尺,铃泽却似乎全然不受控制,视若无物地一路走近。
真是离了大谱,迟霁吐槽,青重山偌大一个宗门,人又不是死的,怎会由得她说拔就……卧槽,拔出来了!
迟霁下巴掉了。
铃泽将剑藏入袖中,转身便走。
迟霁一路尾随。
特殊时期,宗门人少,且她行为隐蔽,一路飞檐走壁,几乎是畅通无阻。
落地时迟霁才发现,她竟是到了青重山的禁地。
铃泽来禁地做什么?
青重山的禁地在后山。
因着是禁地,人烟稀少自不必说,层层叠叠的阵法加固之下,几乎无人踏足。
可铃泽此时却好似全然视其为无物,手中金光一道打出,便见地面幽光闪烁几下,宛如濒死前的挣扎,很快便黯淡下去。
封印禁地的结界便这么被她随手破了!
迟霁心惊不已。
铃泽此人,藏得未免也太深了。这实力,绝对不比苏春光一流差吧?
长久以来黏在存在感极低的红昭身边,因着红昭修为不高,也教人以为她亦不过一个普通的娇俏少女,却不曾想竟深藏不露。
“跟了我一路,也该出来了吧。”铃泽倏然出声,目光却是直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果然。
迟霁干脆利落地现了身。
“师姐,晚上好啊。”她笑意盈盈望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那个娇俏伶俐的小师妹,“师姐什么时候对我起疑心的?”
事已至此,倒也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
“你推我入冰池那日。不过今夜真是凑巧。”迟霁如实相告,又问,“为什么推我?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啊,铃泽师妹。”
“我还当你不知道。”铃泽挑眉,满眼不屑道,“师姐,推你便推你了,还要挑日子吗?”
果然是她。
所以苏春光也知晓是她,但却放任铃泽行之任之,苏春光也在有意试探她。
真奇怪,笑面虎为什么会对她起意?
所以.......他们知道风烬的存在吗?应当是不知的,否则不当如此坦然还站着与她说话。
“藏得够深,原来师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从前不是一问三不知的蠢货么?怎么如今性情大变,开始自强奋斗了?”铃泽嘲弄道,“可惜呢,晚了。”
她一面拔出青霜剑,指尖抚过冰冷纯澈的剑身。
寒凉月光映照下,剑刃如镜,闪烁着沥沥寒光,映照出迟霁一双漂亮的眉眼。
铃泽轻慢一笑:
“我正愁今晚上没人祭剑。这凶剑暴走了一路,饮不上血便会弑杀无穷,我正愁压制不住呢。师姐来得太巧了,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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