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室内昏暗阴沉,一推门就能闻到腥臊的汗味和血腥味,满墙的污垢令人望而生畏。
正中心悬着一盏蚊虫扑绕的暗灯,摇摇晃晃似要掉落。
所有雄虫都望过去。
他们身上的肌肉鼓鼓囊囊,像无数座黑黝黝的静默矮山,目光狠厉。
塞缪尔熟视无睹,笑呵呵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你好。”
没人理他。
塞缪尔自顾寻着位置开始脱衣服,露出漂亮的肌肉。他人型的个子很高,在一米九上下。而且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等级比这些歪瓜裂枣高上不少,长相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皮肤整洁无暇,闲的往这种地方跑——
大概是个脑子抽抽的神经病。
与其说缺钱,说里面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更让人信服。
塞缪尔赤着上身,从某个柜子里翻出绷带,熟练地把手腕绕上,这样能保护手腕关节不受伤,就是不太好打结。
伊修斯很识趣地走过来帮忙,灵巧的帮他打上结。
塞缪尔像是看到了稀奇的东西,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掌上比了比。
“你的手好小。”
那只手苍白冰凉,皮下青紫色的血管凸起,指尖骨节处蒙着一层浅浅的粉色,被主人修得圆润的指甲难为情地想躲开。却被塞缪尔坏心眼抓的牢牢地,挣扎几下后就乖巧得呆在掌心。
“雄主……”
伊修斯的声音很轻。
但还是引起了其他雄虫的主意,原本各自忙碌的动作停下,窸窸窣窣的动静消失,不约而同地盯着伊修斯。
浑浊的眼睛一动不动,因为说话的人是只雌虫。
还是个年轻的、长相上等的。
沉默着,雄虫们交换着眼神,相互催促发出骚动。
联邦内是娇贵雄虫,偏袒政策翻着花的往外出。但不患寡而患不均,总会有好处落不到他们头上,整的落魄埋汰。
就比如,漂亮的雌虫会被上层挑走,留下些不入流的。
他们需要一个领头羊。
压抑污秽的动静从角落中蔓延,像一滩蠕动的粘稠物向他们靠近,随着呼吸逐渐翻沸。
塞缪尔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他可太明白这些雄虫的心思了,脸色骤然变冷。
他瞪了一眼涎着脸想靠近的雄虫,雄虫没想到会有能么大的反应,脚步一顿。
趁着这个间断,他抄起衣服披在伊修斯身上,半搂半拽地走出,“砰”得一声砸上门。
不是他怕事儿,只是现在还不能和这群玩意儿起冲突。
与养尊处优爱惜自己如娇花的雄虫不同,塞缪尔总是不安分地瞎折腾,四肢覆着一层适宜的肌肉。
所以和塞缪尔贴在一起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由于在这行事太猖狂,塞缪尔他们直接被地头蛇给包围了,为了保住老医生和那对母子,他俩就不得不答应给那只叫方达的雌虫当乐子。
塞缪尔得去跟那群雄虫比生死斗,只有战胜拳王“卡拉”才能活下去,而伊修斯就成了他的赌资。
无言。
只有脚下木板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俩人走到了僻静处才停下。
伊修斯微微喘息着看向塞缪尔,用手背擦了把冷汗,欲言又止。
“又吓着了?”塞缪尔调笑着。
伊修斯摇摇头:“没有。”
塞缪尔用手拢了下凌乱的刘海,露出分明的五官,他的长相极具攻击性。眉头下压,黑白分明的眸子回视来路,淡色的嘴唇被虎牙咬住一边,像是有些苦恼。
“啧。”
观望一会,塞缪尔蹲下来,语气中多了严肃的意思:“等会你走了就不用再回来。”
伊修斯抬眸不解:“为什么?”
塞缪尔在他额头弹了一下:“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伊修斯顾不上疼,继续追问:“那你怎么办?”
塞缪尔又变成不着调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胡说八道:“我大操大办。”
人掉在地上,话都不能掉在地上。
伊修斯这次主动拉着他的手,语气变急:“可你是我雄主。”
塞缪尔愣了下,玩笑道:“没事儿,我死了给你找下一任。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
下一刻。
塞缪尔见伊修斯眼眶红了,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嬉皮笑脸的神情渐渐消失,有些不好意思地认真道:“我死不了的,高低也算个祸害,肯定能活上个几百年一千年。”
今儿看伊修斯这幅变化,确实是玩笑过分了。对雌虫来说,雄主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干没有把握的事儿。
伊修斯沉默一会,突然抱住他。
塞缪尔犹豫了一会,还是动作轻柔地将手搭在他后背上,拍抚。怀里的身体很瘦,闭着眼睛靠在塞缪尔怀里,睫毛微颤,淡淡的信息素舒缓他心中的烦躁。
有些微妙,但好像还不错。
“那就让他死——”
尖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惊得伊修斯睁开眼。
塞缪尔毫不怜香惜玉地拽着他躲到一遍,用精神力压制住伊修斯,防止泄露气息。伊修斯紧张得望着他,他指了指屋内,又比了个在嘴上拉锁的手势。
“你凭什么要把我给换掉!你有我一个雄虫还不够?还要在外面找。”
伊修斯抬眸看向塞缪尔,塞缪尔用手指指着自己,欲骂又止:又在说我?
屋内叮当乱响,摔砸一片。
说罢,两个人打在一起,惨叫连连。
直到里面的声音变了味道。
塞缪尔的表情变得很精彩,时而撇嘴,时而震惊。有一说一长能么大还真没听过墙角,而且是这种墙角。
伊修斯一贯清冷的外壳也有了裂隙,皱眉不语。
“我告诉你,我一定能赢!我会证明我是你,我是最适合你的雄虫。”
然后是方达的声音,没法听。
“告诉我,药呢?你把药放在哪儿了?”
方达哭叫了一会儿,“在老地方,你别用太多,伤身体。”
“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你等我的好消息。”
四目相对。
方达的产业都是黑色的,所以项目也干净不了。
听他们对话的内容才知道,这个“卡拉”并没有想象的能么强大,但也对塞缪尔动了杀心,危险系数拉满。
塞缪尔指了指身后:你先走吧。
伊修斯迟疑着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又回头比了个口型:你等我回来。
塞缪尔乐了,愉快地点头应答。
他隔着墙挺热闹,等到声音渐稀不容易发现他时,才灵巧地顺着缝隙躲开。
-
赛场内。
塞缪尔又遇上了方达,他身后站着一个丑陋但身形异常高大的雄虫,走出来的时候把塞缪尔的视线都压暗了。
雄虫并不都是小矮子,具体往下还要分种族。就比如蛔虫,他们就反着来,雌虫小雄虫大。联邦内又不限制种族通婚,随意自由组合,所以下层雄虫高大些也不罕见。
方达吸着长烟,轻蔑地探寻:“你的雌君呢?”
塞缪尔叹了口气,苦笑道:“不想当寡夫,跑了。”
那只卡拉嗤笑一声,表明对塞缪尔的鄙夷蔑视。
方达将烟雾吐在他的脸上,斜眼打量道:“我看你,确实是有几分面熟。”
塞缪尔边咳边笑道:“长得好看的千篇一律,丑的……千奇百怪。”
方达回头看向身后丑陋的雄虫,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赞赏道:“你这只雄虫挺会说话的呀,确实时千奇百怪。”
塞缪尔不置可否。
实则一直在观测场内的地形。
场地是个方正的四边形,对角线为出口,正中心是擂台。上头拢着一个拱形的穹顶,穿插着巨大的古木硕梁,还挂了四五块旗帜宣告是方达的领地。
这里其实挺破旧的,在不常经过的地方长满青苔,嫩绿鹅黄在乌黑的土地上显得扎眼。
热闹非凡,观众席上人山人海,大都是些华贵的雄虫。夹杂着零零散散地外星人,长得奇形怪状,衣着暴露的雌虫在开设赌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那些赌徒一个个叠在赌桌前,干瘦的身体撑不起衣服,脸上的颧骨突出,有的甚至维持不了人型,直接大大咧咧地露着腹部尾器。所有的精神都放在骰盅上,眼睛恨不得要瞪出来,声嘶力竭的啸叫,开大!开小!开大!开小!
吵得人耳朵疼。
方达扫开眼前的烟雾,露出一双蓝灰色的眼睛,诱惑地笑道:“小哥,你开盘不开?”
柔软的声音像是羽毛,挠着对方的心尖酥酥麻麻。
“宿主,你冷静——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塞缪尔迟疑片刻,转而大声回复:“开!必须开!”
眼睛亮晶晶的。
兴奋的样子和那些赌徒神情无二。
方达朗笑着揪住一只路过的雄虫,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然后扭着大胯走向前方。那个巨型雄虫则故意撞了塞缪尔一下,将他抵在墙上。
墙皮哗啦啦落在两人身上。
塞缪尔淡声道:“哥们,注意脚下。”
卡拉厌烦地打量着他,凹凸不平的丑脸上满是鄙夷,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去挑衅塞缪尔。浓郁的栀子花味夹杂着攻击性冲上来,塞缪尔面无波澜,嘴角漾着三分笑意。
巨虫悻悻地推开他。
“宿主!”
“闭嘴。”
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又快又急。
发丝垂落遮住塞缪尔的眼睛,微微扎的眼皮作疼,也挡住了他阴翳的目光。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心情,不知和谁说道:“别急,别急。”
系统闹不清塞缪尔在想些什么,像是被吓到般安静地缩回智脑内。
他站直后又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状态,步履轻盈地走向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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