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陛下年事已高,膝下皇子并不算多,但已经成年的几位皇子皆是有权势的妃嫔所出。
三皇子生母是当朝贵妃,外祖是镇国将军。
六皇子生母代先后执掌凤印多年,已享继后之尊。
储位之争如棋局初开,朝臣皆成黑白子,唯恐落错一子便是满盘皆输。
而东宫太子虽是皇后嫡出,却不受皇帝宠爱多年,二十多年战战兢兢,空悬着储君之名,在储位上如履薄冰。
上月,太子应邀出席永安长公主府的春日宴,众位公子小姐曲水流觞玩乐之时,太子却当场中毒,回府之后一病不起。
陛下震怒,还未等查明便降罪永安长公主及驸马,杖毙许多仆婢。
紫宸殿传出的茶盏碎裂声惊飞檐下春燕,自此整个皇城都笼在诡谲阴云之中。
京中一时间亦是人心惶惶。
“此事大理寺卿都愁的头发一把一把掉,你怎敢私自插手?”
谢临渊接过杨柳送进来的湿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着,十分不解。
沈知意被刚才的暗箭吓得还有些后怕,乖乖地坐在那里由着他问,老实答,“太子乃家父门生,又与阿姐有婚约在身,我自然不能让他这般被人暗害了。”
谢临渊手中的动作一顿,“太子和沈家的婚事虽说是早年间皇后娘娘定下的,但皇后已逝多年,陛下再未提起此事,你又何必太当真。”
沈家是重臣,沈格勋当初更是太子太傅,也算是皇后的亲眷,因而当年皇后在时促成了这姻亲,只说等沈家长女及笄之后便可议亲成婚。
然而当今圣上并不喜爱太子,朝中许多事上都是屡屡训斥,对太子妃一事更是从未提过,早有人说陛下是不愿意沈家女嫁给太子的。
说起此事,沈知意总算找回了点精神,将那帕子从脸上拂开,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药,一把将谢临渊按在了椅子上。
手里边动作着,边敛眸轻声解释,“纵无姻亲之盟,真相总要见光,当日中毒之事我也定要查清楚。”
她指尖用力按上男子肩头箭伤。见谢临渊闷哼皱眉,方才惊觉失态,忙用绢帕轻拭他额角冷汗,“那日阿姐与太子不过说了盏茶功夫的话......“
铜漏滴答声里,往事如雾散开。
她记得长公主府那株垂丝海棠开得正好,太子执棋的手突然青筋暴起,白玉棋子滚落青石板的脆响惊破满园春色。
“尽管大理寺查不出与我姐姐有关,但仍是疑心未散,姐姐已被责令闭门不出多时”
沈知意将药粉慢慢撒在他的伤口上,谢临渊咬牙承受着,脸上却冒出了汗,她拿出贴身的帕子,轻轻一处处为他擦拭着。
做这些时,她并未看他,因而也就错过了他一直望向她的专注目光。
“沈大人知道你在查此事吗?”
沈知意不自在地嗯了一声,指尖轻颤,“那......那当然了。父亲自是也想为姐姐早日扫清嫌疑。”
谢临渊上下打量着她,三年了,自那日分开,他再未这样近看过她。
当初青涩稚嫩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添了几分娇柔,只不过这扯谎的本事还是跟当初一般无二。
谢临渊轻轻一笑,颇为赞同地应和着她点头,“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去找沈大人谈。”
说罢就要起身,沈知意慌忙拉住了他,他的目光向下盯着那只拉他衣袖的手,一脸无辜。
“沈姑娘这是何意?”
沈知意心里恨不得能骂这混蛋一顿,脸上却只能无奈地赔着笑脸,“父亲对此一无所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你知道此事查下去或许来暗杀你的不会仅仅是这一次吗?你可知沈家本就被视为太子党,你若是再插手此事,一个姑娘家被盯上了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找上你?”
谢临渊收敛了方才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突然捏住她下颌,力道大得骇人。言语间锐气难当,嗓音冷厉,“他日刀剑悬颈,你可是要做刀下亡魂?”
沈知意被他这样盯着,心里是说不出的惊惧,早听说谢大人雷霆手段,可她一闺阁女儿终究未见,何况他在自己面前一贯的不正经,总是漾着笑意。
半晌,难捱的寂静中,她不屈地目光死死锁住他,“沈家本就是眼中钉肉中刺,难保此事不是冲着我沈家来的,有人想拿我沈家当替罪羔羊,我难道就听之任之吗?”
他的目光与她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是凛冽寒光,不肯退让半分。
“……查可以,但我有条件。”
总是这样,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人要妥协的话,那只会是他。
从以前到现在,不外如是。
谢临渊怜爱地望着她泪水岑岑的小脸,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沈知意似乎并未想到他会这么快松口,睁着一双形状好看的大眼睛,十分惊诧地看他,声音都磕绊起来。
“什么......什么条件?”
谢临渊松开她,转过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方才那箭射过来的方向,“我们合作,一起查。你要听我的安排,做事前需与我商议。”
沈知意看着他高挺的背影,愣怔道,“为什么?此事原与你无关。”
她听到了谢临渊的轻笑声,那笑意中似乎泛着自嘲的意味,“我即将上任大理寺少卿,陛下命我暗中探查此事。”
“若是你再擅自行动,我会回禀沈大人将你一并……”
话没说完,已经被她急急打断。
“一言为定。”
“今夜你先回去,送你的马车停在后门,暗卫明天一早会带到沈家,与我来往交换线索的方式……如同从前。”
谢临渊转过身,挑眉看她,“你还记得吗?”
沈知意莫名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威胁的意味来,忙不迭点头,“记得记得。”
马车上,杨柳好奇地望着自己小姐,自从出了那房门便没说过话,也不知道谢大人同小姐说了什么。
“他让我不许再议亲。”
似乎是看出了杨柳的疑惑,沈知意轻声呢喃。
离开那房间前,谢临渊突然伸手挡在了她面前,一本正经地叮嘱。
“沈小姐如今所谋之事无异于在刀尖上舔血,为了京城诸位公子的性命,还请沈小姐今后暂且不要再议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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