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商量了,别耽误时间。”刘大山抄着家伙,“小许,你拿着这个。”
许斯年接过未来老丈人递过来的扁担,有些茫然,那女人到底说了什么,瞧着一个个要敢去吃人的样子,以前也没瞧出来刘家人这样莽呀。
心里这样想着,脚却跟着一同出了院门。
院子外面早有年轻小伙赶了车过来,女人夫郎呼啦啦上了板车,男人们闷头往外走。
天还没黑,满夏稀里糊涂坐在板车上,问:“这是要抄谁的家去?”
“当然是程红梅那个老货。”周禾香眼珠子通红,活像头被惹急了的母牛。
满夏一时好奇,到底说了他啥?
这么兴师动众的。
兰知把事情简单说了:“程红梅那老不死的!跑村里和人嚼舌根,说你不好,被舟哥儿撞个正着,那老货做贼心虚,推搡间把舟哥儿搡进了河里。”
满夏心头突地一跳,忙问道:“没事吧?我回去看看。”
说着,便要跳下板车。
周禾香连忙拉住他:“舟哥儿会水,没出什么事情,就是吓着了,我让你嫂子在家陪他。”
满夏看他阿爹一眼,兰知悄悄点头,他才放下心来,就怕大伯娘为了不让他担心,诓骗他。
原来是为了维护他,舟哥儿才出了事,他心下愧疚。
随即便是愤怒,舟哥儿小小一个,那程媒婆足足有他两个那么大了。
怎么下得去手!
“当时没有人在?怎么还让她跑了?”许斯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说到这个就来气!”刘大树把扁担往地上一杵,气得咬牙,“当时周边就几个陈家的人在,眼睁睁看着那老货跑了。可怜舟哥儿,还是自己从河里爬上来了。”
说到这里,夫妻俩都是无比气愤,舟哥儿才多大,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周禾香一掌打在板车上:“今日非要那老虔婆脱层皮!”
许斯年不问了,当即明白这架势不全是为了程媒婆,恐怕还有做给陈家人看的意思在里面。
大家都在一个村里住着,虽然有些矛盾,但总有些情分在。
小孩落水都冷眼看着,实在太过分了。
上树村,程红梅家的青砖小院此刻大门紧闭。
程红梅在堂屋来回踱步,她今儿个穿了件簇新的绛紫色长裙,可这会儿前襟全被冷汗浸透了。
家里的儿子看着心烦,劝她:“娘,您歇会儿吧。”
程红梅刚坐下,又频频抬头看向门外。
儿媳妇给她送茶水,当即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这么烫,存心想害死老娘,你好当家做主是不是?”
她手一抖,喝水的陶碗“咣当”砸在地上,碎成八瓣。儿媳妇红着眼睛,低下身子收拾碎陶片,小声辩解道:“娘,我没那个意思。”
儿子看不下去,挥手示意媳妇收拾了东西就躲去灶房。
程红梅丈夫抬着土烟杆子,吞云吐雾,翘着眼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回来就搅得家里不安宁,不是在外面做的那些亏心事被人抓住把柄了吧。”
“放你娘的屁!”程红梅看着丈夫这鬼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在外面做亏心事,你有烟抽,你有饭吃,你有酒喝!”
男人不说话了,侧过身子,接着抬起烟杆往嘴里送。这婆娘就是不会说话,他懒得理她,吐口烟快活快活。
程红梅心中莫名慌乱,见到男人这个窝囊样子,正要再骂,忽听外头脚步声杂沓,由远及近。
是有人过来了!
“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程红梅浑身一抖,心想这些人还真来了。
刘大山刘大叔兄弟俩打头进来,刘家三十多号人呼啦啦涌进院子,后头跟着看热闹的上树村百姓,把大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程婆子!”刘大树声如洪钟,“你造谣生事还害我儿落水,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周禾香从人群中冲出来,跑进堂屋,直冲程红梅去。
还说什么废话,先打了再说。
蒲扇大的巴掌呼啦啦扇在程红梅脸上,她倒是想挣扎,奈何左右三四个人牢牢制住了她。
她仰着脸,生生受了十几个巴掌,直打得口吐血沫。
过来看热闹的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直到程红梅被打碎一颗牙才反应过来。
“快过去叫村长!程婆子要被外村人打死了!”
“快去快去呀,这些人凶得很!”
兰知听到这话,连忙对着刘大山道:“还愣着干什么?”
刘大山兄弟反应过来,扛着扁担就朝着带程婆子男人和儿子打去,刁钻地朝着肉乎的屁股打,又痛又不担心出事。
许斯年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等看到有人对着院子打砸时,才挥舞着扁担往桌上扫,往墙上打,越打越响,越扫越利索。
满夏跟着几个婶子冲到灶房,想把锅碗瓢盆给砸了,一进去,就和程婆子的儿媳妇撞了个正着,那女人红着一双眼睛,紧紧拽着衣摆,整个人瑟瑟发抖,颇有些楚楚可怜。
满夏进去绕了一圈,听着那轻微的啜泣声,气呼呼地端起大水缸往灶房外跑,重重砸在院子里,水花四溅,看得人是目瞪口呆。
这,这,这人的力气也太大了!
这样的力气用在人身上,不得骨头都被捏碎了,围观的人默默往院子外退了几步。
这程媒婆,怎么惹上了这样的瘟神?
正闹着,上树村的村长到了。他看着这院里和屋里的景,也是吓了一跳,勉强镇定大声吼道:“都住手,这是要抄家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禾香和兰知看了一眼手底下肿成猪头的程红梅,在上树村村长的怒视下,冷哼一声放开了。
程红梅啪嗒一声瘫在地上,发出呻吟声。
许斯年将手里扁担递给旁人,不急不慢地走上前:“村长,诸位乡邻,我们是小河村刘家的人,这程媒婆做媒不成,反倒害人,我们叔伯兄弟前来找他要个说法。”
程红梅一愣,下意识看向许斯年,突然想起了他是谁:“你、你胡说什么……”
“我们上门,正有两桩事要理清楚。”许斯年声音放高,让围观的村民都听清楚,“第一,造谣生事,污人清白;第二,欺负孩童,推人下水。”
围观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周禾香猛地提高声音,道:“今儿晌午,这程婆子因为给我侄哥儿做媒不成,开口污人清白。正巧被我家小哥儿听见了。两人拉扯间,这老货竟然下狠手,把我儿推下水。”
“若是要证人,我们这些全都是人证。”她转向程红梅,“要不要现在找人来对质?”
程红梅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这时,小树村村长也自觉丢尽了脸面,脸色铁青问道:“程婆子,这事你怎么说?”
“我、我……”程红梅眼珠子乱转,生怕这些人又上来打她,只道,“我也是好心做媒。”
“好心?”许斯年冷笑,“今日城东有好大一场热闹,那苏家少爷被人抓奸当街送回了家,要不要我仔细给你说道说道?你做媒时,一张嘴将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却没有半分是真。”
这话一出,人群里不少人皱起眉头,方才还帮着程红梅说话的村民都不作声了。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指着程红梅就骂:“这老货去年骗着将我女儿嫁给了一个残废,毁了人的一生,她该死。”
围观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确实有这桩子事,两家人闹了好久,只不过拉拉扯扯没个定论。如今又有一家找上门来,还牵扯到小孩子。
有早看不惯程红梅的人“呸”地吐了口唾沫:“我说这程婆子咋突然阔了,原来是赚的黑心钱!”
“这样说成的婚事,她拿的谢媒钱和买卖人口的脏钱,有什么区别?”兰知问村长。
村长叹了口气,用拐杖重重敲地:“程婆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红梅见大势已去,突然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冤枉啊,我真是好心做媒呀。”
但此刻,再没人相信她的哭诉。就连她儿子都躲进了屋里,不愿出来替她说话。
事情说完了,理是在刘家这方,但外村人这么冲进来打人,多少也损了村长的面子。刘大树刘大山两兄弟作为苦主,先开口退让一步。
“做出这样龌龊事,祸害了我两家的孩子,本应该打死,但念及乡邻情义,我们打了后便这么算了,不过这天黑了,程媒婆要赔我们一餐饭。”
村长一脑门子的事,此时听到不过是一餐饭,也就摆手算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好。
“你们几个都听到了没,好好招待。”
说罢,赶走了围观的人,自己也走了。
刘家人留下,也不管躺在地上的程红梅和躲进屋里的父子俩,随意找了几块空地坐下,几个婶子阿叔冲进灶房,什么白米白面,鸡蛋火腿,腊肉咸鱼,就连咸菜缸子都抱在怀里一起拿走。
周禾香指着院里的肥鸡道:“这些都带回家,给家里的小哥儿们补补身子,猪崽也带上。”
这下子全完了,程红梅彻底晕了过去。
没人招待,就自己招待自己。
没人待见,就自己待见自己。
米面粮油,鸡鸭鱼肉,通通领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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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小河村事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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