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轻软得像一层薄纱,暖暖地铺在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梁禾煜和杨纪晨坐在河畔的咖啡店里,安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下午茶时光。
“煜哥,今天真的谢谢你。”杨纪晨的外形已焕然一新,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里满是感激。
梁禾煜微笑着摆摆手,并不居功:“带你出来逛逛,是荣姐的主意,她怕你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才让我来帮忙开解开解。”
如今已是二十一世纪,“逼良为娼”的戏码或许仍有,但更多时候,不过是为了给故事添上赚人热泪的桥段罢了。
“杨纪晨,做这一行,你得好好想清楚,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准备。”梁禾煜的语气认真了些,“若是准备好了,就别回头,要是还有犹豫,千万别轻易涉足。”
杨纪晨闻言,微微低下了头,没说话。
他想起自己最后一部电视剧杀青时,在洗手间里听到的两段对话。
“那个杨纪晨演得挺好的,尤其是扮可怜那场戏,简直入木三分,说不定能红。”
“那可不一定,我听小道消息说,那个矮子配角有个好干妈,早就交代剧组要大力宣传自己干儿子了。”
“不是吧?那矮子长得不怎么样啊……虽说挺搞笑的,但要捧红他也太勉强了吧?”
“哎,人家有后台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看来杨纪晨是没什么戏了!”
当时他躲在隔间里,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他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当初好不容易说服父母让他考电影学院,结果却落了榜。
揣着父母辛苦攒下的钱来到这座大城市,报了个电视台的艺员培训班,他总以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有回报。
可回报迟迟不来,眼看着同期的演员陆陆续续走上大银幕成了名,他实在没办法像那些大器晚成的前辈一样,熬上二三十年去等一个机会。
人生太短,现实又太残酷,他不得不选一条捷径。
杨纪晨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梁禾煜:“煜哥,我有我的难处。这条路,我会走下去的,不会回头,请你让荣姐放心。”
如今梁禾煜搭上了沈斯年,他与那些超级富豪之间,仿佛只隔着一个人,这样近的距离,他绝不能放弃。
他需要梁禾煜这块敲门砖,帮他敲开上流社会的门,既然他扮可怜能演得入木三分,那怎么都要把这个长处发挥到极致。
他苦笑了一下,语气带着恳求:“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能不能继续帮帮我?”
梁禾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杨纪晨。
既然对方已经选了这条路,他也希望他能走得顺一些。
杨纪晨的性子,和他弟弟以前很像,温吞懵懂,带着点未涉世的纯粹。当初他没能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如今或许是移情作用,总想着多帮衬一把。
高尔夫球场上,蔺丞傅狠狠一挥杆,白球瞬间被打飞至天边。
贺梓辰故作远眺状,吹了声口哨:“可怜的球哦~”
自从上次贺梓辰分析过利弊后,蔺丞傅也反省过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觉得有些鲁莽。
本打算静观其变,可沈斯年竟肯花天价包养一个名不见经传还前科累累的小明星,这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贺梓辰本就是个爱兴风作浪的主,自从发现好友身上有当“狗血帝”的潜力,更是时不时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丞傅,你气什么呢?严格来说,这事儿跟你又没多大关系。”
蔺丞傅皱着眉,打了个比方:“我虽然不爱吃蛋糕,但不代表蛋糕旁边爬了蟑螂,我会置之不理。”
在他看来,梁禾煜就是那只专搞破坏的蟑螂,无疑是个“反动派”。
贺梓辰听了挑了挑眉,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沈斯年和蔺丞傅性格看似迥异,实则有相似之处,两人都在太过纯粹的环境里长大,人生没遇过什么波折,所以三观格外绝对化。
他们的世界里,非黑即白,没有半分灰色地带。
正是这样的个性,才更有好戏看啊。
贺梓辰又故意道:“或许那梁禾煜有什么苦衷呢?”
这位候选“狗血帝”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凡能找到一份正经工作,日子总不会过不下去。所谓的苦衷,不过是贪罢了。”
说罢,他用力一挥杆,又一颗球呼啸着飞了出去。
梁禾煜外出两天后回到本市,刚落地就接到了沈斯年兴高采烈的电话,说画室已经布置好了,就等他大驾光临。
画室是由一部分废弃车间改建而成的,有点像loft,面积却比普通loft大得多。
车间外有一棵巨大的蔷薇,正盛开着淡粉色的花朵,在一片赤黄色的铁锈中,透着柔和的生机,让景致不至于太过斑驳萧索。
沈斯年笑着说:“我对这里一见钟情。”
总有些角落,藏着不期而遇的惊喜。
画室很大,一面墙上开了足足十二个几乎高至屋顶的大窗。
“窗户之间的间隔设计得刚好,白天不同时间的光线,会侧重从不同的窗户里照进来。”沈斯年作为画家,对光线的要求向来苛刻。
梁禾煜笑问:“哪个建筑师这么厉害,能把沈大画家的要求满足得这么到位?”
“是丞傅。”沈斯年笑着解释,“我们去年回来过一趟,就选定了这里当画室,他花了半年时间才画好图纸呢。”
“他是建筑师?”梁禾煜有些意外,看着可不像……
“嗯,他不只是建筑师,还身兼好几职呢,他很聪明的,就是太低调,所以大家都不太清楚他具体在做什么。”
梁禾煜适时转了话题:“带我四处看看?”
“好啊。”
穿过画室,里面是一个相对小些的起居室,厨房卧室一应俱全。但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被布遮盖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梁禾煜好奇地问。
沈斯年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一幅画,梓辰说太幼稚,我又舍不得取下来,只好盖上了。”
“我能问问画的是什么吗?”
“……你答应不笑我哦?”
“我答应。”
沈斯年伸手取下那块布,露出一幅铅笔线稿,画的是一只表情和蔼的大泰迪熊,一个小男孩满足地把半边脸埋在熊熊毛绒绒、软乎乎的怀里。
“这是我刚开始学画不久画的,Teddy是父母送我的生日礼物,抱歉,是不是很幼稚?”沈斯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梁禾煜笑了:“不幼稚,有人告诉过我,喜欢泰迪熊的都是好人。”
“哇,这绝对是真理!”沈斯年豁然开朗,笑得格外灿烂。
糟了,梁禾煜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真想和这个人做朋友,这可怎么办才好?
沈斯年想将梁禾煜的画像定为明年画展的主打,因此他愿意花更多时间来了解后者,以便将其最真最美的一面刻画在纸上。
梁禾煜翻看沈斯年以往的画册,里面最传神最美的两幅恰恰是其前两任拜金女友的画像。
一人以手遮挡下半边脸,只剩一双眼,眼神清澈如水晶,灵气逼人,丝毫与世俗凡尘沾不上边;另一人露背回望,眼神热烈缠绵几乎飞蛾扑火痴情至死。
两人形象与现实大相径庭。
梁禾煜调侃道,“八卦杂志说你的前两任女友是拜金女郎,专门欺负你这个老实人,你还把她们画得这么美?”
沈斯年正在认真调制颜料,闻言笑一笑,“她们并不像人们口中说的那样,在作画那一刻,她们的眼神都是真的我相,信她们的本性不坏。”
“……”梁禾煜看他,又问,“我的画像也会这么生动么?”
沈斯年笑说,“禾煜,我只担心自己的笔力配不起你应得的。”
这一声“禾煜”,令梁禾煜决心和他做朋友。
细雨纷纷。
消失两天,梁禾煜回到本城后,带沈斯年穿街过巷吃本地最好的清蒸桂花。
后者长期居海外,时时感慨对本地已陌生,语气不无遗憾。
老城区能拆已拆,只剩一片市井之地,那是土著渔民世世代代居住兼记录本城发展起点的地方,具有重要意义,政府颁布保护令,开发商无法染指。
梁禾煜是一流玩家,知道唐楼窄巷之间哪里有味道最好的本地菜。
最后,他们在一艘渔船上吃上了美味。
船家与梁禾煜相熟,饭间给他们端上自家酿造的米酒。
沈斯年一口灌下,眯眼“啊”一声,甚是享受。
这才是熟悉又久违的家乡味道——海风、醇酒、清甜海鲜、渔歌唱晚。
沈斯年话匣子打开,与梁禾煜分享了许多小趣事。
沈家这一辈有三个小孩,斯佑、斯年、斯爱,光从名字已经得知他们受宠程度。
“我们至十三岁为止,衣服都是妈妈亲手做的。”沈斯年说到,历来只道穷人家买不起衣服才自己做,但世间最奢侈的莫过于亲手制作,要付出心血又只此一件,弥足珍贵。
梁禾煜曾在某个会所遇见过沈夫人,夫人一双手不似其他富贵太太那般白`皙修长,看得出来是一双劳动的手,名门闺秀却不养尊处优,难得。
梁禾煜微笑,“沈夫人是一位好母亲。”
“禾煜,你呢?”沈斯年眼神明亮,分明要听故事。
若以一帆风顺为标准,他的故事与沈大少不能相提并论,但以圆满程度为标准,他觉得两者是一样的。
“我成长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从小受到呵护,同时遇到了很多好人,教会我如何做人。”梁禾煜认真地说,接着举起酒杯以示他的故事说完了。
沈斯年脸色闪过一丝遗憾,但也礼貌地不再追问而笑着转开话题。
并非顾忌沈斯年,梁禾煜清楚别人得知他的底细后多少会动恻隐之心。
沈斯年是好人,他不想因世人眼中的悲惨身世而受到对方更多的青睐和关怀,若沈斯年与他做朋友,只能是因为他这个人值得来往,往后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交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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