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省城住了五天,才买到回家的火车票。
临走那天,即便已经经历过一次分别,唐茜蕊还是拉着秦时悦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秦时悦轻轻用手帕擦干净唐茜蕊脸上的眼泪,小声说道:“不用难受,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唐茜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合心的小伙伴,肿着眼睛不管不顾地说道:“那你一定要来翠城找我。”
她还想跟秦时悦一起玩,一起看书,一起吃好吃的。
秦时悦犹疑地转头看向姜淼,不知道能不能再来翠城。
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秦时悦的头发,又捏了捏唐茜蕊的小脸:“有空的话,我们一定会来。好啦,再哭的话,可就不漂亮啦。”
一句话,说得唐茜蕊止住哭声,慌张地捧着自己的小脸,转头去问秦时悦:“我真的不漂亮了吗?”
秦时悦郑重地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妈妈吓唬你的,你很漂亮。”
唐茜蕊小小地松一口气,却也实在有些哭不下去了。
两只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唐茜蕊又重重地说道:“你一定要来看我。”
又说了一会儿话,马上就要到发车的时间了,姜淼他们才不得不上车。
唐茜蕊依依不舍地看着远去的绿皮火车,一双眼睛直勾勾的。
半晌,泪珠子再一次从她眼里滚落。唐茜蕊忍不住转头,扑进了任诗情怀里。
“妈妈,可我真的好舍不得。”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小的身体都在颤抖着。
任诗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放心吧,会见面的,一定会的。”
就算姜淼不来省城,她也总是会回去看爷爷的。
火车只到市里,姜淼和秦时悦又转乘票车,才终于到家。
等回到镇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六月中旬了。
他们两个提着大包小箱回裁缝铺,刚走到门边,便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站在这里。
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布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一张脸上写满着急。
瞧见姜淼,急忙迎上去,急切道:“裁缝师傅,你可算回来了。”
姜淼打开门,把两个皮箱塞入桌底下,这才看向对方:“怎么了?”
“唉,我这衣裳坏了,您看看能不能给我修一下。”老太太说着,从布袋里拿出一件旗袍来。
姜淼把桌上的白布掀起,暂且放在床上,又擦了擦手,这才细细去看那件旗袍。
那是件墨绿色的旗袍,整体是真丝材质,旗袍下摆和肩膀绣着白色的梅花。
银色的盘扣不见半点掉色,中间还镶嵌着一颗珍珠。
只可惜旗袍后摆被不知什么东西烧掉了一小块,边缘还泛着焦。
“嘶,这可不好修啊。”姜淼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为难地说道。
真丝面料有破损,需要劈线织补,还要特定的线才行。
一是材料估计很难买,二是想要织补得足够无痕,非常麻烦。
她这次的确买了不少材料,但想找到和旗袍颜色一致的丝线,恐怕还是难。
老太太有些心灰意冷地垂下头,半晌,才絮絮叨叨地说道:“师傅,您能不能给想个办法?”
“不瞒您说,这旗袍不是我的,是我老师的。她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说句难听话,这日子不知道啥时候到头呢……”老太太重重地叹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有怀念,也有怅惘,“她年轻的时候,偷偷办女学,不知道教出来多少懂学问的女孩子,为这,还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旗袍是她第一个学生送给她的,每次过生日都会拿出来,已经穿了很多年。今年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被烫坏了一点。”
她有些爱惜地用手轻轻的抚过旗袍,眼底有痛:“这两年,老师精神头一年不如一年,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就担心她哪天……所以都想她能好好再过个寿。可我从市里问到镇里,打听了好多家裁缝铺,都说没法修补。听人说你手艺好,我这才特地跑来一趟,没想到还是……”
说着,老太太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姜淼没想到,旗袍背后,还有这样一桩故事。
她心稍微软了一些,小声问道:“老太太生日是什么时候?”
“五月初八,还有十天。”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原因。
再不修补,恐怕就赶不上了。
“我跟你说句实话,这衣服,我倒是能补。只是我手上没有跟这颜色一样的丝线,需要你想办法去找。”姜淼对着老太太说道,“我呢,这几天有时间,也会四处看看有没有颜色一样的丝线。要是五天内,我们能找到丝线,这件事就能成。要是找不到,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老太太闻言,千恩万谢地道:“真是太谢谢您了,我这几天让我朋友们跟着一起去找。那这旗袍我先……”
“你先拿回去吧。”姜淼把旗袍交回去,轻声道,“要是不太确定颜色,就尽量多买几种,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好。”老太太点点头,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姜淼把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收起来。
桌上、床上的白布被她掀开,可算是重见天日。
裁缝铺里面的灰被她扫出门,窗户也擦得干干净净。
她做这些的时候,秦时悦也没闲着,跟在她身后,帮忙递下笤帚,递下抹布,跑得可勤快了。
等全部打扫干净,姜淼撑着腰,可算松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她又背着大包回村里。
周婶和周叔正扛着锄头,打算下地干活呢。瞧见姜淼带着秦时悦回来,一双眼睛都亮了。
“哟,淼妮子,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穿这一身可真洋气!”周婶把锄头往周叔手里一放,笑着去牵姜淼的手,“我瞧着,可不像咱村里的,像是电视里头的大明星!”
“那可不是咋的?”周叔拄着锄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俩。
姜淼被夸了一通,心里也高兴:“前段时间带着时悦出门玩了一趟,还给你们也带了些东西。”
说着,她翻了翻包,掏出一盒从燕京稻香村带回来的糕点:“这是我在燕京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那盒子看起来格外精致,上面还印着糕点。掂一掂重量,纸盒里面怕是还有一层铁盒。
“哎呀,你出门一趟不容易,咋不多给自己买点东西。我们都这个岁数了,吃点啥不行呢?”
周婶嘴里埋怨着,却还是接过盒子,轻轻地摸了摸。
包装上的糕点看起来软糯可口,边缘是烫金的印花。
满满的一盒糕点沉甸甸地落在手里,简直坠得胳膊都往下沉。
也不知道姜淼细胳膊细腿的,是怎么带回来的。
“肯定是包里空间有富裕,我才买的。”姜淼笑眯眯地说了句,“我先去李叔家里一趟,回头再来找你。”
“行。”周婶紧紧地抱着盒子,看着姜淼远去。
姜淼一路走到村口,到了李大宝家里。
李大宝这会儿正在院子里侍弄他种的那点小葱跟油麦菜呢。
瞧见姜淼进来,他直起身子,一张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屿桓媳妇,是又遇着啥事了吗?咋这会儿来找我?”
姜淼翻了翻背包,掏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装的是她在红旗广场买的纪念徽章。
烫金的徽章表面,红与金交织着,像是燃起的熊熊火焰,将人的肺腑都熨得滚烫。
“叔,我带着时悦出去玩,给你带了礼物。你瞧瞧,喜欢不?”
李大宝抖着手接过徽章,只觉得金晃晃的,晃得他眼睛生疼。
“屿桓媳妇,你可真是有心。这章花了多少钱?叔给你。”说着,他便要去摸自己的口袋。
“没花多少钱。”姜淼笑眯眯的说道,“您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这叫做‘投桃报李’。”
徽章在太阳底下反着光,看起来格外好看。
李大宝只觉得熨帖极了,伸手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说实话,他这个村长,当的也不怎么风光。
表面上看起来说一不二,谁都害怕他。但背地里有多少人嫌弃他,那谁知道呢?
也只有姜淼,记得他的好,出去旅游,还愿意给他带东西。
他在院子里的盆里洗了洗手,笨拙地把手上的泥土都洗干净,这才把徽章别在灰扑扑的衣服胸口上。
略微有些佝偻的腰努力地站直,李大宝对着姜淼说道:“屿桓媳妇,这样好看吗?”
“好看。”姜淼重重地点了点头,给予肯定。
她又把另外一样东西拿出来,塞给李大宝:“这是我给婶子带的冻疮膏,记得让她快到冬天的时候提前涂。”
去年冬天,李大宝媳妇给她端红糖水的时候,手背上就生着几个冻疮。
瞧见贸易城里卖有冻疮膏,她便特地带了一管回来。
李大宝抖着嘴唇,几乎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用力地拍了拍胸脯,打包票似得说道:“放心,屿桓媳妇。抚恤金的事情,我肯定会替你盯好的,不会叫秦家昧了你一分钱。”
“那我就谢过叔了。”姜淼笑笑,倒是也没说推拒的话。
那笔钱她现在虽然不是很需要了,但她也一点都不想留给秦家人。
要花,也得花在她跟秦时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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