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没握紧。
烛火晃动,烛台堪堪滑落。
“啊。”远山眉紧促,慌乱间,徐凝转身想要去接烛台。
青年蓦地倾身,接住刚要掉落的烛台。
暖黄的烛火随风摇晃,青年的瞳孔里泛着细碎的烛光。烛光的中心,映着少女慌乱又紧张的神情。
徐凝看着眼前人,大脑停滞。
二人鼻尖与鼻尖之间,只差半拳。
腊月的寒风吹起素纱,榻上的少女仅着杏色中衣也不觉寒冷。
徐凝大脑一片空白,说话也有些颤颤巍巍:“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小心一点。”
青年没有回答,反而叮嘱。
他蹙眉端详着她。
少女双肩单薄,发尾疏散,即使素脸也难掩国色。
瘦了。
“要认真吃饭。”
“啊?”
又是摸不着头脑的一句。
“阿嚏!”一阵寒风吹进来,徐凝穿得薄,冻得一个寒颤,冷得一个心惊。
“好好休息。”
青年走之前还给徐凝多加了一床棉被。
“把手全部放进被子里,不许拿出来。”
然后头也不回地又回到屏风外。
徐凝半响没回过神。
只一颗少女的心跳得比往常快些。
或是被吓到了,两眼一闭,竟直接睡着了。
……
“孙谷主前来,我庄实在有失远迎。”
瞿襄抬眼间,就见着一身着绛紫长袍的男子。
谈吐间皆是儒雅。
“二庄主客气了。不过你们万器山庄的防卫机制也太差了些,竟没查出有人投毒!实在是另参会人寒心。”孙保义有些义正言辞。
“孙谷主莫恼,这大会规则只说不允许使用暗器,没说不能用毒啊。”李江心见来人有些气势汹汹,他也不急,只心平气和讲规矩。
“毒怎么不算暗器了?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不就是暗器嘛?”老头扯起歪理来。
李庄主沉思了一会儿:“不妨这样,今日参加取器大会受伤的人,凡未离开者,万器山庄皆承担医药费。”
孙药师听后这才满意。
“旁边这位是?”李江心见孙保义旁边一直站着一位妙龄女子。
“这是我和毒王的共同弟子,瞿襄。”
“原来是瞿姑娘,失敬,失敬。”李江心温声道歉,还向着瞿襄淡淡地笑,温润如玉,又似溪流,流入瞿襄的心间。
瞿襄的心跳漏了一拍。
“吸气,闭眼。”堂溪胥带徐凝找了一处“崖壁瀑布垂落于泉”的地方。
二人都寻一石墩盘坐起来。
“默念心法,在体内运行。”
还好我前几天向二师兄讨问了心法,不然要当场社死。徐凝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的机灵。
徐凝照做。
两眼一闭,不到半刻钟,她脑海里全是堂溪胥的模样。
烛火摇晃,暗潮涌动。
青年眼底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一开始只是回忆,后来思维就不受控制地延伸、拓展。
然后联想。
青年的唇一点点地靠近、靠近,而少女也逐渐闭上眼,似在期待着什么。
眼见着两张唇要相贴……
“徐妹妹,原来你们在这儿啊。我找了你们好久。”
瞿襄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徐凝的思绪。
徐凝猛地一睁眼,急吐出一口长气。
“瞿姐姐找我何事?”徐凝起身,擦擦额角的薄汗。
“想必你也知道了。咱别担心,相信姐姐的医术啊。两位师父都说我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姐肯定可以在半年内将解药制出来的。”
我当然相信你,你可是后来的医圣。
“害,原来就这事。我当然相信你,瞿姐姐也应当相信我,我一定会在半年内将内力快速提升的。”
其实内力并不是那么容易提升的,这要求学习者不仅要有好的心法要诀,更要求学习者要有坚韧的意志。
“有堂溪公子帮忙,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瞿姐姐也认识他?”徐凝有些惊讶,原文中说到“瞿襄自二十五岁以前一直住在药王谷,从未出谷”。
“可我听过潭公子潭淼的名号啊。江湖上虽鲜少有人见过潭公子的真面目,但名号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凝这才了然。
没想到他在江湖上还挺有名气的。
连徐凝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堂溪胥的称呼从“原书里的反派”变成了“他”。
“好了,她还要练功。请瞿姑娘不要再打扰了。”堂溪胥走过来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瞿襄看了看二人,不再说其他。
“那我走了。你也不要太累,晚上来翠香阁吃饭。瞿义借了客楼的小厨房,今晚他做饭。我弟做的饭可好吃了。”瞿襄临走前邀请二人。
既然是瞿义做饭,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凝现在还时不时回味,几人那几日风餐露宿时,瞿义做的菜。
烤鸡烤鱼配上他的秘制调味粉,那简直是美食在舌尖上开花,令人垂涎三尺。
“瞿兄做?那我一定捧场。”徐凝简直两眼放光。
待瞿襄走后,“你就这么喜欢吃瞿义做的饭?”一旁的青年淡淡道。
“是啊。你不觉得他做得真的很好吃吗?”徐凝见着瞿襄远去的身影,有些不在意。
青年的下眼皮微微上抬,睫翼轻颤,半响不语。
“我们继续吧。不要再走神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徐凝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没想走神啊,可是我这脑子就是不受控制地去想其他东西。”
堂溪胥听到这儿,步子一停。“你在想什么?”他十分认真地问她。
“额,没什么。”徐凝有点尴尬,反正不可能告诉他刚才在想他,还在意识里差点和他接吻!
不行不行,打住。你只是个为了回家做任务的人,不可节外生枝,不可节外生枝。
“嗯?真的么?”青年显然不信。
“诶,静元心法的后半句是什么来着,我有点忘了。”其实徐凝是真的忘了,顺便岔开话题。
“道由心生,道生万物,万物归一。”青年闭眼打坐,顺口说出来这一句。
徐凝回到原来的石墩上,默念后面的几句。
“以心作耳,用心聆听泉水之声,万物之音。”
徐凝照此法做,脑子确实清净了不少。心无旁骛,无丝毫杂念。
没过多久徐凝就感觉进入一种虚空状态,意识里仿佛有一潭池水,水面如镜。
紧接着,这潭池水又化作“泉流”,逐渐注入徐凝的经脉,于全身游畅。
这时候少女才感到全身活络起来。
“我心如水,水如池镜,化镜为流。”徐凝顺着此时的感受说出心中所感。
崖壁瀑布上有一女子,身着素衣,披着长发,仅用一木钗固定两旁的耳发,而眼角的鱼尾纹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果然是个有天分的孩子。”女子见瀑布下的徐凝专心练功。
堂溪胥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却不见一人。
徐凝再睁开眼时已经入夜,缀满星星的夜,让她想起了在现世时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子。
外婆躺在老爷椅,轻晃着摇椅,眯眼熟睡,二狗子趴在一边舔舔自己的狗爪。
她想外婆了。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堂溪胥这人也不知道哪去了。
“什么味?好香啊。”徐凝循着香味找去。
溪水的那一边,玄衣青年正架火烤着什么。
“这是什么啊,闻着好香啊。”徐凝的目光被食物紧紧抓住。
徐凝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青年余光瞟到,不自觉地扯了下唇角,似乎又怕被人发现,又悄悄侧了下头,掩藏笑意。
“烤鱼。”青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却有种溪水的细润感。
是我眼花了吗?他笑了。
堂溪胥找了些干净的叶子编成一个碗,递给徐凝:“用碗接住。”
“谢谢。”徐凝愣了下,还是接过。
“客气。”
徐凝拿起一条烤好的鱼就开吃。
鱼肉酥软,入口即散,外层刷了点油,金黄金黄,外焦里嫩。鱼的内部塞了点十里香,而外面焦的那一层也没有糊的味道。
好好吃!
徐凝简直两眼冒金星,又仿佛在烤鱼上打滚跳跃。
好吃到起飞。
“堂溪胥,你怎么这么会做饭。简直太好吃了!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鱼!”徐凝的夸赞从不吝啬。
“是吗?比瞿义做的还好吃?”
“那当然,你做的这个只撒了盐不加任何香粉,保留了食物最原始的鲜美。那家伙也就是自己做的调料好”徐凝吃的津津有味。
“而且啊,那家伙总是忘记挖苦胆。”
一刻钟后,堂溪胥又说:“吃这个,这个没有刺。”
“堂溪胥,你人怎么能这么好。”如果人的表情可以具象化,那徐凝此刻一定是狗狗眼。
徐凝也不客气,接过后继续吃。
堂溪胥继续剔刺,剔徐凝刚才没吃完的那条鱼。
徐凝还没吃完,堂溪胥就又递过来。
“你不吃吗?”
“我不饿,孙老头说鱼肉营养丰富,要多吃。”
“那你也吃一点。没有人说你特别瘦吗?气色也不好。而且我吃一条鱼就够了。”两条鱼都比较肥硕,都有五六斤重,徐凝是真的够了。
堂溪胥没出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吃,那就只有丢了。反正我是饱了。”徐凝将叶子碗给他。
堂溪胥还是接过了。
“我一直觉得你只是武功好,没想到厨艺也是一绝。”徐凝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过奖。”青年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耳朵已经不自觉的红温。
徐凝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却半天想不起来。
“好啊,你俩居然在这里偷吃!”有些气愤的少年音。瞿义做好饭见二人始终没来,就出来找。
哦,对!瞿姐姐他们今晚请吃饭来着。
“不好意思哈,忘了。”徐凝心虚地抱歉。
“算了,快回去。这不是重要的,听说今日夕麟剑丢了。”瞿义神色倏然严肃起来。
我去,剑还没到手,就先丢了?!
几人即刻起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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