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神色冷沉,清亮的眸子闪烁着愤怒,神色凝重。
青年眯起眼,这出“逃亡”着实精彩。
算了,不就是杀人嘛,又不是没杀过。
徐凝抄起青绿色烛盏,瞄准时机,重砸向那人额角。
那人吃痛,摸了摸伤口,大半张手都是血。
“嘿,你个小妮子,下手还挺重的。我今日誓要抓到你!”
地宫不算大,这样跑来跑去不是办法。
头顶上那道幽幽的目光还在。
一瞬间,脑中闪过什么。
你不是喜欢搞我吗?
好,我管你是反派还是什么,你搞我,我就搞你。
【宿主,你确定你要搞反派?你确定你一个才入定的打得过一个至少小重天的?】
“谁说我要打他。”
眨眼间,地下室一片黑,青年不爽,心里有一团乱线。
徐凝吹灭蜡烛,趁黑打晕男子,五花大绑后寻了处视野盲区藏起来。
不久,便听到脚落地的声音。
原来石门上的天花板是一块砖,可以取下来。
徐凝听不见青年的脚步声,猫儿似的,又像幽灵,越来越近……
人在黑暗中总是会无比敏感,就像这时,徐凝的心一步步收紧。
想象武侠剧里的样子,待堂溪胥走过来,就从背后给他一掌,到时候他便会晕过去,届时把他绑起来打一顿,出口恶气。
奈何,在实际的实力差距面前,想象总归是想象。
在那道“鬼魅”靠近之时,确实给了他一掌,不过……他似乎没有晕。
幽幽的目光倏然垂下,徐凝右嘴角抖了抖,“你 、你没晕啊……”
堂溪胥的视力在夜里更好。
“怎么,你很希望我晕过去?”
青年一步步靠近,徐凝一步步后退,“哐当”烛台掉落。
心,也重跳了一下。
“没、没有啊。我刚是想打那个黑衣人来着,这里面黑灯瞎火的,这不,打错人了。”
青年再垂首,“哦,是嘛,可那黑衣人,分明就被徐姑娘绑起来了啊。
徐凝向右一步步挪开,手心发汗,“那或许、或许是我记错了,又或许是那人自己解开绳子跑了。”
真是一张乌鸦嘴。
黑衣人果然挣脱绳子出来,不过这一回堂溪胥先快上一步。
徐凝被青年拉至身后,短刀扔出刺入男子左肩,瞬时倒退被钉在墙上。
两人将人押出去时,徐涟也回来了。
徐涟捂胸似乎受了重伤。
“二师兄你没事吧?”徐凝担忧道。
“无妨。”童子音有些孱弱。
反是堂溪胥走了没几步晕过去,徐凝放下人跑过去扶住,这人虽讨厌好歹也算救过她。
“你怎么了?”
青年闭着眼,双眉紧蹙,嘴唇发白。
徐涟略通医理,上前把脉,面色凝重,“你中的是紫魁散,半个时辰内若再无解药恐性命忧天。”
“怎么回事,是如何中上的,为何我没有?”徐凝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是那些药人身上的血,溅进伤口。”徐涟皱眉道,“据我这几日对大仙庙的观察,那些神志失常随意攻击的人,正是中了这种名为紫魁散的毒。”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解药,堂溪公子也会变成那样?”徐凝瞪大眼,汗毛倒立。
徐涟接着说:“至于你,你从小患心疾,一直吃着师父配置的药丸,含多种名贵药材自然无事。”
堂溪胥慢悠悠地睁开眼,给黑衣男子泼了一盆冷水。
青年虚弱道:“解药在哪里,交出来。”
“什么解药,我、我没有。你就等着毒侵五脏,变成怪人,不知不觉地死去吧。哈哈哈。”这人有气无力,却还是嘴硬。
徐凝搜了一下他的身,两个瓶子,白瓶里是几颗药丸无色无味,黑瓶里是有淡淡麝香味的药丸。
徐涟接过嗅了嗅,摇摇头。
“ 地宫里的美人图是你心仪之人吧,而你随身带的这枚香囊,便是她的。其用的是永华年间京城盛行一时的散花绫,布上锈的是一个’宋’字,针法细密,这珠串丝绦乃当年江南儒商——凌云宋氏所有,而这种丝绦出自宋家小姐之手,一共不过五条,上供了四条。
传闻宋家小姐卧病在床多年,你若不介意,我可送她一程让你黄泉路上有个伴。怎么样?”堂溪胥眯着眼笑意盈盈,半蹲下来仿佛只是在与他云淡风轻地交流着什么不重要的事。
“不,不,欣儿与此事无关。解药就在香囊里。女子是我主子需要,他做什么我们也不知,只知道从今年年初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大量抓女子放血。我也只是个替人做事的,我也不知其中缘由。”
“所以你们是随处抓人,这么张狂,官府都不管你们吗?”徐凝知道在古代女子生存不易,但也不会如此,竟是想抓就抓,毫无王法可言。
“呵,官府?不过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十年前就已经是这样了。否则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我只想告诫你们一句,这背后的势力,非常人所能撼动。官府们一般遇见这种事,不过找个替罪羊草草结案。”
徐凝静下来倏尔一笑:“那你呢?你若不说你便是这替罪羊。”
“那红衣女子早已离开,你莫不是还想着她来救你?”
黑衣人被说中心事,眼中微震。
“若拿出解药,便留你一命。”童子音中显着严肃。
那人思索一二,还是交代。
“所有的解药都在这里,每月献祭的女子也都还活着,在山脚下的村子里,西北处的一间院子。得去快些啊,明日辰时就会有人牙子来发卖。”
几人一听放了他,赶忙下山去。
山下那间茅屋已经黑压压一片官兵。里面的人都被拿下。
“老实点!”
一锦衣公子出来,“在下于屹,多谢几位帮忙。如今百姓们终于可以放心了。方才新娘家中来人,说要感谢诸位救命之恩,在家中摆了席,希望各位赏脸前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作为王爷的宇文屹游历在外,这次临危受命,早就与徐涟计划好,里应外合。
“自然是不错的啊。”
徐涟本想拒绝,但见旁边这位像饿狼一样一听吃饭两眼冒光,如此积极,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徐凝见徐涟表情:“咋地?二师兄还要装矜持?”
徐涟蔑了她一眼。
“徐姑娘说话有趣得很呢。”宇文屹摇了摇扇子,唇角挂了一抹弧度。
“话说堂溪胥哪去了?这么久不见他人影。”徐凝左右看看。
“堂溪公子有私事处理,等会儿和我们山下会和。”徐涟一旁。
……
黑衣人跪在地上甚是狼狈。
“你刚刚说十年前?说说吧,十年前忻朝战败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听他们叫你堂溪胥,是吧?原来是莫将军家的公子啊,堂溪这个姓在忻朝太少见了。氏族中有的唯有汝东堂溪氏,而莫将军的夫人乃堂溪氏嫡三女堂溪菀。
我听闻莫将军极爱其夫人,竟不惜让自己其中一个儿子与她姓。看来是真的。”
“你知道的还不少,当年我父兄战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场仗明明可以完胜,为何会是那般下场?”
“哈哈哈哈,你爹也不过是个卖命的。我还是那句话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凭你现在的能力,那个人你动不了,也不能动。死心吧!哈哈哈。”
“既然这样,就怪不得我了。”堂溪胥早已擦亮了匕首,刀锋迅速从那人脖子上抹过。
鲜血顿时溅满了青年的侧脸,匕首倒映着青年透着寒光的双眸。
愤怒,憎恨,怒火,全在这一时溢出。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呼——呼,树枝互相拍打着,吹走了枯枝落叶。青年红色的发带在风中飘舞。
山下。
曦光早已普照大地,原本沉闷闷的李员外府,此时却是喜气洋洋。
“囡囡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人没事就好了。”此时原先被绑的新娘已经醒了,抹了唇脂,换了身素净的衣裳,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老太太见着自家的孙女醒来,泪眼婆娑,紧紧握着姑娘的手。
“徐姑娘,多谢你救我啊。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血尽而亡了。哪可能如今与家人团圆。”李家姑娘拉着徐凝的手感激不尽。
“李姑娘言重了,换作是旁人我也会如此。更何况救你的又不只我一个人。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徐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家娘子见徐凝衣衫不整, “徐姑娘,你若不嫌弃,我有几件衣裳挺适合你的,不妨来挑一挑。”
“不嫌弃,不嫌弃。既然李小姐如此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啦。”
盘缠早就不见了,只能放弃买衣服的想法。
她应该是史上最穷穿书人士吧?
徐凝拉着李姑娘的手去选衣服。
堂溪胥下山后,李家刚好将家宴准备好。时候也算不得早,这会儿已是巳时了。
一张大长桌上放着美味佳肴,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徐凝看着桌上的脆皮鸭早就咽口水了。
好饿,什么时候开饭。
好困,想睡觉……
一抹明亮的身影映进少年眼眸。
她今日的打扮与平日截然不同,一身杏花色对襟半臂襦裙,脖颈白皙原来她里面是还带了个坠子的。头发挽成了飞天髻,还化了朱唇,虽是侧影但足已让人惊艳。
昨夜在山上时,光线暗,晨曦时分,玉坠子反着光,堂溪胥只远远看了一眼,现下看着却有几分眼熟。
女子独自坐在一旁半弯着腰,毫无精气神,半垂着眼,时不时打着哈欠,低着头一点一点的。
“你上哪里去了?怎的现在才回来?找你好久了呢。”青年身上的白色劲装早就脏乱不堪。
徐凝觉得大约是人长得好看,穿什么衣服也都好看,哪怕是脏衣服。
“诶,你这脖子上是什么,你待会儿用水洗洗。”徐凝走近了,堂溪胥脖侧有暗红的斑点,以为是什么污渍,她对着自己指了指。
青年轻抚了下她示意的位置。
“唉,还是快来吃饭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少女走上来将人半推着过去。
堂溪胥半响愣住,眉尾上挑,这么快就不怕他了。
“没想到潭兄今日也在此。”一边的宇文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看见两人打招呼,在原书中二人后来成了好友,只可惜啊,二人终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分道扬镳。
书中堂溪胥在民间的化名便是潭淼,想到这儿,反派不愧是反派出门在外隐形埋名,而我却自报本名。
席间,新娘原要嫁的那位新郎来了。
那新郎是个白面书生,看起来柔柔弱弱,无甚阳刚之气,不过是生了副好皮囊。他急急慌慌地过来,还穿着喜服。头发凌乱,风尘仆仆,看见外面还在喘气的骏马,想必是猜到出事,连夜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艳艳,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我与你父母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娶你,如今也作数。”
白面书生双眼深情,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新娘。
新郎也是商贾子弟,想来不是什么缺钱的主,也就不会因为李小姐的钱财而忽略这些娶她了。
这样还愿意娶她,倒也算是一番真心。
徐凝想到这一层,如今已被困在这方世界,出去都成困难又何谈爱情,估计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了吧。
堂溪胥见旁边的小姑娘吃着吃着叹起气来。他挑挑眉毛,唇角浅扬。
李家小姐听了这番话,更是潸然泪下,她只此一生更加地坚定了这个人。
二人当即决定明日就在此补办婚礼。宴席后还邀请了徐凝一行人去做见证人,不过都因赶路婉拒了。
“徐姑娘,你们要赶路我也留不住你们。你们救了我,我也不知怎的感谢你们。我多为你们准备了些盘缠,给你们都牵了匹马。还望诸位收下,莫要嫌弃。”李小姐十分大方。而李员外一家临走了都还在感谢徐凝一行人。
“那就告辞了,我府中尚有事务处理。就不与你们一道了。若时间来得及,咱们取器大会再见。诸位后会有期。”门前宇文屹先行告辞。
宇文屹是个低调的,原书中就提到他在行走江湖时,从未暴露过自己王爷的身份。
在场者大都以为他是喜欢闯荡江湖的官宦子弟,并未有其他想法。
“于兄那就往后再见。”徐凝一行人也抱拳回礼。
中毒的村名皆被解救,前来感谢徐凝一行人。
“多谢恩人相助。”许多受难的村民跪下叩拜。
“大家快快起来,我等在外游历,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徐凝一个个扶起这些人。
村民们不知怎么感谢,带了许多东西来,“姑娘,公子们,便手下吧,先前出言不逊是我等不对,还望莫要见怪。”
一老人蹒跚而至,“这是都是村民们的心意,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徐凝想拒绝,村民们送的是他们好几日的粮食,现下本就收成不好,生活紧张。
“收下吧。” 堂溪胥淡然开口。
“否则他们心中难安。”
徐凝了然,收了几样,“多谢诸位,这些便够了。”
欸,不对,怎么是我在收,他不收。
徐凝把东西分了一半给堂溪胥,青年疑惑但还是接下。
……
“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休息一夜吧。我都一宿没合过眼了。”徐凝提议认可后,一行人在城郊找了清风客栈。
林中时有飞鸟飞过,清风拂过,着实清雅。
客栈落于临溪的竹林中,“簌——簌”秋风刮过,徐凝缩了缩脖子,衣服领子低还有些冷。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出自曹丕《燕歌行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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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霜华林(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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