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后进了锦阳大戏院,廖繁星拉了拉孙澜燕的手,“小十四,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哎。这不应该啊,吴佳铃那么有名气,怎么会只有我们来看?”
孙澜燕环顾着空荡的放映厅,不禁蹙眉,“确实有点奇怪。”
“十四小姐,廖小姐,你们坐哪里?”柳之愈脱下大衣,露出了里面的深色西服。他的身形板正,配上这套订制西服,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如果换上一套军装,简直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十四小姐,你也来看电影啊。”身侧传来一句熟悉又傲慢的声音,薛昱川走上前,挡住了孙澜燕看向柳之愈的目光。
孙澜燕撇过头,拉着廖繁星的手向放映厅中间靠前的位置走去。
薛昱川正要跟上孙澜燕,却被柳之愈拦住,“薛小少爷,十四小姐并不想和你说话。”
柳之愈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薛昱川的怒火,“她不想和我说话,难道想和你说话吗,切。”薛昱川翻了个白眼。
薛昱川推开柳之愈,柳之愈没有退让,“薛小少爷,请你自重。”
薛昱川一把揪住柳之愈的衣领,目光紧盯柳之愈的双眼,“柳之愈,别以为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小十四就会喜欢你。我告诉你,你最好离小十四远点,否则……”
“薛昱川,你住手!”孙澜燕挡在柳之愈身前,喊道。
薛昱川低头看去,那张小巧的面上布满了愠色,眼里流露出的鄙夷和厌恶让薛昱川松开了手。
“柳少爷,我们走。”
薛昱川阔步跟去,一眼便看见廖繁星,十四和柳之愈三人并排坐在一起。薛昱川看向十四,十四目不斜视地看向荧幕。薛昱川便转身坐在柳之愈身后。斜目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十四的脸。
放映厅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从大荧幕上四散的斑驳白光映照着十四的侧脸。十四脸上的愠色褪去了,专注的目光盯着荧幕,时不时地展开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眉眼弯弯的,真像两只可爱的小月牙。
什么时候十四也能对他这样笑呢?
薛昱川轻叹了声,光顾着欣赏小十四的侧脸,等到薛昱川再转头看向大荧幕的时候,电影已经进入了尾声。
荧幕上,穿着西服的男人捧着一束郁金香,来到了一处府邸。那里有男人和他的心上人共同的回忆,时隔五年,再次回到这里,心中百感交集。男人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的心上人,五年来,他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一直四处逃亡,甚至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心上人,狠心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他想,或许他的心上人早已嫁为人妻,或许他的心上人早已不在人世,又或者他的心上人已经不爱他了。五年来,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漏掉了……
府邸的大门打开了,一位身着鹅黄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男人抬头看去,女人对上男人的眼睛,下一秒,俩人喜极而泣,紧紧相拥。
男人单膝跪地向女人求婚,递给女人最喜欢的郁金香,女人答应了男人的求婚。原来女人一直都深爱着男人,甚至已经决定一辈子都会等男人回来,即便男人死了,她也会一直等下去。男人深为感动,与女人额头相贴,情到浓时,男人低头吻住了女人。
孙澜燕一怔,双手扣紧膝盖,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薛昱川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上的画面,手掌托着脸颊,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看着荧幕上的男人和女人正如胶似漆地拥吻着,一时之间,薛昱川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脸颊,耳廓,脖颈一片通红。
薛昱川的眼神不知不觉地飘向孙澜燕,胸口不断撞出激烈的心跳声,一个难以启齿的**随着喉结的滚动而迸发:
好想亲一下小十四。
灯光重新亮起,薛昱川起身,低头看向从身前走过的孙澜燕。目光投定十四的唇瓣,那唇可真像浸了晨露的粉色花瓣,娇嫩欲滴。
一旁的廖繁星看了眼薛昱川,凑近孙澜燕的耳边悄声说:“小十四,薛小少爷一直在看你,就像刚才电影里男主角看女主角的那个眼神。”廖繁星说完笑了笑。
孙澜燕顿时羞赧,转头看向薛昱川,凶道:“别看我!”
薛昱川回过神,阔步走去,“我就看!”
薛昱川紧盯着满面羞然的十四,眼神又飘向了那紧抿的薄唇。孙澜燕对上薛昱川的眼神,急忙低下头,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薛昱川勾起嘴角,脸上透着得意。
“薛小少爷,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柳之愈从身后走来。
薛昱川瞬间收起笑容,“有屁快放。”
“薛小少爷是为了十四小姐包的场吗?”
“嗯。”
“薛小少爷是真心爱慕十四小姐吗?”
“废话。”薛昱川双手揣兜,目光紧随十四上了黄包车。
“如果薛小少爷真心爱慕十四小姐,那就请薛小少爷站在十四小姐的角度,多为她考虑。”
“那你呢?”薛昱川侧头看向柳之愈,眉梢挑起,“你喜欢小十四吗?”
“我一直都将十四小姐当做妹妹,对她也只到欣赏为止。”柳之愈迎着风,坦诚道。
薛昱川轻笑了下,“你如果真为小十四考虑,那就应该坦荡地告诉她你的想法,而不是让她一天到晚心里装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柳之愈目视着薛昱川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孙澜燕回到家,碰巧看见薛昱山从家里出来。薛昱山正要上车,余光瞥见了一旁走来的孙澜燕,便转身迎向孙澜燕。
薛昱山礼貌点头,眼神扫过孙澜燕的学生装,“十四小姐刚刚放学吗?”
孙澜燕礼貌回应:“今天学校提前放学,就去看了场电影。”
“是吴小姐的电影吗?”
孙澜燕一讶,“薛会长怎么知道?”
薛昱山微笑道:“实不相瞒,因为十四小姐和幺弟的那件事,幺弟这几天都被关在学校。直到今天,幺弟才被放出学校。听说幺弟今天一出学校,便迫不及待地想去看吴小姐的电影。不知道十四小姐今天有没有碰见他?”
“碰见了,薛小少爷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啊。”孙澜燕有些没好气地撇过头去。
薛昱山见此,歉然道:“十四小姐,对于上次的事情,我真心向你道歉,为我没有管教好幺弟而向你道歉。幺弟年纪尚小,又受尽家里宠爱,因此在很多事情上都没有分寸,但我可以以我的信誉向十四小姐保证,幺弟是个内心纯善的人。”
“幺弟与十四小姐适龄,十四小姐不妨试着和幺弟友好相处,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薛昱山真诚而温和的话语触动了孙澜燕,孙澜燕皱起眉头,闪躲着眼神,留下一句“该回家了”便匆匆跑开。
甫一回到家,孙澜燕便看见了满堂厅鲜艳夺目的聘礼。侧头看去,孙淮霖正翻着箱子里的首饰。
孙澜燕愣住,“十三要娶老婆了?”
孙淮霖甩着食指上的珍珠项链,轻叹道:“真要这样就好喽!”
“那这聘礼是怎么回事?”孙澜燕一把抢过孙淮霖手上的珍珠项链,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比。
“给我!”孙淮霖想要抢回项链,却被孙澜燕躲开了。
“都给我放回去!”孙若依从楼上走下来,厉呵道。
孙澜燕急忙将项链扔回箱子里,和孙淮霖并排站好。
“月茹,将聘礼清点好,放进库房。”
“是。”月茹带人将聘礼搬出了堂厅。
孙澜燕抬头看向孙若依,“母亲,这聘礼是怎么回事?”
“月底,薛会长将迎娶小七过门。”孙若依坐到沙发上,捧起了茶杯。
孙澜燕震惊地看向孙若依,“七姐姐知道吗?”
“不知道的话又怎么会收下聘礼?”
“可是,七姐姐她……当真愿意嫁给薛会长吗?”孙澜燕还是不相信。
“放肆!”孙若依放下茶杯,“你的意思是,是我逼她嫁给薛会长的吗?”
孙澜燕慌乱低头,“不是,我只是不明白。”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澜燕握紧双手,一时无措。
她知道,七姐姐一向不喜欢薛会长,可是为什么会突然间答应嫁给薛会长?七姐姐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以七姐姐刚烈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的。
孙澜燕突然向楼上跑去,敲着孙澜沁的房门,“七姐姐,你开门,我有话要说。七姐姐!”
房门打开了,孙澜燕望去,昏暗的光线恰好盖住了孙澜沁的双眼,目光停留在那泛红的鼻尖。孙澜沁的唇角挤出一丝微笑,“怎么了,小十四?”
那声音有些虚哑,孙澜燕开口问道:“七姐姐,你真的愿意嫁给薛会长吗?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吗?”
孙澜沁扬起的唇角抽搐了下,“我愿意的。”
“真的吗?七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孙澜燕握紧孙澜沁的双手。
孙澜沁低头,眼角的水光暗暗地浮现在走廊的灯光下,“小十四,我是自愿的。”孙澜沁抽出了双手。
孙澜燕又蹙紧了眉宇,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转念想到了自己和薛昱川的事情,那天晚上,母亲明明……可为什么没过几天,母亲却突然说不会逼她嫁给薛昱川?这不是母亲往常的作风,这一定和七姐姐的婚事有关。
“是不是母亲逼你的?”
孙澜沁心中一怔,摇了摇头。
一定就是这样。
“原先应是我嫁给薛昱川,七姐姐是为了我,才选择嫁给薛会长的,对吗?”孙澜燕的眼神紧盯住孙澜沁眼角的水光。
孙澜沁苍白的唇瓣颤了颤,伸手抚摸着十四的脸颊,“小十四,如果可以,你一定要坚定地选择你想要的生活。”
孙澜沁抿紧唇,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混在一片殷红中。“小十四,一周后就是我的婚礼了。我希望你能祝福我。”
很久,孙澜燕垂下眼睑,藏起了泛红的双眸,“姐姐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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