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人声嘈杂的小酒馆，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倒，很快全身散发着酒气，脸上韵着鲜红。
喝着喝着觉得不爽，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坛，仰起头就往嘴里灌，酒水一半进入了嘴里，一半淌进脖颈，也打湿了前襟。
张君爷爷将酒坛扔在了地上，酒坛滚动了一圈，停在一个人的脚下。
那人贼眉鼠眼，年轻的皮相，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当着酒馆众人把酒坛捡起起来，把里面剩的不能再剩的一点儿酒水，倒进了自己嘴里。
那一丁点儿酒水在嘴里还没细品就消散了，那人竟还吧唧吧唧几声，猥琐的脸上透着一种与犹未尽的**。
酒馆里的人都习以为常，只将他当作空气。
那人抱着酒坛，走几步，滑溜的坐在了张君爷爷对面，翘起二郎腿，显然是一个吊儿郎当的街溜子。
“张老爷子怎么又来这里喝酒了？”看起来是在关心，可说这话的人却是笑嘻嘻的，哪有一幅关心人的模样。
“张顺子，你给我滚！老子没空理你！”张君大吼出声，吼完又喊来了一坛酒。
酒坛到桌上，张顺的目光也死死盯着桌上，眼里是志在必得的贪婪。
“张老爷子我不白找你，我知道害死你老伴儿的是谁，但是你这坛酒得给我，我才告诉你。”
张君爷爷怔愣一瞬，把酒一推，立马站起来：“是谁!你快说！”
张顺揽过酒坛，笑嘻嘻的看向张君爷爷：“这不，就王家那媳妇，李大梅，那天我是看着她把你老伴儿带着往你那里去，途中还说了什么。”
当雨水开始密集的打在他的脸上，冰凉的寒意让他清醒了一瞬，望着眼前黑茫茫的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他脑海里只有张顺那一句话，他逐渐跑起来，然后疯了一般狂奔，即使跌跌撞撞，也不减速。
看不清前路的他，终是一脚跌进水坑，水花四处狂溅狂甩，他的衣服终究还是脏了，他也终究成了一个流浪狗，那个骂他的人再也不会来。
他大叫起来，脸上的泪水和泥水混合，肮脏无比，此时的他真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疯子。
悲惨又滑稽。
可笑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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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变细小的雨点，又突然如洪水倾泻而来，是谁在悲哀痛苦，终是黄泉陌路，阴阳两隔，再不相见。
秋池州刚从浴室出来，陈易安还在拿着手机，手指快速的打着字，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
听见浴室传来的响动，陈易安立即抬起头来，看向秋池州，随即听见扩大的雨声，又移向了窗外。
“这雨突然又下的这么大，看来今天是不会停的了。”
秋池州把衣服放进塑料桶里，将陈易安的衣服压在下面，闻言转过身，回道：“这一天的大雨就像是谁在哭泣，看起来不算个好兆头，就好像一个悲剧正在发生。”
话落，秋池州已经走到陈易安面前，轻轻牵起陈易安的手，握在手里时，已有些微凉。
他又将另一只手牵起握在手里，两只温热的手慢慢将陈易安的手包裹住，传递着热滚滚的体温。
陈易安任由他裹住自己的手，接了秋池州上句话，回道：“池州，这雨不会是英红奶奶的泪水,她在担心张君爷爷。”
秋池州抬头，看向陈易安，一想这所谓的悲剧，不正就发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吗，看来今天不会如此宁静了。
“可能不一定全是，世事难料，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背后故事，就像一本小说，一个悲剧的角色，总有背后牵扯的原因。”
“也是，对于此事，我们都是局外人，真正如何只有局中人才知晓。”
陈易安垂眸，神色淡漠，似在沉思，秋池州见此不再言语，安静的等待着，轻轻揉搓的已经温暖的手指。
一下没了人声，周围都宁静下来，只听得见外面肆虐狂暴的雨声，一下一下抽打在玻璃上，由于间隔时间颇有规律，反倒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节奏。
“我闻到炒菜的香味了，马上该吃饭了。”
秋池州自然松开两只手，被陈易安牵着另一只手，往外走去，“我也闻到了，很香，让我觉得我能多吃几碗。”
陈易安闻言回头一笑，“行，我不跟你抢，你跟那两孩子抢去。”
两人此时正往楼梯而下，秋池州听完，嘿嘿一笑：“我要是跟那两小孩儿抢饭吃，肯定他们赢不了，但我是哥哥，况且我奶奶还在一边，可不得让让。”
陈易安闻言只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被跟在身后的人逮个正着，但秋池州并不觉得气恼，反而也很开心的笑起来。
着恐怕就是喜欢一个人，所有的情绪只为一人牵动，确定坠入爱河，已无药可救。
但这样的情之深，非一日就可成的，在漫长的等待中，一日一日的积累，直到到某一日，彻彻底底的沦陷，醉生梦死间，方不知东方之既白。
“你们都下来了，刚好也差不多吃饭了”青安奶奶用苍老的眼神望向两人，整个人不复往日活力，眉眼间尽是疲倦。
“奶奶您怎么了？”秋池州立即走到自己奶奶面前，就要伸手去探额头温度，但刚伸出手，就被青安奶奶一手撇开。
“臭小子!我可好着呢!只是年纪大了，不禁耗了，要放在以前，还能跑几圈都没事。”
秋池州收回手，很是无奈的揭穿这个谎言，：“奶奶，就算年纪大了，也不能吹牛，我听玉兰奶奶说了，您年轻的体育并不好，经常时不时的会请假假翘课。”
陈易安闻言默契上前拉住秋池州的手就往厨房而去，便走还边说：“青安奶奶我们去厨房帮忙，您在这儿好好休息。”
“哼！臭小子，你等着，今天要不是小安护住你，铁定要你屁股开花。”
这一同胡闹，还真将气氛活跃了几分，青安奶奶也依旧生龙活虎。
或许只有张君老爷子一个人仍旧沉浸在失去妻子的悲痛里，旁人无法安慰什么，当然什么语言在这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多也只能道一句：“节哀顺变。”
秋池州和陈易安将桌子搬到了堂屋内，接着一盘接一盘的菜肴被摆上桌，飘着热乎的香味，轻而易举的勾起了人类对食物的**。
当然比**来的更快的是绝望，张君爷爷从来到这里时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低着头，其他人都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只是接受不了妻子的突然离世儿痛苦。
而实际上，是他将那个女人一遍又一遍杀死的幻想演习，仇恨裹挟了他，让他在一次又一次痛苦与回想中彻底崩溃。
张君爷爷抬起了头，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他一下子站起来大喊一声：“英红!我对不起你!”
在堂屋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给怔住了，两小孩儿更是睁大了双眼，在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来时，抬脚狂奔。
他不要命的疯跑，想要把所有的人甩在身后，即便是打了赤脚，也片刻未停。
他被雨水浇湿渗透，也掩盖不住眼里的疯狂。
在他跑入雨中的时候，陈易安心里止不住的震惊，到底是谁，将平日里幽默可亲的张君爷爷变成一个狂暴的疯子，那义无反顾的狂奔，像是从地狱杀出来的恶鬼，只为复仇。
“去他爹的！你是上赶着到阎王那里投胎还是去吃屎啊！”
玉兰姥姥吼完，马上冲进厨房拿出一把泛着寒光的菜刀，又在所有人的呆愣下冲出门去，到门外时，都还能听见玉兰姥姥在哪吼：“姓张的！今天老婆子我不掐着你把那桌给吃完，我他爹的跟你姓！”
这一声吼完，剩下的人终于才回过了神，陈易安看向青安奶奶，发现本尊一直很平静，还笑着开起了玩笑：“李玉兰，李玉兰，加上这个姓，还怪好听的。”
“奶奶，这个时候，不适合开玩笑了。”
秋池州扶额，满心的无奈和无语，但他也拿自家奶奶没办法，只能适当性的劝说，至于听不听又另外一个问题，当然肯定的是，肯定不会听。
青安奶奶哼了声，竟然听进去了，不再言语一句。
秋池州松了口气，就看见陈易安拿了两把伞过来，随即又对自家奶奶叮嘱道：“奶奶，照看好小梨花和南江，我和易安去追他们。”
说完，接过陈易安递来的一把黑伞，一手撑开，等陈易安也撑开一把黑色的伞，两人一同冲进雨中，奔跑而去。
张君爷爷用命奔跑出来的速度，玉兰姥姥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眼看自己现在追不上，又是好一顿骂街，结果跑岔气了，只得扶着腰喘气，就这喘气的功夫，再一抬头，人不见了。
玉兰姥姥真是气极了，嘴上骂不出来，心里指定问候他家祖宗十八代。
这雨水也淋了，唯一的一次气也受了，玉兰姥姥这才感到疲累，心里念叨：老了，老了，不然能受这气，早给他扒皮抽筋了。
这时候陈易安和秋池州两人追上来了，扶着玉兰姥姥到了一个避雨的角落，原本陈易安想留下来，被玉兰姥姥摆手拒绝，道：“我是没事的，老张哪有事，我是看出来了，他这是想要人的命，一个人去拦不住他。”
一听这么说，两人也不敢再耽搁，又冲进雨里追上去了。
两人毕竟年轻，有的是力气，很快就看见了前面的影子，谁知他的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知道他们要追上自己了，又一次卯足了劲，跑得更快了。
一直冲进了正街，虽然街上没人，但各处避雨的地方大有人在。
有的从窗子里探出了头，手里拿着手机拍摄，有的搬着板凳坐在自家房檐下，看着张军爷爷疯魔的样子，笑着对对面房檐下的人，说：“看！张老头死了妻子，人疯了！”
对面那人笑呵呵的点头附和，回道：“要点瓜子不？”
“下这么大的雨，传过来不成水瓜子了，你就吃吧，我家也有。”
那人听完，不再跟他言语，转而问其他人去了。
小孩儿子们，觉得好玩，也想跟着他们冲进雨里奔跑起来，不过最终是被自家父母逮住，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流言总是传的很快的，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镇子都知道了，但仍在传递，且越传越离谱，不过主要流传的是，受不了妻子去世疯了，还有的直接说要为殉情，其余乱七八槽或许不让人那么信服，其实也就是不那么劲爆。
如此火热的八卦着，连这寂静的雨天也热闹起来，如同点燃得火炮，劈里啪啦的，跟过节一样。
在酒馆里的张顺，此时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听到如此八卦，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得意洋洋的，朝着酒馆里的所有人，像个指挥者，：“大家听我说！张君...他..根本不是疯了，他是去找....那个谁?哦，李大梅，嗯，复仇去了！”
霎时，酒馆里的所有人都沸腾了，整个八卦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
有人沉迷其中，当然也有清醒过来的人，正在打电话：“喂？张家的，你们到了没有啊！怎么了？快点回来啊，你老爹要杀人了！”
而李大梅此人，收到了别人的通知，自是唾弃了张君爷爷一番，丝毫不畏惧一般的在家里看电视，翘着二郎腿儿，又磕着瓜子，好不安逸。
没等一会儿，大门就猛烈的狂响起来，是人也该害怕，李大梅却只是拿着遥控板，把电视音量调的更大了。
敲门声停止了，李大梅悠然一笑，露出胜利的神色，随即抓了把瓜子，磕了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不要命的张君爷爷，正悄然攀爬后院的围墙旁的一棵树，足以可见报仇的决心。
谢谢各位捧场，我们下章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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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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