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冬日早晨,我翻身起床时,陶迹还在睡着。
我感到惊奇,平时他的生物钟最晚也是七八点,不可能比我还迟。我以为是他太累了,所以并没有叫他。
直到何流进来查房,叫了他好几声都没人应。察觉到不对劲,何流立刻蹲下来查看陶迹的情况,然后飞快地按了护士铃。
那群人冲进来的场景和去年一模一样,所有人焦急而有序,每个人都希望他睁开眼,笑着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
可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没有在床边醒来,被护士推进了楼上的ICU。
病房里只剩我一个人,窗外大雪纷飞,几天都不见阳光,向日葵不耐严寒,花瓣已经枯掉,低低地垂着。旁边的苹果却还是很鲜艳,在飘雪的冬天里,给病房添了一些颜色。
因为脑干出血,他在ICU躺了三天,最后在一个雪夜离开了世界。那几天晚上何流都住在ICU的值班室,也算是陪着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而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那时我正在吃饭,何流走进来,他戴着口罩,我只能看见他通红的双眼。他没穿白大褂,而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也吹过,看得出有认真打理。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我不敢问,只好看着何流,希望他能说出别的话。
哪怕这么想着,我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然后我听见何流说:“童梦,陶迹走了。”
我一怔,手里的筷子直接掉在地上。
“怎么会呢……去年他不是没事吗?”我哽咽道,眼泪止不住地流,“陶大哥,陶大哥不是说,过年……要给我寄苹果吗?他说好的,他说好的啊……”
何流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身上有股很浓的烟味,声音发哑:“别哭了,注意身体,我来给他收拾东西。”
我抬头看他,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他的医生,而是他的爱人,来帮他整理最后的遗物。
我想去帮忙,却被他拦住了。
“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何流说。
我没有坚持,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去拉开陶迹的抽屉,拿出了本子:“这个给你。”
陶迹的遗书本子。
何流翻开本子,看了几页,然后转头盯着窗台上的那个苹果,低声道:“他……什么时候写的这个……”
“就是每天你没来的时候。”我说,“他说要提前写下来,怕万一……”
何流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本子,起身去拿了窗台上的苹果。
我想起陶迹那句话:我把它的灵气抽到这个苹果里了,就不带本体走了。
一瞬间我就明白过来,他带走的苹果,就当作是何流陪着他,而那株向日葵,就代替着自己陪着何流。
一开始让我照顾,是表示自己还在赌气,不愿意理何流,我出院,他觉得是时候和好了,所以要回到何流身边。
单纯而又幼稚。
翻开的本子上是陶迹清秀的字,我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句单独成段的话。
“买这个塑料小苹果,一是希望病人少一些,大家都平安顺遂,二是希望你不那么忙,这样就可以经常陪着我,我也可以再多看你几眼。”
我记得陶迹说过,也给我写过东西,便伸手翻了几页,在中间的一页看到了童梦两个字。
他只给我留了一句话:“能让你无所顾忌地哭的人,要记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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