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常见的水果有橘子、梨、李子和海棠果,直接榨汁成本太高,而且味道酸酸涩涩,要想调和成适口的饮料不容易。
她琢磨以后决定全部熬成糖浆,这样可以加蜂蜜、鲜花改善口感,增加味道层次,而且一勺子糖浆下去能兑出一壶水,加冰以后味道更好。
后厨没有多余空间给她做糖浆,她就买好水果拉回家,在家里熬制。
蒋鹭这些天已经把旱田里种的各种豆子收回来了,为了让院子保持干净清爽,他把它们都拿去二楼的露台晾晒了,这倒合了盛屏的意。
小苗和云云因为天热没怎么往外跑,从外头的田里挖了好些泥,在院子里铺上一层竹席,跪坐在上面玩儿泥巴。
盛屏在王大娘和柳大娘的帮助下,把水果都洗净了。
王大娘把它们切小块,盛屏和柳大娘两人用小石磨磨果肉,蒋鹭用修房剩下的青砖在靠近水缸的位置垒了一个室外用的灶,方便盛屏煮东西。
焦红锦在檐下坐着,手里正在缝嫁衣,上好的红绸,她一点儿不敢马虎,手上用着巧劲儿,平时也仔细用香膏保养手指,确保不会因为死皮茧疤把布匹刮花。
一院子的人正忙着,间或说说话。
这样热的天,因为在山脚,有流水清风,倒比在其他地方要凉爽一些。
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小苗起身,跑着去开门,见到门外有一群穿白衣服的,后面还有人撒纸钱,“你们找谁?”
王兰香不理他,把他推到一边,径直进了院子。
“蒋鹭,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盛屏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走到院子中间,看清来人,是蒋鹭的娘。
王兰香进门,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一边走一边往院子里大把大把的撒白的、黄的纸钱。
蒋鹭走到她面前,“你说什么?”
王兰香双眼红肿,一身白衣,眼里却淬毒似的盯着蒋鹭。
“我的小莲没了。”
她哭诉着,“都是因为你执意要娶这个断掌女,才让我的小莲没了命,今天我是来给小莲报仇的。”
话音一落,后面接着出现四个壮实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麻绳、竹笼和棍子。
蒋鹭把盛屏挡在身后,“小莲死了?”他言语中有压抑的悲痛。
王兰香表情木然,言辞却透着股狠劲儿,“死了,她死了,谁也活不了。”
她让四人上前去把盛屏绑了,蒋鹭把他们往后推。
柳大娘和王大娘见状不对,让焦红锦带着孩子先回屋,她们拉着盛屏要上楼,可是盛屏却没有动,她走到蒋鹭身旁问王兰香。
“王夫人,请问小莲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被你克死的。”
“我如何能克她?”盛屏已经从愤怒变成了好奇了。
王兰香便从她的身世开始一样样算起来。
“你出生不久父亲便没了,岂不是克父?母亲改嫁又跳井自杀,岂不是克母?嫁了王家小儿子不出三月,那人就病了,躺了三年人没了,岂不是克夫?就连肚子里的孽种也没了,岂不是克子?如今进了我蒋家大门,小莲便死了,岂不是命太硬?靠拿别人的阳寿给自己续命?你就是个妖孽,今天我就要捆了你浸猪笼。”
盛屏听她这一说,知道她已经疯魔了,这是女儿病没了,拿她撒气呢。
蒋鹭道:“小莲的病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体弱,与他人何干?”
王兰香指着他道:“你还有脸说,若非你执意不肯休妻,小莲何至于如此短命?慈云寺的长生灯自她出生起就一直供着,方丈说了,灯不灭,小莲的命就保得住,可是如今灯灭了,小莲没了,你还在这里维护这个妖孽。”
“蒋鹭。”王兰香悲喊着,“我养你一场,不曾短你吃喝?你何至于如此待我?”
盛屏看蒋鹭面露痛苦,握住他的手,“王夫人,你迷信神棍,胡言乱语,我不同你计较,可是蒋鹭是你的亲生儿子,抚育他是你的责任,他从不曾忤逆于你,你何至于如此薄待他?”
王兰香走上前,盯着蒋鹭和盛屏,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谁说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盛屏愣住了,她转头去看蒋鹭,见他也是一脸的无知,“娘,你说什么?”
他上前想要握住王兰香的手,却被她拂开了,偏头斜眼狞笑道:“你不过是刘八道从外头捡的一个弃婴,若非我心善,早就冻死了。”
大热的天,盛屏出了一身冷汗,而一直握着的蒋鹭的手此刻也变得冰凉。
这样的隐秘,突然昭告天下,看来王兰香这次是真的不打算再留任何的情面了,只是她如此作为到底所图何事?
不等盛屏思考太多,那四人已经再次上前,与蒋鹭撕扯推搡起来。
蒋鹭一个人单打独斗不是四人的对手,很快被狠狠掷在地上,还被踩了好几脚,一时难以起身。
柳大娘和王大娘拼命拦着他们让盛屏快跑。
盛屏倒是很想跑,可是大门被王兰香带来的人堵住了,后院也没有小门可以走,她只能绕着房子跑来跑去。
蒋鹭从地上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跑去拉盛屏的手,他们朝王兰香而去,自然是有人来拦的,可他一个人解决不了四个壮汉,对王兰香和她身后跟着的婆子还是能应对的。
他冲进人群里,拉着王兰香挡着紧追不放的那四人,再让盛屏不要管他,赶紧开门跑出去。
小苗是被焦红锦不情不愿强硬的拉回屋里的,进了屋耳朵眼睛也都关注着外面,发现外面吵嚷起来了,顾不上焦红锦的拉扯,开了门看到外头一片混乱。
蒋鹭看见他了,大声叫着:“去后院放牛和骡子。”
小苗反应很快,几乎没有思考,拔腿就去后院把牛和骡子赶到前院,指挥它们冲到人群里,拦住了四名壮汉。
盛屏这才有机会冲到门前把门打开,一出去就看到了一地的纸钱,从缓坡一直蔓延到家里,该不会是走一路撒一路吧?
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后头的人追了上来,好在蒋鹭也从人群里冲出来了,拉着她的手往下面跑,等到他们跑到池塘时,荣树河来了,后面跟着不少村民。
可算是见着救星了,盛屏急道:“荣二叔,蒋鹭的娘要把我浸猪笼。”
荣树河一愣,倒是很多年没听说过这三个字了,他抬头看到那边来了不少人,忙道:“你们先去我家离躲躲。”
盛屏点头拉着蒋鹭要跑,可蒋鹭却没有动,他对盛屏说:“你去吧,我留在这里帮荣二叔他们。”
他不走,盛屏也不想走。
蒋鹭看到人群后面的荣田溪,就把盛屏拉到他面前,“你带她走。”
荣田溪是刚听到消息从家里赶来的,这时得了吩咐,也不顾上其他,只管拉着盛屏就往家里跑。
他怕后面的人追上来,一口气不停的直接把盛屏送回家,门都没进,交代她好生在家里待着别到处乱走,又转身跑了。
盛屏追也追不上,喊他也不应,只能进门到堂屋里焦虑的坐着等消息。
她坐下没多久,刘二婶匆匆从外头回来了。
这几天忙着收大豆,家里人一早出去了,听到有村民说她家亲戚穿着丧服一路撒着纸钱从村口进来了,一边走一边问蒋鹭住在哪里。
村里祥和惯了,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瞧着纸钱满天飞,心里嘀咕别是要出事,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在田地里散播开了,话也就自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当时她和丈夫都在地里,几个儿子儿媳在养鹅场,今天有人来收鹅蛋和鹅毛,那边离不开人,丈夫就叫上了村民赶过去,她在后面慢慢追。
没等到地方,又听人说是蒋家来人要把盛屏浸猪笼,现在盛屏被她三儿子带回家了,她就转身往回走,在堂屋里看到盛屏全须全尾的坐着,她这才后怕的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缓过来神。
还是盛屏看她脸色不好,主动走过去问,“刘二婶你怎么了?”
刘二婶看着她,低下头,再抬眼,泪眼婆娑的握着她的手,“孩子,你受苦了。”
盛屏摇头,“倒也没什么事,他们没抓着我,我跑出来了。”
她以为刘二婶是在为给她和蒋鹭搭线配阴婚一事才会这般反应,谁知刘二婶的眼泪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停不下来,“都怪我,都怪我。”
盛屏看她情绪不对,蹲下身捧着她的手轻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她自己没了女儿心里难受,这是找人泄愤呢,我命不好死爹死娘,又进了她家的门,这才被惦记上了,你别哭,这跟你没关系。”
刘二婶流泪,“你不知道,那孩子是我亲手丢的。”
盛屏愣住了。
蒋鹭真的不是王兰香亲生的?
这事儿跟刘二婶还有关系?
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盛屏不敢胡乱猜测,陪着刘二婶默默在堂屋里坐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头来人了。
盛屏起身到门口一看,是荣二叔、蒋鹭和王兰香。
蒋鹭的脸上有被殴打出的青紫於痕,荣二叔的脸色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森冷,王兰香只恨恨地盯着她。
刘二婶一见他们回来了,疾步走到蒋鹭面前,抓着他的两只手臂,话没出口,眼泪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十分悲恸的模样。
蒋鹭不知为何,看刘二婶的眼神有些古怪。
荣树河立在一旁,一眼不发,这古怪的局面让盛屏更加迷惘了,也更不敢开口。
还是刘二婶抓着蒋鹭的手把他们带去堂屋,哭诉着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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