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这一问让在座几人觉得奇怪,宴会结束后回程途中,魏然便忍不住问:“方才圣上那话是何含义?”
时文秀想起方才也有些不明,但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如今我们魏家风头正盛,加上朝中有拥立三皇子为储之嫌,圣上应当是想试探我们国公府的态度。”
魏然明白,萧珩怕是要对魏国公府设防了。
盛极必衰,魏然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但与其让别人禁锢自己,还不如早日做好防范,从危险中置身事外。
时文秀轻轻拍了拍魏然手背,让她安心,“不必多虑。”
魏然轻点下头,收起思绪。
今年春季多雨,到了四月还下着厚厚的毛雨,尽管如此,到了十五这日时文秀还是打算前往城郊开福寺还愿。
开福寺离京城差不多有六十多里地,一去一回要些时辰,所以一早魏然就起身跟随时文秀前往。
一同前去的还有魏蓉和时文秀外甥女时若晗。
时若晗父母早些年在她还小时于战场以身殉国,其又是家中独女,时文秀遂将她接到国公府一并养着。
开福寺是这附近闻名的寺庙,因其灵验,远近到来的香客繁多,魏然一行人到时已经有不少人。
时文秀是这里的常客,寺中住持早已认得她,见她来便迎上去,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魏然,说道:“恭喜时檀越,得偿所愿了。”
时文秀这几年所求不过是为了魏然,如今魏然被找回,可不算是得偿所愿了嘛!
她笑了笑,看向魏然的目光温柔和善。
住持讲一行人引进殿内,待几人祈福还愿后,便被寺中和尚领到后院歇息片刻。
时文秀同魏然一间屋子,魏蓉同时若晗歇在隔间,进到屋内,时文秀不禁感慨,同魏然道:“说起来,还是得感谢佛祖显灵,让我们找回了你,不枉我这十余年来总不间断跑这一趟。”
听到她这般说,魏然只是笑笑,而后回她:“娘亲思女心切,连佛祖亦为您的诚心打动。”
说到底,她是不信这些的,若信这些真的有用,那世上岂不是人人都得偿所愿了?
但这些魏然不会拿到明面上说,她虽不信,却也不会去说教那些信奉之人。
用过午膳,魏然见离回城的时间还早,于是同时文秀提出去别处走走,时文秀生怕她跟着自己生闷,也就任由她去了。
魏然出门时,时若晗和魏蓉正坐在愿意里的石凳上说话,见她要离开,魏蓉自是欣喜,魏然独来独往的性格本就让她觉着怪异,也不喜和她待在一处。
魏然同时若晗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魏蓉不喜她,她不是不知道,至于原因,说来也觉着可笑。
无非就是魏然走失后她就被魏老夫人放到国公府养着,其以国公府养女自居。本来萧云亭就和魏国公府嫡女订有婚约,她走失了,魏蓉养在国公府这么多年,自认为日后嫁给萧云亭的会是她自己,但现在不同了,正主回来,这事自然就轮不到她。
其实大家都明白,就算她不回来,这门亲事也不会落到她魏蓉头上,偏她看不清现实,将此事归咎于她魏然身上。
提到这,魏然可还记得当初自己自己被寻回到国公府那日魏蓉看自己的眼神,那躲在时文秀身后咬牙切齿的模样,可等人注意到自己时又换上了一副乖巧的姿态,她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
又想到方才自己出房门,魏蓉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眼神,想想都有些好笑。
同是养在国公府,她怎么就学不到时若晗的一星半点呢?魏然对此摇摇头,没去想太多。
开福寺建在临山脚下,其除了灵验以外,景色也是一等一的好,寺庙建得长久,寺中树木高大可供香客荫蔽,只是现才四月,枝叶尚未繁茂。
魏然独行惯了,不喜身边跟着人,在寺中闲逛也落得悠闲自在。
这是她第一次来开福寺,她欲寻了个清净又能赏景的地方,远瞧见山上有一处亭子无人在内,便往那处去。
魏然迈着步伐上山,在将要进到那亭子时,却看到里处站着个男子,大周男女之防虽不严谨,但她也不想同陌生人待在一处,于是转身要走。
对方似乎已经注意到她,转身看她背影将她叫住:“魏小姐?”
见被人认出,魏然愣了一瞬,她停下脚步看向那人,微讶道:“顾渊?”
因方才只是匆匆一瞥,没注意到是他,在这里都能碰到,该说不说有些巧。
顾渊见她孤身一人,还有些疑惑,语气有些不善,“你怎么会在这儿?”
魏然觉着好笑,她上前进到亭子里,笑道:“顾二公子这话问得,像是我跟踪你来这似的。”
开福寺山下有一处天然湖泊,待在此处恰能看见全貌,她看向顾渊脚下,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人的脚印,虽不知他来着的目的是什么,但也不好过问。
此时她也没了兴致,想着还是先行离开,“那在下便不叨扰了,告辞。”
顾渊也没留她,无言看她离开,只是在她走后,顾渊猛然弯起腰身,捂住突然发疼的胸口,忍着疼痛望向魏然离开的方向。
魏然下山时山中开始升起雾气,她抬头看天,又开始下起了细雨,心觉烦躁,自己又未带伞,恐被雨淋湿不免加快脚步。
下山的路不大好走,她正走着,不知为何胸口忽然一痛,四肢顿时无力,加上下雨路滑,魏然脚下不稳直接滑倒在地。
好在魏然手快,在身体倒下时双手撑着才没造成严重后果,胸口不再疼痛,她站了起来,要走时才发现脚踝被扭到,不远处有座亭子,她缓慢走过去坐在石墩上揉了揉脚。
手部传来疼痛,魏然抬手一看,手掌被泥石摩擦出细小的划痕,她随即从袖中拿出丝帕小心擦拭着。
见四下无人,魏然又撩开衣裙,脱下鞋袜查看起伤势,脚踝已经开始红肿,动一下就传来疼痛,让她不禁发出“嘶——”的一声。
想到自己的反应,魏然哑然失笑。
她自己以前好歹是从血海中拼杀活下来的,受过的伤自己都不记得了有多少了,怎么到国公府不过一年,就变得这么怕疼了。
顾渊下山时特意抄了近道,快到山脚时就看到亭中那道身影,本想一走了之,但看她那模样好似受了伤,于是走过去。
“受伤了?”
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让魏然吓了一跳,见是顾渊,她赶忙整理下裙,将裸露在外的脚藏起来。
顾渊见她这一举动大概猜出个所以然,遂背过身去。魏然赶紧将鞋袜穿好,不知顾渊看了多少,心中有些不自然起来。
顾渊背过身后,胸口又开始疼了起来,其实春蒐那日他便注意到了,一旦靠近魏然,他胸口便开始疼痛,只是那日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魏然整理好自己衣衫,刚站起来也感到胸口发疼,她背对顾渊朝自己胸口穴位点了几下,这才缓解不少,随后将怀疑的目光看向顾渊。
她忽然上前一步,抓起顾渊的手就撩下袖子,待看到顾渊手腕处皮肉下那根黑色的血线时,魏然吃惊,“你中了噬心蛊?”
见自己身体的秘密被人窥探,顾渊猛地抽回自己手臂,将自己的不堪藏了起来。
魏然胸口疼痛渐渐消失,看来方才自己是受了顾渊影响,怪不得呢,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有几分病态,原来是中了蛊毒。
这噬心蛊不同于一般蛊毒,其无药可解,待手腕处那根血线蔓延到心脏时,那此人的死期也就到了。顾渊年至弱冠,方才看那血线,魏然猜他定然挺不过三年。
顾渊中了噬心蛊的事,没几人知道,只是魏然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对劲,让他对魏然的身份更加疑心。
“你怎么会认识此蛊?”
他胸口疼痛得更加剧烈,体内的那个蛊虫仿佛面对什么可怕的东西显得躁动不安,钻得他心疼,不知是不是到了十五的缘故,这次发作得格外疼。
他再忍不住,整个身体撑在一旁的柱子上,压不住直接吐出一口黑血。
魏然知道顾渊体内的蛊毒发作,应当是自己的原因,她从袖中抽出小刀割开手指,挤出几滴血来喂到顾渊口中,再朝他胸口用力摁下,让顾渊奇怪的是,体内的东西瞬间安静下来,胸口疼痛也在此刻止住。
“你做了什么?”顾渊大口喘着气,不明白为何魏然能压住自己体内的躁动。
魏然沉默拿起他的手,待看到他手腕上那条血线若隐若现时,便知他体内那只蛊虫安稳了下来。
这时她才说:“噬心蛊无药可解,只能借助外力压制,我看你这蛊虫,应当是自娘胎里便带有了。”
顾渊眸色深沉,魏然说得没错,他这蛊虫是他母亲怀他时被人下的,这蛊杀不死的,他这二十年来备受折磨,就连药王谷里的人都拿它没办法。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魏然是怎么知道的?
他掏出丝帕擦拭掉自己嘴角的血迹,问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了它?”
魏然垂眸,定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的血,若是让他人知晓自己的血可解百毒,那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是噬心蛊不同于一般蛊毒,她的血只能压制,不能根治。
面对顾渊的询问,她扯了个慌,“行走江湖,身上总会带些保命的东西,你放心好了,方才喂你的东西不会要你的命。”
听罢顾渊生出一丝苦笑,他的命早就该绝了,若不是还有心事未了,他也不会服用烈药压制体内的蛊毒,强行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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