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上明明知道……”闲云的神色带了些不平和悲凉,“他,他怎会做这样的决定!”
我安抚道:“只是做一场戏,不会多严重。”
闲云面色担忧,但又无可奈何。
“这一遭,我陪着公子。”
我笑了笑,道:“好。”
我和闲云登上了白家的门,白举青见到我时脸上竟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他有些不情愿,脸上却堆着略带讨好的笑,道:“梁大人登临寒舍,蓬荜生辉,请进。”
我脸上挂着疏离的笑意,心道原身这么年轻,威望居然也树立起来了,让这些权贵都这么惧怕。
我拱了拱手,温和笑道:“陛下心忧朔州雪灾,令下官前来商讨赈灾之事。白氏一族扎根凛县,如今受灾,想必公爷也是十分担忧。”
白举青脸上笑容僵硬,叹道:“是,唉,本公这些时日食不下咽,辗转反侧,如今总算是等来了梁大人,外头风大,我们先进去说。”
坐在大厅里,我缓缓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用茶盖拂去茶沫,时不时吹吹,慢慢啜着茶水,看起来无比从容。
白举青目光紧张地看着我,见我一直没说话,神情变得忐忑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可是要派大人为钦差前往朔州赈灾?”
我微微一笑,而后有些遗憾地叹道:“不瞒公爷,眼下朝廷还未凑出赈灾款项,此事还没有定论。白氏祖地受灾,于情于理,国公府也该出一出力。公爷觉得呢?”
白举青抹了抹额头,表情似有些纠结,又似隐隐带了几分轻视和放松。他也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梁大人,你也知道,我昌国公府不是那等冷血无情之辈,若能为受灾百姓贡献一些绵簿之力,本公乐意至极。只是朝廷没钱,总不能伸手向我们这些小侯小爵要钱,未免有些不大体面。”
我垂眸静了片刻,突然脸色一变,目光冷冽,信手将茶杯一甩,茶杯飞到地上,发出干脆利落的碎裂声,碎片四溅。
白举青一脸凝重地放下了茶杯。
我站起身,猛烈的动作激起我剧烈的咳嗽。我平复片刻,骂道:“平日里享朝廷的食邑,锦衣玉食,到了叫你们付出的时候,却一个个露出了高高挂起的嘴脸!”
“哼,”我冷笑一声,“只怕——”
说到这里,我脸色一白,吐出一口血来。
闲云惊慌扶住我,道:“公子,你怎么了?”
我却疼得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身体向后倒去,我隐约察觉到我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倚靠的胸腔开始振动,头顶传来闲云焦急的声音:“公子,公子——”
我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点,看不清眼前景象,只能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攥住闲云的衣摆,费力道:“茶……水,有……有毒……”
“大胆昌国公……”
我已经无暇顾及闲云有没有听到,只依稀听见闲云喊出一句什么话,就再也撑不住,手垂了下去,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耳畔是谁在呢喃?
“阿连,阿连——”
迷糊中我听见有人这么呼唤着,似乎是在叫我。
可是阿连是谁?
“阿连……”
我听见自己说:“不要叫我阿连!我早已不是——”
那个声音打断我。
“阿连,再帮我一次!你知道的,我需要你。”
我听见了自己的冷笑声:“哼,公主——凌霄,我时至今日才知道你的野心,原是已经藏在桩桩件件中——我今日才明白了!我只问,你对我有几分真心?”
那个声音哀哀切切道:“阿连,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从前你不也支持我了吗?”
从我身体里发出的嗓音冷声道:
“公主请自重,这里没有阿连,只有梁闻疏,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我的记忆开始恍惚起来,恍惚中不断闪现出一个墓碑,每闪现一次我的心便要痛上一分,然后我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的耳边阵阵嗡鸣,眼睛也像是糊了一层金星。
好像有人在我耳边不住地说些什么,但那阵嗡鸣让我无法凝神去听,我半睁着眼在床上缓了许久,视线才稍稍清晰了一些。
周围已经安静下来,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还未散去,我撑着还有些眩晕的沉重的头,慢慢坐了起来。动作之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在震动,而后我才意识到我在咳嗽。
“来人……”
我虚弱地喊了一声。
闲云闻声走了进来,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似乎在刻意压抑着嗓音,不敢大声说话。
“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我闭了眼,喘了喘,问:“白家如何了?”
闲云一边扶着我靠在枕头上,一边轻声说道:“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果然在国公府发现了毒药,正是公子所中的这一种。又查出了谋反的罪证,加之陛下手中白家其他累累罪证,数罪并罚,男丁悉数赐死,女眷则判了流放。没有将他们诛九族,这已经是陛下宽厚了。”
停了一下,闲云似是吸了一口气,又道:“公子一次次为陛下不顾性命,将身体耗损到如今的地步,陛下却一次次利用公子,真的值得吗?”
大概是因为缓过了神,我的感官又敏锐起来,我感觉到手背上滴了几滴水珠。
我笑了笑,道:“你怎么还落泪了。”
闲云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有人来报。
“大人,有人求见。”
闲云替我回答道:“让她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我循声望去,见是阿缕。
阿缕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还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梁大人!我果然没有找错人,她们说得没错,梁大人是个好官。”
闲云道:“探花郎的仇,大人已经帮你报了,你该是满意了。如今大人重病需要静养,你既已谢过了,就走吧,不要打扰了大人休息。”
阿缕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行礼道:“民女告退,祝大人早日痊愈,安康长寿。”便转身离开了。
阿缕走后,我问闲云:“我还能活多久?”
闲云立刻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当太医是吃干饭的吗?公子身体是差了点,这次中毒也很凶险,但都熬过去了,哪里就到了要死的地步?”
我垂头沉默了片刻,稍稍尴尬了一瞬。而后我就躺下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我的意识就不由自主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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