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写本发下来的时候陈萌悬着的心终于是彻底死了，默写本上满篇的红叉叉，陈萌举着本子，感觉脸上都能透着红光，许橙拍拍她的肩，“你的这些错倒还有理，我这句补进去的她当没看见，给我打个叉，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十月飞雪啊，我何罪之有啊？”，陈萌拿过她的默写本一看，“嚯，你这叉跟我比也是不相上下啊。”
许橙拿回自己的本子，一边订正一边欲哭无泪。
高中的时候每天的事都太多了，一两件烦心的事在每天的夹缝里实在起不到什么很大的影响，这件事早就被许橙扔到了九霄云外，因为有新的事情让她更在意，她已经有好多天没看见公交帅哥了，她怕公交帅哥坐的别的车，还九路车和五号车换着坐，也没看见他，这一下子心空空的，连上课都有点无精打采。
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命运作祟，周五的数学小测，她华丽丽的考了一个五十，卷子发下来的时候她嘴角抽了抽，发卷子的时候袁怡宁在她的座位上聊天，看到这个分数也倒吸一口凉气，陈萌探头看了一眼，看见许橙的表情，都没敢说话，许橙的脸都是青的，袁怡宁安慰她：“没事就一次考差了，下次就会回来的，不要伤心了捏。”
许橙心里五味杂陈，强扯嘴角跟袁怡宁笑了一下，“没事，我一直数学不都挺不好的嘛。”
下一节课是历史，老张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地理大发现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剩下两个大大的数字，“50～50～50～”
这样的状态在晚上的时候还带着余韵，六神无主的回了家之后，许妈还没睡，看见她回来随口问了一句月考怎么样，许橙解鞋带的动作一下子刹住了，许妈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了手机，许橙坐在玄关旁的台阶上，深吸一口气，“还行吧，二十多名。”
许妈继续追问，“数学多少分？”，知女莫若母，许橙没回答，许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有点不解，“多少分呢，怎么都不敢告诉我？”
“68。”
“唉…你上课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你高一时候还能考九十多的啊，又不是说要你考一百三，总要差不多吧。”
许橙依旧无言，许妈也狠下心来，“明天我给你去找一个数学补课老师，这种烂糟账越拖越多。”
说完她就关掉电视，拿起手机走进了房间，许橙看见房门关上，才脱掉鞋子，她光着脚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桶冰淇淋，用勺子狠狠娃了几口，十月末的深秋，脚下感受的是瓷砖冰冷的温度，冰淇淋从口腔滑进喉咙，整个胃都开始降温，厨房的窗子是打开的，可以看见窗外，星星点点的灯。
她吃了两大口就停下了，这就够了，吃多了会胃痛，恰当的痛苦是最好的警醒。
星期六上学的时候，许橙向陈萌和袁怡宁宣布自己晚自习不上了，要踏向补习班的不归路了。陈萌立马开始装悲伤的样子：“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许橙嘴角抽抽两下：“正常点，好吗，我只是一个晚上不在，别说的像我要永别了一样。”袁怡宁好奇地问许橙：“那补习机构离学校远吗？”许橙摇摇头，“挺近的，走几百米过马路就是了。”
为了补习，许妈还特批今天她可以带手机，上午她就已经导航规划好了路线，等下午放了学在学校旁边吃了炒粉启程往机构走的时候，她发现走了半天都走不到辅导机构，许橙才惊觉导航软件上的是直线距离，而步行距离绝对不止几百米。
她气喘吁吁地跑上一长段楼梯，终于看到飞跃教育的发着光的牌子，她喘着气拿出手机，幸好赶上了，现在才六点二十五，没有迟到，她怕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走进机构，到前台那开始填一对一的记录单，刚写完名字，就看见教室里走出来一个男生，许橙的手一顿，我靠公交帅哥？!
男生也看到她了，但好像没有认出来她，她有点失望，男生等了一会，挠了挠头，开了口：“同学你填完没?我的课要开始了。”
许橙把笔递给他，“你先吧。”
男生接过了笔道了谢，然后很快填完了单子，放在了前台，把笔又放回了原位，许橙连忙拿过笔填完了表，学着他把表放在前台，放表的时候偷偷看了底下的那张表。
“林博韬...高三美术生...英语一对一...周二周六。”记下了他的名字之后，她才放心的把表放在上面，接着前台就带她去找教室。
打开门，老师已经到了，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矮矮胖胖的很和善的老师，老师看到她进来，笑着说：“你好，你是许橙吧，我是孙老师。”
“孙老师好。”
孙老师笑眯眯的： “哎呀你好你好，在上课之前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我看你妈妈的需求说你数学是你的短板，一直提不了，首先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有什么想法，就是想分高一点，我在学校里有时候总是感觉听不懂老师讲课，而且越来越差…”
“是这样，提分也是有步骤的，你现在还没有高三，综合性没有那么强，我会给你发一些针对性的训练，知识点掌握透，摸清楚了之后，及格是没问题的，然后呢我就会给你来一些拔高的训练，说实话你的基础是比较差的，这个过程肯定对你来说比较辛苦，不过呢也不用急，咱们努努力，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毕竟你现在高二，你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
孙老师和善的笑着，许橙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拿出这几次考试的卷子。
孙老师拿过试卷，“68、50，形势不妙啊，今天我就给你把这50分卷子上面，你不懂的给你答疑解惑吧。”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许橙脑子像一团浆糊，头昏眼花的，孙老师见状，把笔放下了，“你去外面转转休息个五分钟吧，我也去喝口水。”
许橙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走出了机构的门口，机构开在一个老小区的楼顶大平台上，晚上没什么灯，她往旁边的转角走了走，打开手机准备看看微信，突然闻到了一股夹杂着巧克力味道的烟味，她探头向巷子口看，只看到有个人站在那里。
林博韬站在楼顶平台的栏杆前，青春期少年独有的腰抵着铁栏杆，校服白色的Polo衫被栏杆带到背上，细密的头发在微微晃动，脖子上的肌肉随着主人的动作在颤抖，在秋天傍晚的微风中，男生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一点猩红的点，嘴唇抿着，蒸腾的烟雾遮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许橙总觉得，他的眼睛应该是湿漉漉的，她有点想知道他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红点在傍晚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显眼，附近的居民楼有嘈杂的声音，有小孩在外面玩的欢笑声，有吃完了饭在厨房洗碗的叮当声，但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无关紧要。
风吹过耳畔带着领子轻轻飘动，许橙愣在了原地，世界好像是定格在了这一刻，呼吸声已经弱不可闻，心跳声却显得格外清晰。
但她的鼻子实在太灵，隔着几米烟味都让她鼻子痒痒，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把闭着眼的男生吓了一跳。
男生闭着的眼睛睁开，看见有个女生站在前方，急忙把烟熄了用早就准备好的湿纸巾包住，处理好了之后连忙走上前去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不知道有人会来。”
许橙一边揉鼻子一边摆摆手，“没事，是我打扰你了。”然后有点僵硬地转身准备回去继续上课，没想到男生却走上来搭话，“嘿同学你是不是也住防疫站那边啊，我上次坐公交好像看见你了，你那时候也在打喷嚏。”
这下换许橙不好意思了，“应该是我吧，哈哈，那个我有点鼻炎，就是对味道特别敏感，哈哈不好意思。”在林博韬看不见的地方，她两根手指都要拧成麻花了。
林博韬摆摆手，“怪我怪我，上次好像也是因为我，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也是实验中学的吧？”
“对，我高二。”
“我是高三的，哎呀学妹，我课要开始了我先去上课了，下次有机会再聊，拜拜。”
“拜拜。”
许橙看着林博韬走进教室，等到门关上了，她才收回跟随的目光，也走进了自己上课的教室，照例度过了和数学共度的一个小时，她有点恍惚，但还是努力听完了孙老师的课，孙老师讲课很细致很有耐心，用很简单的方法教她怎么解题，孙老师全程带着微笑，结束的时候她向孙老师道别，孙老师笑着和她再见：“下周六见了许同学。”
许橙走出老小区，抬手看了看表，八点四十，还早，她决定慢慢晃回家，袁怡宁和陈萌都陆续发了微信问候她。
她一个一个回完之后，放下手机，湖边微微的风吹的脸痒痒的，这个南方小城，秋天是最舒服的季节，不冷不热。
许橙怔怔地看着随着风摆动的法国梧桐，有几片泛黄的叶子落了下来，她想，数学很烦，数学不好很烦，但是老师很好，而且…还可以碰见他，连数学都显得没那么讨人厌了，她在心里偷偷说，“下周六见了林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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