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总酿,好磕的意思是说我们很般配吗?”怀颂卿见颜予迟迟没回应,便又不依不饶地追问了一遍。
颜予仍旧不肯作声,他无法确定怀颂卿近来的反常到底是因为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有意逗弄,还是当真也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
但百分百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事实如何,颜予都不想在一众陌生网友面前跟怀颂卿讨论这个。
于是乎,在怀颂卿欲张口问出第三遍时,颜予倏地举起了手中的小铲子。
他面带微笑地对其发出警告,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保证手机内外的人都能听到:“怀庄主,小心另一只手哦。两边都受伤的话,怕就影响正常生活了。”
怀颂卿立时举双手投降,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表面似委曲求全,实则既不伤心也不恼火,反倒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颜予敛回视线,继续动作,把脚边仅剩的一个花坑平整好。
尔后,他若无其事地抬眸,看向怀颂卿举着的手机摄像头,同看热闹的网友们说了两句简单的结束语。
怀颂卿接收到颜予的眼神提醒,从善如流地切断了直播画面。
就在这时,果园外传来了一道清脆洪亮的呼喊声:“颜颜,我回来啦!”
颜予闻声起身,不过由于蹲得太久又站得过急,导致他只觉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便开始原地打晃。
怀颂卿见状,赶忙操控轮椅上前。情急之下,他径直伸手扶住了颜予腰际。
难耐的痒意顺着腰侧神经寸寸蔓延开来,于刹那间游走至全身,惹得本就有些站不稳的人如履云端,晃上加抖。
颜予下意识扭动身体,同时紧攥住怀颂卿的双臂往外拉,企图从中挣脱,却全然没有发觉自己俯身的姿势导致两人几乎贴面。
直到有指节轻擦过他额前,体内痒意被更强的震动止住。颜予的瞳孔蓦地睁大,勉强聚焦后看见的是怀颂卿近在咫尺的眉目。
他仿佛整个人扑向了怀颂卿,可对方却显然并不介意,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帮他拭去了说不上是因疲累还是紧张而沁出的细密汗珠。
颜予的喉结上下滚动一遭,语言系统不受控制地产生磕绊:“那个……脏。”
“怎么还嫌弃上自己了?”怀颂卿牵起唇角,笑得意味不明,“你出的汗不脏。”
怀颂卿的气息裹着暖意,攀上颜予的脖颈、面颊和耳尖,方才被抛至脑后的酥麻痒感顷刻死灰复燃。
颜予脑中乱作一团,幸有虞栋栋的喊声再次响起。
他猛然清醒,双手抵住怀颂卿的胸膛,稍微借力,继而迅速向后弹开。
差不多同一时间,虞栋栋的身影出现在了果园门口。
瞧见颜予旁边还有别人,虞栋栋不得不紧急撤回了奔向好友的脚步,改为停在原地礼貌问候:“怀庄主……没想到您也在啊!诶,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他话刚出口,就隐约觉出现场气氛不太对。再一细看跟前这俩人有些面红耳赤的模样,更加佐证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他小脑袋瓜一转,决定出手力挽狂澜,替颜予保住饭碗:“庄主,颜颜让您干活了?这可怎么好,您千金贵体哪能做粗活呢?不过,颜颜肯定也是无心的。他有时候就是没多想,所以可能不够周全,您别怪他!”
“栋栋……”颜予看着总有办法让他瞬间散尽所有旖旎心思,迅速找回理智的好友,忍不住在心里为其按了个赞,“是怀庄主他非要给自己挖的坑。”
“颜颜,这是什么话!没照顾好庄主,害他受伤,那必然是我们员工的不对。就算是庄主要挖坑,你也得在旁边看着点啊。”虞栋栋一边佯装责备,一边给不懂得说好听话的颜予拼命使眼色。
可惜,颜予非但油盐不进,还顺带拐偏了重点:“那个,栋栋,千金贵体好像通常是用来形容女性的。”
“哦,是吗?”虞栋栋的五官皱到一起开了个临时会议,貌似绞尽脑汁,“那……万金之躯可以嘛?”
“倒也不必。”怀颂卿摇头失笑,无奈地出言将话题彻底岔开,“区里的宣讲会听得怎么样?还有收获吗?”
“额……”虞栋栋骤然卡壳,这感觉简直神似当年在课堂上与同学说闲话,然后被班主任点名抽查知识点的场面,就连此刻跟他说闲话的同学都与历史惊人一致。
虞栋栋调动浑身细胞,努力地组织语言:“就是……讲了挺多国家的扶持政策和葡萄酒之都的规划建设什么的,总之可以说是大有收获呢,庄主!”
“那就好。”怀颂卿面露满意地点点头,“难怪阚经理极力推荐你跟着他一起去,看来的确没有挑错人。”
“啊?”虞栋栋既惊讶又费解地蹙起了眉头,心里的话是一句也憋不住,“阚经理告诉我是您特意让他带上我的呀!”
颜予却听得明白,瞧着怀颂卿哼笑一声:“怀庄主和阚经理真是如假包换的至交好友,默契得教人羡慕。”
怀颂卿难得语塞,知道已被颜予看穿,便索性放弃遮掩,打起了直球:“实在是很想体验下助播工作,颜总酿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儿上,就别计较了。”
不等颜予回应,他又接茬说道:“回吧,阳光越来越晃眼,剩下的地块等傍晚再种。”
“好的。”既然老板都发话了,颜予也没扭捏,“栋栋,帮忙收拾一下长椅上的花籽,我去把直播设备理一理。”
“好!”虞栋栋领了任务,迈步往东墙边走去,期间看着挂果的桃树评价:“没想到这几棵树一直都没什么人管,头一年结桃子竟然还不少。”
怀颂卿闻言,面上神情隐隐透着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是挺争气的。”
“确实。”虞栋栋表示赞同,但话锋紧接着一转,“听说是清甜的新品种,可惜不是颜颜最爱的酸桃。对了,颜颜,村口李家的棚桃快下市了,明早我再给你拿一袋子来吧!”
颜予并未推辞,笑着点头答道:“好啊,谢谢栋栋。”
最爱的酸桃?
如果不是上月在沪市,有幸见过嗜甜的颜予,怀颂卿怕是要信了这话。
毕竟当年,果园中那些又酸又硬的桃子滞销,大半面临烂掉或随意送人的结局时,颜予就曾因为舍不得,总是一边愁眉苦脸,一边桃不离手地吃。
可他年少时饥一顿,饱一顿的,胃本来就不大好,每每吃完又闹胃痛。
所以在颜予进入酒庄的第二年,怀颂卿便和岑伯商量,请人将园内的桃树尽数砍光。
哪知,纵是他从前砍了满院子的桃树也无用,眼下竟还有贴心人主动地送货上门……
怀颂卿双眼微眯,目光幽幽地盯着虞栋栋瞅了半晌。
尔后,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消息:
[最近区里还有什么别的学习机会吗?带着我们的种植师再去体验一次,他看起来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阚泽连回三条六个点的省略号,以表达自己的无语。
[拜托,什么仇什么怨啊?!人家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要我说,差不多得啦。宣讲会上为了不睡着,孩子腿都掐青了……]
怀颂卿抬起头,正看到虞栋栋上前接过颜予手中的立式支架,然后还想把铲子也一并帮忙拿着,被颜予反复拒绝几次才最终罢休。
算了,到底本性不坏。
怀颂卿暂时找回点恻隐之心,开口唤了声虞栋栋的名字:“既然觉得宣讲很有收获,就写篇三千字会后感交给我吧。”
说完,怀颂卿率先离开了果园。
走出数十米的距离后,他如愿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哀嚎……
*
隔日一早,怀颂卿特地定了个清晨六点的闹钟。
简单洗漱过后,他便端着咖啡杯坐在窗边,视线不经意飘向大门入口。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虞栋栋总算捧着一袋桃子出现,怀颂卿遂动身下楼。
待轮椅滚带平稳移下中庭旋梯,怀颂卿本欲直奔楼外,但余光恰好瞥见墙边花架上被人随手一放的平板电脑。
并非他有意偷窥,只怪亮着的屏幕顶端,那串标题实在惹眼:
《失忆后会否性情大变,喜欢上从前不在意的人》
怀颂卿调转轮椅,凑近了些许。
等看清标题下方仅输入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具体内容后,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吁出一口气。
这时,主楼廊下传来颜予和虞栋栋的交谈声,平板屏幕也彻底暗下。
怀颂卿垂眸凝思片刻,尔后复又轻扬唇角,朝着门口热聊的两人而去。
颜予正伸直双臂,准备从虞栋栋手中接过袋子,没承想被突然现身的怀颂卿截了胡。
“这就是昨天说起的酸桃吧?颜总酿最爱的那种?”
怀颂卿的眼神在装有桃子的布袋和颜予脸上逡巡了个来回,“哎,其实我平时也习惯吃这种。但听说是最后一批,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不知颜总酿能否割爱把桃子给我呢?”
“一整袋?都要?”颜予记得以前的怀颂卿并不喜欢这种又酸又硬的桃子,可重逢后眼前人的反常之处实在不胜枚举,此刻听到这番话他倒也不觉意外了。
怀颂卿面露无奈:“受伤之后,医生叮嘱要忌口,不能多吃酸的。所以,我今年都还没尝过,想一次吃个过瘾。”
“秦医生吗?”颜予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谨慎地说,“那现在确定能吃了?要不还是先找秦医生问一问吧。”
酒庄西楼的二层卧室内,尚在睡梦中的秦升莫名脊背一凉,下意识将身上的毯子又裹紧了些。
“不用问啦,这话是阚氏医院的大夫说的。眼下他恢复很好,已经没什么忌口了。”阚泽打着哈欠出现,积极加入胡言乱语的阵营。
怀颂卿侧眸瞥了瞥阚泽,刚想说这合伙人真是难得顺眼,对方便再一次擅自张开了嘴:“不过坏颂,你这打小就口腹欲极轻的主儿,怎么会突然馋成这副德性?”
问完,阚泽暂且停顿并倒退几步,接着才放心地把后面那句半是趁机吐槽半是替挚友找补的话续上:“就是想劝你莫要病中多忧思,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有点过于变化多端了啊!”
怀颂卿抬手伸向颜予捧着的布袋,摆明是打算直接跟人强要了。
开口的态度亦是坦荡招认,丝毫为自己辩解的**也无:“嗯,的确。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失忆后遗症,以前不在意的开始喜欢了,而以前本就喜欢的……”
怀颂卿的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颜予怔忡的眉目间,与之一瞬相撞。
似乎也快要从“愿其来去自由”变成“将其占为己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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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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