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从大理寺返回姬府前,宝照顺路进去替她修补小弓的匠人铺子看看情况。
店铺一分为二。
门帘遮挡的里层,干活的工匠热火朝天,能听到铁锤砸向重物的嘈杂撞击声。
掌柜在外间噼里啪啦敲算盘,抬头看到宝照,立马喜笑颜开迎上前。
宝照闻到最里间传出来的汗味和金属味,站在门边没进去。
掌柜向宝照汇报弓弩修补的进展。
表示已经联系到上等牛皮供应的商人,但要下个月商队进京才能拿得到货,因此弓弩修补的时间还需再往后推迟。
弓弩用的牛皮挑剔,既要有灵活伸缩的弹性,也要有保持长时间拉扯不会断裂的韧性,品质好的上等牛皮得之不易。
得知缓慢的进度,宝照略感失望:“我可以继续等下去。这把弓箭对我很重要,修补的时间可以慢,但修补的质量务必要高。”
宝照珍爱母亲赠予她的小弓,也曾想过要不要寻求宫里匠人的帮助。
想到母亲提醒她远离皇宫的叮咛,她放弃这个想法。
长兄给宝照推荐这个匠铺,说里面的民间匠人是整个都城技艺最为精湛的。
宝照看过他们陈列的修补展品,这才放心将小弓交予他们。
掌柜知道这把弓弩对于宝照有不可磨灭的重要意义:“您放心,我们一定将您的小弓恢复到最佳状态。
记忆精湛的匠人收费昂贵。
而这位来自姬府的小姐出手阔绰,修补箭弩开的价格是普通顾客的十多倍。
这也是掌柜为什么费尽心思联络商队买到最上等的牛皮,务必要将宝照的弓箭修补到最好的原因。
完美完成宝照这一单,至少可以保住他们半年的盈利。
得到掌柜的保证,宝照从店里离开。
出到门口,她才发现沈妙仪原来没有跟着自己走进店铺。
沈妙仪站在路旁,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宝照走近几步,看清楚站在沈妙仪面前的人—是一个衣着朴素的清秀男性。
她并不认识,猜想可能是沈妙仪婚前认识的人。
宝照站得不远不近,没有贸然上前打扰他们谈话。
在姬府三个月没出过门,沈妙仪没想到今日跟着宝照出一趟府,会这么凑巧碰上季连。
沈府与季府是邻居。
沈妙仪和季连青梅竹马长大。
在没和姬元煦成婚之前,季连是沈妙仪夫婿的第二人选。
姬府与沈府的门楣相差过大,没有人觉得姬府会坚持当年随口定下的娃娃亲。
姬府派人上门正式提亲的那日,季连在沈妙仪院子里守到天明,开口的声音嘶哑:“妙仪,我自小一直倾慕于你,虽然季府的条件远远比不上姬府,但我答应,婚后一定一心一意待你好……”
沈妙仪结结巴巴地打断他的话,让他快些回家:“……季、季哥哥,你、你一、一定会、找到、比妙仪、更加、美好的、女子。”
她对季连没有男女之情,不能给他错误的信号耽误他。
什么是男女之情,什么又是心动的感觉,结巴的沈妙仪没有体验过,也不曾抱有憧憬。
她只记得娘亲临终前对她的嘱托,让她一定要完成用爹爹的生命换来的这桩亲事,在姬府的庇佑下健康快乐地生活。
沈妙仪很好地完成九泉之下父母的期愿,也不想再与季连有更多牵扯,行礼过后便要走。
季连跟上前:“妙仪。”
早在姬府的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的时候,他就看到沈妙仪的身影。
他顾忌她已嫁作他人妇,只远远跟在她后面。
但后来看到沈妙仪明显哭过的通红眼眶,他还是没能忍住。
想要离开的沈妙仪被季连拦下。
季连满口苦涩:“你……在姬府过得好吗?”
沈妙仪低着头不看他:“宝、宝照、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姬宝照。”
季连更加心疼:“姬元煦他……”
突然而至的惊呼声打断二人谈话。
宝照回头,看到失控朝着沈妙仪方向而去的烈马:“小心!”
宝照想要上前将沈妙仪拉开,却有更大一股力道直接将她拽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季连见状,刚要拉住沈妙仪的手往一旁避让,却另有一人比他更快。
本该在任上的姬元煦出现在此地。
他一手箍住沈妙仪的腰,直接将人带离路边。
宝照看着安全护住沈妙仪的长兄,舒一口气。
她放下心,这才感觉到手掌好像碰到什么软软的凸起,下意识捏捏。
头顶传来仆人提醒的声线:“小姐。”
宝照吓一跳。
她抬起头,看到一道流畅的下颌线。
在躲避惊马的过程中,忠心护主的仆人没有顾上许多,将小姐安全保卫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而小姐的手,放在仆人微微起伏的胸上,迟钝地没有挪开。
霍暻目光瞥向宝照爱不释手的指尖。
“小姐,您很喜欢吗?”
胸部是女子隐秘的身体部位之一,除却母亲、情人等与本人有亲密关系的人能触碰之外,任何来自外人的接触都会被视为十分不道德的亵渎。
宝照不是霍暻的母亲,更不可能是他的情人。
她也完全没有想成为自己仆人的母亲或者情人的特殊癖好。
她永远是他的主人。
作为霍暻主人的宝照迅速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出,与他隔出一段接触不到的安全距离。
高傲的贵族小姐脸颊微红,在心底仔细斟酌,应该使用什么措辞来得体地揭过这尴尬的接触。
宝照的手之所以会下意识贴到霍暻胸上,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两个人一高一低的身高差。将手放到霍暻的胸膛上,是宝照在他怀里最舒服的姿势。
二是霍暻的胸膛起伏太过平坦。起伏的微笑弧度几近为零,让宝照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碰到霍暻如此私密的位置。
而霍暻竟然对此丝毫不介意。
他看向小姐离开的手:“您若是喜欢,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这是什么话?
一直继续下去?
继续什么?继续往下摸他,还是继续往下捏他?
宝照红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维持着小姐高贵的姿态,断然拒绝:“方才是我无心之失,一时不小心才会碰到。”
“奴知道。”
仆人低垂着眼,好看的瞳眸深深注视着小姐。
被拒绝的他似乎略有失望,但仍在为小姐着想,甚至提到以后。
“日后若是您有需要,随时可以向奴提出。”
他的语气过于温柔认真。
差点让宝照以为他提出的是什么诚恳到极致的优良建议,而不仅仅是为了让她继续摸摸和捏捏他的胸。
另一边。
沈妙仪还沉浸在姬元煦突然出现的困惑与震惊当中。
她呆呆地抬头看他,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不、不是、在上值,怎、怎么、突然、过来……”
“怎么,觉得我突然出现,破坏了你和故人感人肺腑的谈话?”
姬元煦性子冷清,平日里说话就是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平淡语调,今日听来却尤冰冷,含有一丝尖锐的嘲讽之意。
沈妙仪摇头说不是。
她只是被他抱得有点难受。
他突然出现,将她抱离险境,免于惊马踩踏,手却一直放在她腰上不松开。
“我疼,你、你能、先放、放开、我吗?”
沈妙仪说着,试着想要用手挣脱开姬元煦,反惹得他加大力度,抱得更紧。
季连旁观全程,十分生气姬元煦对沈妙仪感受的刻意忽略与无视。
他上前:“姬公子,妙仪说了,她不舒服,麻烦你松手。”
姬元煦朝季连望过去一眼,冷冷开口:“我与我夫人的家事,似乎还轮不到季先生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季连一噎:“你……”
他生气姬元煦对待妙仪的行径,却也知姬元煦说的是事实。
他与妙仪虽自幼相识,但两人非亲非故。换句话来说,他仅仅只是妙仪一个了解得比较多的邻居,妙仪如今嫁入姬府,成为姬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他根本毫无立场为她出头。
狂奔一路的惊马被死死扯住缰绳的车夫安抚住,在路旁踢踏着前蹄喘粗气。
面色苍白的车夫从马上下来,额头上沁出一层又一层冷汗。
从城外到都城中心,疾驰的马匹掀翻路边无数小摊,惹来路人不断的惊叫与怒骂。
车夫唯一庆幸的,就是在马蹄对准人的最后关头,彻底控制住发疯的马,没有闹出人命官司。
人命官司虽有幸避免,但律法的惩戒却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开的。
京中有闹市不得纵马的相关规定,即便此次纵马是因马儿的发疯意外引起,马匹的主人也要为此承担起应负的责任。
为防马的主人中途畏罪潜逃,需要有人将其押送至官府。
姬元煦是和同僚午间休憩时路过此地,恰好遇上这匹惊马。
周围的同僚摩拳擦掌,想要上前制服惊马讨个功劳,他不欲多管闲事,却恰巧瞥见路旁一道熟悉的身影。
但眼下中途出手,姬元煦避不开这一桩,为保证圆满处理此事,他本想自己自己将人和马一齐带过去。
但是看到急于远离自己的沈妙仪,他改变想法,和一道同行的同僚交涉,让他们帮忙把人送到府尹官衙。
对此,姬元煦向同僚给出的理由是:“夫人受惊,我要将人安全送回府上才能放心。”
在与同僚对话的过程中,姬元煦不再抱着沈妙仪,改成紧紧牵她的手,片刻都未曾松开过。
几位同僚见状,一眼明白过来。
果然传言有虚,门第的差距并没有妨碍姬元煦同新婚妻子感情和睦。
什么乱点鸳鸯谱,二人分明恩爱有加。
姬元煦平日在官衙举止冰冷疏离,除日常工作上的交集之外,与同僚间再无任何私底下的往来。
但他做事认真负责,帮助解决很多繁冗的工作负担,即便私下关系不怎么亲近,同僚们也愿意在此时帮忙。
再者,他们伸出援手,也算是给姬元煦留了个人情。
这个人情虽小,但姬府的地位摆在那儿,官场沉浮,以后的他们,还有很多需要用到姬府这个小人情的地方。
同僚与姬元煦作揖告别,押着人和马往府尹官衙而去。
姬元煦带着沈妙仪,二人一道上到宝照的马车。
宝照感受到长兄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意识到他在生气。
但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沈妙仪也不知道。
就连姬元煦本人,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看到沈妙仪和季连站在一起,他心里就油然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今日不是姬元煦第一次见到季连。
成婚之前,他就在沈府外面碰见过他,通过沈府下人支支吾吾的只言片语,他了解到,季连是陪伴沈妙仪两小无猜亲密长大的竹马邻居。
对上季连,沈妙仪不仅不会发抖,也不会胆怯地往后退,甚至还会主动抬头冲季连笑。
成婚后,沈妙仪对自己展露笑颜的次数屈指可数。
想到这些,堵在姬元煦心底的闷气更加郁结。
宝照体会到长兄的不悦情绪,默契地不多加过问。
马车启程,微风吹动窗边遮光用的布帘。
有日光趁机洒进来明亮几缕,空气中的埃埃尘粒如扑火的飞蛾,集体欢欣地绕着细小的光柱翩翩起舞。
车厢内一片寂寂沉静,只能听到“踏踏”的马蹄声和“粼粼”的车辙声从窗外规律传至耳边。
宝照知晓长兄与沈妙仪仍处于别扭当中。
她昂贵精致的马车容量有限,身高腿长的姬元煦和霍暻两人又占去大半空间,整个车厢便显得逼仄起来。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可供沈妙仪单独坐下的位置。
但长兄仍旧强制性地要求沈妙仪坐在他的腿上。
马车颠簸,沈妙仪要保持身体的平稳,只能两手扶住姬元煦的胸膛。
宝照目光越过沈妙仪的双手,看到长兄隐藏在衣衫后,胸膛起伏的线条。
她知道长兄有锻炼的习惯,那是长兄每日清晨早起坚持运动练出来的肌肉。
宝照突然想到霍暻。
服侍她的仆人就坐在她旁边。
宝照回忆起刚才的触感。
她从来没有过直接上手触摸、捏捏其他人前胸的体验,也缺少对男性与女性身体不同的实际观察。
她凭主观的视觉和触觉感受判断出来,作为一名女子,霍暻的胸膛平得不像话。
而出乎宝照意料的是,他平坦的胸部有着完美的柔软弹性,捏起来的触感非常舒服。
那样的起伏、触感与弹性,不太像柔软的女子。
反倒是,更像男性的胸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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