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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祭司

水滴滴答答落下,腥鲜、黏腻。

安启蜷缩在冰凉的石板上,脸颊潮红,唇上犹带着血迹,翻滚时汗透的长发缠了满身,活像一只被海藻困住的可怜人鱼。

安吉尔……

安吉……

水声突然急了起来,劈里啪啦打落在身上,一滴一滴,顺着肌肤的纹理流淌、下渗,慢慢汇聚成涓涓细流。

熔岩流转,白雾升腾。

安启的身体舒展开,又蜷缩起来。忽然奋力扯掉了蒙眼的发带,睁开眼。

平整的天花板上,白色麋鹿图样扭曲蠕动,一双清凌凌的圆眼倏地从天花板上凸出来,瞪着她。

“!!!”

汗毛齐刷刷起立。

「走」

「离开这里」

硕大的鹿角拱出来,悬挂的银铃晃了晃,没有发出声音。

“安吉尔?”

「快一点」

她也想,没力气好吗。

安启一点一点拖着身体往外,指尖一次又一次抠进石板缝里,直到重新闻见松脂和花草的香气。

月色朦胧,华灯满园。

安启扶着树干起身,正打算问问安吉尔什么情况,耳中忽然传来布料挲挲扫过,蚱蜢小虫频繁跳开的声音。

有人!

安启刚要转头,身体莫名不听使唤,脚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摔进了草地里。

麋鹿身子钻出大半,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还是不去添乱了,她该相信她。

“医生。”

睫毛刷过细稠,安启眼睛转了转,发觉扯落的缎带竟又缚回了脸上。

室内应该是点了灯,但昏暗,发带很宽,贴得也严实,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医生?”

人在失去一种感官时,其他的感官则会格外灵敏,比如听觉,尤其是室内极度安静时。

安启听见了对方细微的呼吸声,还有布料擦过肌肤的声音,甚至比擦过草地的声音更刮耳,沙沙喇喇的,她都替皮肤的主人疼。

“就这么确认是我?”

阿兹特赤脚踩过地毯,走到床前。

呼吸声更清晰了,也重了些。带着潮气扑面而来。

安启陷入了思考。

她为什么会在阿兹特这里?

最后靠近她的人是他么?还是谁把她送到了他这里?

他为什么蒙着她的眼睛,是想趁机戏弄她?

他动了她的衣服吗?

一连串的问题涌出来,安启头疼极了,咬牙感受了下身体,发现根本提不起力气,连勾勾手指都困难。

倒霉,还不如和洛尔待在一起。

“味道,你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除了他也没别人能这么恶趣味。庸医,也不用酒精和消毒水。

阿兹特轻笑,原来是在诈他。

“当然,我是个beta。”

而她认识的beta不过寥寥。

“不,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安启想要摇头,但没成功。

除了视线受阻,脑袋竟也不由她掌控。倒不是被阿兹特绑住了,而是后知后觉的无力和虚弱。她都怀疑阿兹特是扫把星,每次她出事就会落到他手里。

“是那种由内而外,不染纤尘的干净清冽,你用冷水洗澡?”

安启的鼻尖动了动。

阿兹特凑的很近,很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眸光微动,指肚在小兽湿润的鼻尖碰了碰,声音有些哑。

“是泉水,喜欢么?”

肌肤相触,潮湿的水汽吸入鼻腔,奇怪的刺痛感爬满黏膜,绵绵细雨似的,无孔不入,安启呼吸一滞,差点没憋住喷出来。

她倒是忘了,他是祭司,神泉水沐浴倒也合理。就是对她有些残忍。

“泉水清爽,沐浴过后的医生你一定更动人了,可惜了,我看不见。”

安启仗着自己蒙着眼,开始说瞎话。

指尖摩挲着绸带,带着些许压迫感,阿兹特没顺着她的话去解开发带,而是追问了一句。

“你怎么会昏迷在花园里。”

是那头鹿做了什么?它什么时候接近她的?

不,铃音未响,它应该没有透露不该说的。

可她在怕他。

他靠近她时,她在无意识的颤动,她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

安启心中腾起危机感。

“我们……”

“在玩捉猫猫。”

她的眼珠在动,骨碌碌地。

笑意自眼底浮现,阿兹特的指尖探进绸带里,拨了拨她的睫毛。

柔软,细痒……

和踩在他心上的爪垫一样。

“这场轮到我捉。”

安启没管那根骚扰她的手指,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随即又撇了撇。

“我很快捉到了穆穆,才摘掉发带,可惜,他耍赖跑掉了。”

“但没关系,少年可以任性,谁让橘猫猫真的可爱呢。嘴唇清甜甘冽,和医生你今天的气息很像。”

柔软的眼球又在指肚下滚了滚。

“啊,痛痛痛痛。”

压在眼球上的手指颤了颤,他根本没施力。

“医生,我好疼,好疼啊。好像有钢针在刺我的骨头。”

安启身体细细抖着,贴着指肚的眼球疯狂颤动,脸颊脖颈很快出了层薄汗。

她看起来疼极了,额头密密滚落的汗珠很快打透了绸带,又渗出来,晕花了脸,晕进了他的指甲缝里。

好像在哭似的。

活该。

没事去调戏即将分化的少年。

什么清甜甘冽,怕不是误食了对方混在唇脂里的促分化剂。里面调和用的神泉水对她这个外来者来说,和透骨之毒差不多,而且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弭的。

阿兹特心软了一瞬。

安娜和那头鹿可不会这么脆弱。神泉水对她们来说只是日常洗礼。

指尖压着那点湿润的布料捻了捻,阿兹特叹息着压低身体,咬住了薄软的,持续轻颤的眼皮,连同绸带一起。

“求我,安启。”

她什么都不知道,他可以对她放纵一点点。

“我可以帮你。”

眼球滚动着躲闪,安启想要偏头,但做不到。她能动的,只有眼球和——舌头。

“唔。”

有湿软触上他脸颊的肌肤。

“好凉。”

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呻吟,带着潮湿绵密的侵略感。

“像冰沙。”

混着一片片没打碎的冰碴,扎心、碴胃。

安启深深吸气。她现在合理怀疑阿兹特自导自演挖了坑等她。

“医生你今天穿了什么,似乎是很粗的料子,我听见它们擦过你的皮肤时,那挲挲的粗粝的摩擦声。”

“很快就会泛红吧。我有些嫉妒。若是把那糟糕的料子换成我的手,或者我的嘴唇……”

镜链突然被勾动,被她的描述勾得心神荡漾的阿兹特条件反射地抖了下,瞳孔颤动。曾经有过的窒息感再度涌现,阿兹特呼吸滞了滞,抬头和安启拉开了一点距离,垂眸看她。

Alpha白皙秀美的脸上挂着些不知是泪还是什么的,水线黏连,绸带是被汗洇过的深酒红色,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秀丽的鼻尖和精巧的下颌,艳色的唇正恶劣地勾着。

金色细细的链子爬过她的脸颊,没入嘴角,和一抹殷红纠缠,在齿间若隐若现。

是他的镜链,被她卷在了舌底。

阿兹特的心重重跳了下,奋力把涌上齿间的喘息压了下去。

脆弱、糜艳、妖冶,同时出现在一个alpha身上。

“吓我?”

“对不起啊医生,可它磨得我太痒了。”

她在逗弄他。

“痒?”

“刚刚不还痛的直哭?”

都这种样子了,还想着戏弄他。

阿兹特恨得牙痒,心又酸软得厉害,直想剖出来丢给她,随她揉捏逗弄,用力揉碎才好。

不……不可以。

阿兹特艰难地吸了口气,缓缓把镜链从她舌底拉了出来,在她还算干净的小半张脸上擦了擦。

他不能示弱。

她会得寸进尺的。会把他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这只坏心眼的大猫。阿兹特手一软,勉励扶着床沿,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痒。

全身都在叫嚣,嚷着,要得到她。

“是啊,骨头痛和皮痒并不冲突。”

皮痒?

“咳咳。”

阿兹特笑得连续呛咳,微微晃动的镜链带着温热湿意搔了搔锁骨,搅得他只想直想把自己剥开。不,不能他一个人这样狼狈,他要她哀鸣、低泣,要她眼里映出她自己哭花的脸。

阿兹特压下兴奋的低吟,勾手挑掉了绸带。

被光刺激的瞳孔骤然缩小,又慢慢扩开,推着氤氲的水花层层向外翻卷,沾湿了睫尾,没入鬓发。

像一泓清泉,水流汩汩,往外溢着甘甜的水。

“呵。”

阿兹特捂住脸,掩住了焦渴的双眸。

想要她,就现在。

眼尾泛起靡丽的色彩,指尖掐进脸颊的软肉里,阿兹特浑身颤抖着跪在床边。

“安启……”

“安启……”

宽大的祭司袍开成灰白的花,铺了她半边身体,阿兹特身体蜷缩着伏在上面,脸颊和嘴唇隔着粗糙的布料磨蹭着安启的胸口。听着她炽烈的心跳。

呻吟碎在齿间,揪着衣襟的五指收紧。

“你会属于我的。”

不要改变,不要记起……

忘记你的故土,忘记你的任务……

爱这里……

爱我。

一柄细剑悬垂在安启眉心,流光溢彩,带着细闪——闪电?

“请问您这是要褪猪毛吗?”

“谁会把自己形容成猪啊。”

阿兹特笑得肩膀直颤,但手极稳。剑锋一转,剑尖点在安启手腕,下一秒,光弧四溅。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哀鸣从胸腔泵出来。安启的身体震了震,瘫下去。血线从眼角向下蜿蜒,像瓷器裂了条缝,碰一下,就要碎成无数片。

“别哭。”

唇追着那条血线落在耳边。

“我在为你驱逐神泉水。”

“阿兹特。”

“嗯?”

剑尖沿着脉络移动,电光连闪,白雾升腾。

“你是要把我剥开么。”

她明明可以不这么疼的。

“傻子,神泉水可不是疼一时就过去了。我不为你拔除,你这一辈子都要承受剥皮抽筋之苦。一时痛,和时不时的痛入骨髓,你要哪种?”

“唔!”

光弧跳跃,安启指尖抽动,身体弹起又落下。

“阿兹特。”

“嗯?”

“你等着。”

安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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