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滴答答落下,腥鲜、黏腻。
安启蜷缩在冰凉的石板上,脸颊潮红,唇上犹带着血迹,翻滚时汗透的长发缠了满身,活像一只被海藻困住的可怜人鱼。
安吉尔……
安吉……
水声突然急了起来,劈里啪啦打落在身上,一滴一滴,顺着肌肤的纹理流淌、下渗,慢慢汇聚成涓涓细流。
熔岩流转,白雾升腾。
安启的身体舒展开,又蜷缩起来。忽然奋力扯掉了蒙眼的发带,睁开眼。
平整的天花板上,白色麋鹿图样扭曲蠕动,一双清凌凌的圆眼倏地从天花板上凸出来,瞪着她。
“!!!”
汗毛齐刷刷起立。
「走」
「离开这里」
硕大的鹿角拱出来,悬挂的银铃晃了晃,没有发出声音。
“安吉尔?”
「快一点」
她也想,没力气好吗。
安启一点一点拖着身体往外,指尖一次又一次抠进石板缝里,直到重新闻见松脂和花草的香气。
月色朦胧,华灯满园。
安启扶着树干起身,正打算问问安吉尔什么情况,耳中忽然传来布料挲挲扫过,蚱蜢小虫频繁跳开的声音。
有人!
安启刚要转头,身体莫名不听使唤,脚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摔进了草地里。
麋鹿身子钻出大半,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还是不去添乱了,她该相信她。
“医生。”
睫毛刷过细稠,安启眼睛转了转,发觉扯落的缎带竟又缚回了脸上。
室内应该是点了灯,但昏暗,发带很宽,贴得也严实,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医生?”
人在失去一种感官时,其他的感官则会格外灵敏,比如听觉,尤其是室内极度安静时。
安启听见了对方细微的呼吸声,还有布料擦过肌肤的声音,甚至比擦过草地的声音更刮耳,沙沙喇喇的,她都替皮肤的主人疼。
“就这么确认是我?”
阿兹特赤脚踩过地毯,走到床前。
呼吸声更清晰了,也重了些。带着潮气扑面而来。
安启陷入了思考。
她为什么会在阿兹特这里?
最后靠近她的人是他么?还是谁把她送到了他这里?
他为什么蒙着她的眼睛,是想趁机戏弄她?
他动了她的衣服吗?
一连串的问题涌出来,安启头疼极了,咬牙感受了下身体,发现根本提不起力气,连勾勾手指都困难。
倒霉,还不如和洛尔待在一起。
“味道,你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除了他也没别人能这么恶趣味。庸医,也不用酒精和消毒水。
阿兹特轻笑,原来是在诈他。
“当然,我是个beta。”
而她认识的beta不过寥寥。
“不,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安启想要摇头,但没成功。
除了视线受阻,脑袋竟也不由她掌控。倒不是被阿兹特绑住了,而是后知后觉的无力和虚弱。她都怀疑阿兹特是扫把星,每次她出事就会落到他手里。
“是那种由内而外,不染纤尘的干净清冽,你用冷水洗澡?”
安启的鼻尖动了动。
阿兹特凑的很近,很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眸光微动,指肚在小兽湿润的鼻尖碰了碰,声音有些哑。
“是泉水,喜欢么?”
肌肤相触,潮湿的水汽吸入鼻腔,奇怪的刺痛感爬满黏膜,绵绵细雨似的,无孔不入,安启呼吸一滞,差点没憋住喷出来。
她倒是忘了,他是祭司,神泉水沐浴倒也合理。就是对她有些残忍。
“泉水清爽,沐浴过后的医生你一定更动人了,可惜了,我看不见。”
安启仗着自己蒙着眼,开始说瞎话。
指尖摩挲着绸带,带着些许压迫感,阿兹特没顺着她的话去解开发带,而是追问了一句。
“你怎么会昏迷在花园里。”
是那头鹿做了什么?它什么时候接近她的?
不,铃音未响,它应该没有透露不该说的。
可她在怕他。
他靠近她时,她在无意识的颤动,她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
安启心中腾起危机感。
“我们……”
“在玩捉猫猫。”
她的眼珠在动,骨碌碌地。
笑意自眼底浮现,阿兹特的指尖探进绸带里,拨了拨她的睫毛。
柔软,细痒……
和踩在他心上的爪垫一样。
“这场轮到我捉。”
安启没管那根骚扰她的手指,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随即又撇了撇。
“我很快捉到了穆穆,才摘掉发带,可惜,他耍赖跑掉了。”
“但没关系,少年可以任性,谁让橘猫猫真的可爱呢。嘴唇清甜甘冽,和医生你今天的气息很像。”
柔软的眼球又在指肚下滚了滚。
“啊,痛痛痛痛。”
压在眼球上的手指颤了颤,他根本没施力。
“医生,我好疼,好疼啊。好像有钢针在刺我的骨头。”
安启身体细细抖着,贴着指肚的眼球疯狂颤动,脸颊脖颈很快出了层薄汗。
她看起来疼极了,额头密密滚落的汗珠很快打透了绸带,又渗出来,晕花了脸,晕进了他的指甲缝里。
好像在哭似的。
活该。
没事去调戏即将分化的少年。
什么清甜甘冽,怕不是误食了对方混在唇脂里的促分化剂。里面调和用的神泉水对她这个外来者来说,和透骨之毒差不多,而且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弭的。
阿兹特心软了一瞬。
安娜和那头鹿可不会这么脆弱。神泉水对她们来说只是日常洗礼。
指尖压着那点湿润的布料捻了捻,阿兹特叹息着压低身体,咬住了薄软的,持续轻颤的眼皮,连同绸带一起。
“求我,安启。”
她什么都不知道,他可以对她放纵一点点。
“我可以帮你。”
眼球滚动着躲闪,安启想要偏头,但做不到。她能动的,只有眼球和——舌头。
“唔。”
有湿软触上他脸颊的肌肤。
“好凉。”
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呻吟,带着潮湿绵密的侵略感。
“像冰沙。”
混着一片片没打碎的冰碴,扎心、碴胃。
安启深深吸气。她现在合理怀疑阿兹特自导自演挖了坑等她。
“医生你今天穿了什么,似乎是很粗的料子,我听见它们擦过你的皮肤时,那挲挲的粗粝的摩擦声。”
“很快就会泛红吧。我有些嫉妒。若是把那糟糕的料子换成我的手,或者我的嘴唇……”
镜链突然被勾动,被她的描述勾得心神荡漾的阿兹特条件反射地抖了下,瞳孔颤动。曾经有过的窒息感再度涌现,阿兹特呼吸滞了滞,抬头和安启拉开了一点距离,垂眸看她。
Alpha白皙秀美的脸上挂着些不知是泪还是什么的,水线黏连,绸带是被汗洇过的深酒红色,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秀丽的鼻尖和精巧的下颌,艳色的唇正恶劣地勾着。
金色细细的链子爬过她的脸颊,没入嘴角,和一抹殷红纠缠,在齿间若隐若现。
是他的镜链,被她卷在了舌底。
阿兹特的心重重跳了下,奋力把涌上齿间的喘息压了下去。
脆弱、糜艳、妖冶,同时出现在一个alpha身上。
“吓我?”
“对不起啊医生,可它磨得我太痒了。”
她在逗弄他。
“痒?”
“刚刚不还痛的直哭?”
都这种样子了,还想着戏弄他。
阿兹特恨得牙痒,心又酸软得厉害,直想剖出来丢给她,随她揉捏逗弄,用力揉碎才好。
不……不可以。
阿兹特艰难地吸了口气,缓缓把镜链从她舌底拉了出来,在她还算干净的小半张脸上擦了擦。
他不能示弱。
她会得寸进尺的。会把他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这只坏心眼的大猫。阿兹特手一软,勉励扶着床沿,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痒。
全身都在叫嚣,嚷着,要得到她。
“是啊,骨头痛和皮痒并不冲突。”
皮痒?
“咳咳。”
阿兹特笑得连续呛咳,微微晃动的镜链带着温热湿意搔了搔锁骨,搅得他只想直想把自己剥开。不,不能他一个人这样狼狈,他要她哀鸣、低泣,要她眼里映出她自己哭花的脸。
阿兹特压下兴奋的低吟,勾手挑掉了绸带。
被光刺激的瞳孔骤然缩小,又慢慢扩开,推着氤氲的水花层层向外翻卷,沾湿了睫尾,没入鬓发。
像一泓清泉,水流汩汩,往外溢着甘甜的水。
“呵。”
阿兹特捂住脸,掩住了焦渴的双眸。
想要她,就现在。
眼尾泛起靡丽的色彩,指尖掐进脸颊的软肉里,阿兹特浑身颤抖着跪在床边。
“安启……”
“安启……”
宽大的祭司袍开成灰白的花,铺了她半边身体,阿兹特身体蜷缩着伏在上面,脸颊和嘴唇隔着粗糙的布料磨蹭着安启的胸口。听着她炽烈的心跳。
呻吟碎在齿间,揪着衣襟的五指收紧。
“你会属于我的。”
不要改变,不要记起……
忘记你的故土,忘记你的任务……
爱这里……
爱我。
一柄细剑悬垂在安启眉心,流光溢彩,带着细闪——闪电?
“请问您这是要褪猪毛吗?”
“谁会把自己形容成猪啊。”
阿兹特笑得肩膀直颤,但手极稳。剑锋一转,剑尖点在安启手腕,下一秒,光弧四溅。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哀鸣从胸腔泵出来。安启的身体震了震,瘫下去。血线从眼角向下蜿蜒,像瓷器裂了条缝,碰一下,就要碎成无数片。
“别哭。”
唇追着那条血线落在耳边。
“我在为你驱逐神泉水。”
“阿兹特。”
“嗯?”
剑尖沿着脉络移动,电光连闪,白雾升腾。
“你是要把我剥开么。”
她明明可以不这么疼的。
“傻子,神泉水可不是疼一时就过去了。我不为你拔除,你这一辈子都要承受剥皮抽筋之苦。一时痛,和时不时的痛入骨髓,你要哪种?”
“唔!”
光弧跳跃,安启指尖抽动,身体弹起又落下。
“阿兹特。”
“嗯?”
“你等着。”
安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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