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早上,周嵌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母亲的来电,母亲几乎每两天就会给周嵌打一通电话问问她的近况。
她坐在床上,接听。
母亲照常的嘘寒问暖。
“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不大,都在接受范围内。”
“嗯,你这几次考试成绩都不错,继续保持,和顾闻舟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的,他挺照顾我。”
“对,要跟人家好好相处,那孩子我觉得其实还是不错的,老顾家教不出差劲的孩子,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忙,过两天和你爸就能过去看你了。”
“没事,我在这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母亲在电话里温柔地笑:“我知道,你一向是比对同龄孩子要早熟的,但我们肯定也是要过去看看你的,对了,最近和你们班上的那个谢晚柠关系处得怎么样?就是那个班长。”
“挺好的。”周嵌捡了一些在学校里开心正能量的事情和母亲说,母亲听下来心情不错,然后又对周嵌长篇大论,教育了她了十几分钟才挂了电话。
周嵌从床上下来,刚准备换衣服,电话就又震起来了。
周嵌心一跳,还以为是母亲又来电话了,等看到来电人才松了一口气,是她哥。
周嵌接通电话,按了免提,然后把手机放在床上,然后开始换睡衣。
“喂。”
“有气无力,昨晚没睡好?”
周嵌没答他,说:“怎么了,有什么事。”
周嘉祯笑了笑,“没事就不能给我们小嵌打电话了?我可是你亲哥啊小嵌。”
周嵌换好衣服,把手机拿到了洗手间放到桌台上,然后一边挤牙膏一边说:“行吧,那你也是想来让我给你汇报我的学校生活的?”
“那倒没有,我知道你自己能够处理好那些。”周嘉祯在那边笑了一声,周嵌刷着牙,听见手机那头有清脆的声音,好像是餐具刮到瓷盘,周嵌问他道:“你在吃饭?”
“嗯。”周嘉祯一叉子叉起一块牛肉,“我是想问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下次去见你的时候送给你。”
周嘉祯常年在外工作,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给周嵌带礼物,他自己本身是中国最大的收藏家之一,所以也总能够送周嵌很多让她眼前一亮的玩物。
周嵌笑了一声,说:“我想出来就没意思了,还是你给我一个惊喜吧。”
“行。”周嘉祯咽下牛肉,玩笑地说道:“我一定尽全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
周嵌洗完脸以后用洗脸巾擦脸,她在擦脸的时候还注意到洗脸台上的洗脸巾换了,新换的这种洗脸巾肤感更好。
周嘉祯又说:“在那边钱够不够用?不够我再给你打点。”
“不用。”周嵌回过神,将用过的洗脸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将头发扎起来。“你给我的打的钱我这辈子都花不完了,要是被爸爸知道,他肯定要说你的。”
“那是你年纪太小了,所以才会觉得那些钱多,等你再长大一点,花钱的**上来,就看不上这点数目了。”周嘉祯笑道:“行了,你这个时间点上学已经快来不及了,好好上学吧。”
周嵌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周嵌洗漱完毕,下楼,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但却不见顾闻舟人影。
周嵌吃完早餐,上车的时候,才发现顾闻舟已经坐到了车上,二人依旧一路无话,仿佛那个醉酒的夜晚只是一个梦。
等到上学的时候,周嵌和顾闻舟二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地,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加生疏冰冷。
那个醉酒的晚上就是个分水岭,在那之前,周嵌还因为自己寄住在顾闻舟家里的现状以及母亲的叮嘱,想着和顾闻舟搞好关系,但在那之后,她就想得很清楚了。
她绝对不能够和有顾闻舟再进一步的接触,因为她隐隐感觉到,如果再下去,她一定无法掌控住局面,她会被顾闻舟带着走。
而顾闻舟对于周嵌,情绪一向很复杂。
周嵌接近他,笑着打骂他,他会嘻嘻哈哈,老老实实地受着,但如果周嵌不和他说话,刻意疏远他,他也一定会更加强硬冷淡地对待她,就连一个眼神也不会给她。
这似乎是顾闻舟对周嵌设定的相处标准,顾闻舟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太放在眼里的人,却可以日复一日的,异常严苛的按照这个标准执行。
有时候周嵌都会偶尔放松,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奇怪氛围而找他说两句话,但他不会,他在这方面要比周嵌敏感在意得多,顾闻舟明显冷淡甚至情绪化的态度也总是能够提醒周嵌,哦,原来他们还在冷战,每当这个时候,周嵌也不会再继续自讨没趣,转而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这两人什么都没说,很默契的同时划清了界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算偶尔迫不得已得说两句,也都用特别公事公办的口气。
周嵌:“麻烦请你好好放你的篮球,我不希望它再滚到我这里来。”
顾闻舟:“好,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
就这口气,还谁也不服软,僵到了冰点。
后桌的谢晚柠和谢文斌很快也注意到这两人的不对劲,谁也不知道他们忽然间怎么了,不敢多插一嘴。
甚至有几次两人还差点吵起来。
某一天的第一节英语课之前,周嵌率先发问顾闻舟。
“昨晚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做什么,最后还去林阿姨那里告状。”周嵌淡淡地问。
她昨晚没跟顾闻舟一起回家,而是和李承泽一起去了外面的咖啡厅一起写作业,晚上不到八点的时候,就接到了顾闻舟的电话,顾闻舟在电话里口气不是太好,所以周嵌后来就没有再接他的电话,但是最后却又接到了林菁女士让她早点回家的电话。
“我怕你死在外面。”
周嵌:“我不是说我会在十点之前回去吗。”
顾闻舟头也不抬,手里还在写自己的物理竞赛试卷。
“以后不许在林阿姨面前告我的状。”周嵌也抽出一张物理竞赛卷子出来写,最近一段时间物理老师同时找到他们两个要做好练习准备,备考a市的物理竞赛,包括隔壁班的李承泽也要参加,昨晚周嵌找到李承泽也是一起讨论物理题目。
“你不在外面鬼混我就不管你。”
周嵌长吸一口气,转头盯着他,几乎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你不在外面鬼混我就不管你。”
后桌的谢晚柠吓坏了,她要再看不出来周嵌和顾闻舟之间出现矛盾那就是傻子了。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周嵌盯着顾闻舟的侧脸,顾闻舟盯着面前的试卷。
半晌,周嵌冷笑一声,转过头,从课桌里要拿出下一节课的数学课本,开口:“好,你继续这么和我作对,那我也——”
电光火石,周嵌眼角扫到什么。
是她在从书桌拿出课本的那一刻。
那是一瞬间的直觉。
甚至后面的谢文斌也注意到了,他很快大喊了一声:“小心——!”
但此刻的周嵌已经被吓得彻底呆住,定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就眼睁睁地看着课桌里那条扭曲着身形的蛇冲自己滑过来。
周嵌所有的感官全都消失,只直觉性地闭上了眼睛。
“啊!”后桌的谢晚柠也尖叫起来。
预想中的恶心接触并没有袭来,周嵌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就见顾闻舟从座位上蹿起来,用手一抓,死死地捏住蛇颈,然后往上一提,就把蛇提了出去,斑斓蛇剧烈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摆脱束缚,但丝毫没用,顾闻舟一句话没说,掐着那条蛇就离开了教室。
谢文斌看了周嵌一眼,也跟着顾闻舟出了教室。
等顾闻舟做完这通利落的动作以后,周嵌依旧还是手脚僵硬地坐在原地,她呼吸急促而浅薄,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虽然是在课间,但是全班人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齐刷刷往这里看,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谢晚柠起身走到周嵌的身边,周嵌的样子显然被吓坏了,她的眼角泛起泪光,双唇紧抿,似乎在极力抑制那即将涌出的泪水。
但她忍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哭出来,谢晚柠看着这样的周嵌,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周嵌没有挣脱,但还是没动,像是没了意识,谢晚柠转过头对着班上的人大吼了一声,“这tm是谁干的?!有种就自己站出来!!!”
怎么可能会有人自己站出来,就快早自习了,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的只是看了几眼周嵌这里的情况,就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谢晚柠气得浑身发抖,踹了一下自己的桌子,但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过了一会,周嵌回过神来,对谢晚柠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马上老师就要来了。”
谢晚柠又安慰了周嵌几句,确认周嵌没什么事情之后又摊回桌上。
“怎么还呆在这里。”
周嵌忽然感觉脑袋被人一拍,她猛地转过头,就看见顾闻舟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谢文斌。
顾闻舟显然是刚刚洗了把脸,脸上手上全部都是水,他大大咧咧地卷起衣服擦了擦脸,衣服被提起,露出腹部浅浅的一层薄肌,周嵌上下打量他,顾闻舟上身穿着一件白色polo体恤,和过膝盖的球裤,脚上一双球鞋搭配同色系中通外。
有段时间没关注顾闻舟,她发现顾闻舟长高了一些,还晒黑了一点,也许是在外面打球打多了。
顾闻舟刚才摸了周嵌的头,换做平常,他是绝不敢这么做的,但是今天一方面是他想安慰安慰她,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另一方面是顾闻舟鲜少看见周嵌这副脆弱惹人怜的模样,心里又止不住泛起层层涟漪。
顾闻舟见她还是没反应,又要上去掐她的脸,周嵌这下终于反应过来,往边上一躲,面色惊恐地下意识道:“恶心死了!”
顾闻舟愣了几秒,然后才扯着凳子坐下,他没懂是说他的手恶心,还是说他摸她的动作恶心。
其实周嵌的意思很明显,她是害怕顾闻舟摸过那条蛇的手,但顾闻舟没办法不多想,他讪讪地看着周嵌,一时没敢说话。
周嵌脸皱着,看着顾闻舟问:“你把那东西扔哪了?”
顾闻舟还没说话,谢文斌就躬着身子凑过来说:“把它放生到学校操场的后门了。”
“放生?!”谢晚柠不满意地说,“为什么不弄死它啊?”
谢文斌说:“弄死它?你以为顾闻舟是专门捕蛇的啊,还能把它给直接弄死。”
谢晚柠还是不开心地瞪了谢文斌一眼。
谢文斌瞬间闭嘴。
“无毒的翠青蛇,还被拔了牙齿,没什么问题的。”顾闻舟淡淡地说,他没看谢晚柠,眼睛一直盯着周嵌,还在观察周嵌的表情,分析她到底是在说谁恶心。
上课铃响了,谢晚柠看着顾闻舟,也没再纠结这个,把数学书翻开,嘴里嘟囔地说:“等下了课再商量到底是哪个贱人搞的鬼。”
老林拿着进入教室,学生们的注意力也渐渐从周嵌这里移开,开始自顾自地读书背书,只有周嵌还坐在原位看着自己的数学书发愣。
眼前出现一只大手,周嵌下意识又往后缩,顾闻舟看到被自己的手吓到的周嵌,笑了一下说:“都用洗手间的洗手液洗干净了,不脏。”说着又用没碰过蛇的那只手敲了敲周嵌的脑袋,说:“傻不傻。”
周嵌还是不说话,顾闻舟起身,周嵌仰头看他,问:“你干嘛。”
顾闻舟把周嵌拎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说:“你的座位和书现在都被我霸占了,以后你就用我的书。”说着,就坐在周嵌的位置上,看都没看周嵌一眼,从桌子里抽了两张纸巾出来,擦了擦周嵌的数学书,然后开始早读。
周嵌看了顾闻舟一会,胳膊上还残留着刚才顾闻舟湿漉漉的手触碰过她的余温,周身都是他的气息。
周嵌低头翻开顾闻舟的数学书,书很干净,虽然上面记录了很多笔记,但因为顾闻舟的书写非常工整,也没有多余的图画修改,所以看着还是很干净。
顾闻舟的这个人,以及围绕着他的一切事物,好像都是干净的,他齐整的卧室,他永远洁白带着折叠褶皱的衣服,他的家庭,他的为人,他身上的气息。
周嵌看着这样的书本,忽然想到。
坏了,她为什么又和顾闻舟重修于好了,她似乎好像根本就没有办法真的从顾闻舟身边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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