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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承(二)

——三枚袖剑破空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燕仡旋身抽刀格挡,息阕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听得短兵相接,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看见刺客首领手持影刃,站在他们面前。

“不自量力。”

首领冷哼一声,迅速缠斗上来,招式开合扬起一阵阴霾。

燕仡则早有准备,屏息凝神,看准首领近身的时机,一掌击在他胸膛上。首领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直直拍飞出去,撞碎了墙角的木架。

“怎么……可能……”首领咳出一口血,“你分明中了我的绵骨散……”

“如果你说的是每日下在饭食里的药,”燕仡嘲道,“那我的确从未吃过。”

息阕:“……”

息阕捂住嘴巴:“那不是全被我吃掉了吗!”

首领万万没有料到:“……”

“你过于依赖这些旁门左道。”燕仡道,“太轻敌了,在战场上,是最致命的。”

“……你究竟是谁?”首领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

“放过他。”燕仡不答,缓缓举刀,如同地狱尽头走出来的恶鬼修罗,“我就留你一条性命。”

首领咬牙不语,不甘心地甩出几根毒针,燕仡侧头躲过,抓着他的胳膊一扭,将其制服在地上,动弹不得。

胜负毫无悬念,息阕站在旁边心想,不愧是你征北侯,单手完成反杀。

燕仡眼中现出杀意。

他以膝盖抵在首领后背,一点一点施力下压,刀锋缓缓没入他喉间。

息阕简直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劝阻道:“算了算了,饶他一命吧,他也是受人之托。”

燕仡瞥了他一眼,目光森冷,吓得息阕打了个寒颤,差点以为他血性大发,要连自己一起砍了。

燕仡却听进了息阕的话,用刀脊将首领击晕,把他拖到角落里去了。

正当息阕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凤尾雎神果然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时候,驿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疾步声。燕仡眉头一皱:“快走。”

然而整个驿站已经被火光包围。

“承天衙府在此!栈内何人斗殴!还不快放下武器!”

“怎么惊动他们了!”情急之中燕仡拉起息阕的手,“跑得动吗?”

“你说呢?谁帮你吃了那么——那么多天的绵骨散?”息阕想起这个气简直就不打一处来,“嘴上说得好听!你长身体你多吃点!哇我怎么就信了你鬼话!!!”

燕仡百口莫辩,当下情况危急,只好把息阕往肩上一扛,往驿站后门跑去。

驿站外已经聚集了无数官兵,水泄不通,严阵以待。燕仡觉得奇怪,这么短的时间内,承天衙府反应为何如此迅速?更何况他现下沦为一介逃犯,只能想方设法回朝鹿城直接面见二皇子,否则落入其他势力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息阕问:“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而且忘了还有这个麻烦精了……燕仡顿时头大如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理不清思绪,仿佛处处都是绝人之路。

“算了,”燕仡叹了一口气,“听你的吧,往哪边走。”

“啊?”息阕突然被降大任。

遥远地传来梆子声。

更夫敲了十二下,子时已到,火光憧憧。

“今日,葭月初一,入冬,北辰星现。”息阕小声说,“那就往北吧。”

很久以后燕仡才会想到,息阕说这话时,距离他的大劫只剩了两个月,他短暂的一生,向前看或向后看,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此刻云顶苍穹之下,他们二人的命运被一条铁链牢牢地锁在一起,打上死结,毫无希望可言。但是息阕抬头,看见了天空中冉冉升起的一颗北辰,遥远而微渺的光芒,又能如何呢?

这些事情燕仡原先不明白,到后来依旧没有弄明白。

他只是点点头:“好。”

燕仡和息阕躲在马厩里,等待承天衙府的军队入内搜查,看准时机抢了一匹老骓,一路放倒几个官兵,往驿站外疾驰。

北辰遥遥挂在天穹,似是在为二人指路。

“凤尾雎神!”息阕小声祈愿,“您若显灵,再保佑我们一次吧,等我回去,一定给您进贡上等的琼浆……”

燕仡嗤笑一声。

“干什么?”息阕不明就里,“你们中洲没有守护神吗?”

“有。”燕仡冷淡道,“但我不信。”

马蹄踏过城中小巷,夤夜格外寂静,只剩跶跶之声,驿站火光逐渐远了。

“这就结束了吗?”息阕回头看了看,“他们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都没追上……”

“什么人!停下!”前方黑暗里有人大喊。

息阕咬了舌头。

“见鬼,”燕仡忍无可忍,简直受够了息阕的霉运,“你真的是喜鹊吗,我怀疑你是乌鸦。”

“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燕仡调转马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比起承天衙府的乌合之众,这伙军队显然训练有素,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令燕仡走投无路。

火把亮起。

“汝等何人!宵禁之时竟敢城中跑马!”为首之人喝道。

“都昊旷?”燕仡讶然。

“燕仡?!”来者正是嘉荣郡守都昊旷,“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燕仡冷静地说,“你怎么来交洄城了?”

“……”都昊旷几番欲说还休,才道,“几天前有一伙章洲商队入郡,形迹可疑,我已暗中派人跟踪许久,今夜承天衙府正准备将其捉拿,我率军埋伏在此,以免有漏网之鱼出城。”

燕仡了然地点点头。

“你是什么情况?”都昊旷百味杂陈,“怎地失踪如此之久,天家颁布死字级通缉令,现在举国上下全在找你,他们都说你意图谋反……”

“我受人陷害,”燕仡抱拳道,“一路逃亡,赶着回朝鹿城面见二皇子,还望都兄高抬贵手。”

都昊旷咬咬牙:“好。我信你。”

“你一直往东走,就能看到交洄港。去岸边找一位姓竹的老叟,告诉他是我让你来的,他会带你到朝鹿城。”都昊旷说,“燕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万事小心!切记莫要惊动承天衙府,他们直属中枢署,不归我管。”

“明白。”燕仡道,“多谢!”

月色被乌云笼罩,四下漆黑一片,树影鬼魅,攀附在陡峭的石壁上。

息阕心里发憷:“这是哪儿……”

“嘘。”燕仡捂住他的嘴巴,无声地迅速穿梭于街巷。

“等下我登船回京,你呢?”一队巡城的守卫经过,燕仡躲进胡同背后的阴影里,俯身用气音在息阕耳边问。

“……那我还能去哪儿,”息阕低头盯着手上的铁链,“不就只有和你去朝鹿了。”

“我从小就听说,朝鹿万城之城,多少人穷极一生渴望到达的地方,你又这么想回去,朝鹿到底有什么啊?”息阕问。

“朝鹿……”燕仡想了想,“朝鹿内城八市,总共八八六十四坊,是三陆七海中最为繁盛之地。无论通衢委巷,均有星布珠悬,昼与夜灯火通明,如同仙境……而太章叠阙宫,簇拥在八市正中间,相传梁氏皇族倾尽一朝之力,每一寸土地都是足金建造,极尽奢华。”

“会下雪吗?”息阕歪着脑袋,“我还没见过雪呢。”

“有时会,有时不会。”燕仡说,“都说中洲的少年读书习武,不过是为了能在朝鹿城能有一席之地,远远地看一眼重重叠叠的宫阙,云边的绮华楼和安乐台,便此生无憾了。”

“你呢?”息阕问,“你也是吗?”

“我年幼时的确曾一心想扬名立业,重振燕氏荣光。但是叔父告诉我,那些功名利禄,不过浮世云烟,过眼而已。男儿横刀立马,镇守一方,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东西……”燕仡忽然认真地说,“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隗寒衣,你不会死。”

“今年若是落雪,我带你去临水望舒阁,那是整个朝鹿国都最高的地方。凭栏远眺,能看见满城皑皑。”

息阕怔怔地抬头看他,那一瞬流火照夜,红尘如昼,眼眸中似是落了漫天长河。

那是息阕无数遍梦见的场景。他独自站在高高的祭月瑶台上,赛波儿神坛里彻夜奏响极乐天乐,十八颗赤红的陨星从漓海上空飞来,把他连同整个分野城燃烧殆尽。从春到秋,生生世世,唯有清冷银辉,照人千古。

如今终于有人对他说,别怕,你不会死。

息阕用力揉了揉眼睛。

“哭了?”燕仡奇怪地问。息阕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天大地大的模样,这会儿突然流眼泪了,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燕仡捉住他的双手,低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不禁惊叹道,“哇塞,真的哭了。”

息阕:“……”

息阕:“你有病吧!!!”

燕仡挨了一巴掌,息阕打完转身就跑,却忘了二人之间的铁索连环,不出两步就被拽了回去,还一脚踢到了路边的石子,被绊了一跤,石子骨碌碌向前滚去,突然没声了。

息阕:“?”

——前方赫然是一处悬崖峭壁!

夜色浓稠,城郊四下生满了高大的榕树,长长的须枝垂下来,盘根错节,遮挡视线,让他们二人误以为道路坦荡。幸而息阕摔了一跤,不然当真要一脚踩空,死无全尸了。

“走错路了?港口呢?”息阕问。

燕仡心下一骇,终于明白自始至终那阵违和感从何而来,答案一早就摆在他面前了,只是他迟迟不愿去看。

漫天箭雨袭来。

息阕心说怎么又来?!不过经历了这些日子他已经建立起了良好的心态,完全清楚箭雨无论如何铺天盖地都是虚张声势,只要燕仡在便不可能伤到自己分毫,所以没有害怕,只是奇怪究竟是谁。

“都郡守。”燕仡说。

息阕:“?”

“燕大将军。”都昊旷从树下的阴影中现出身来,“不对,该叫您……前大将军。”

“……我以为你是真的信我。”燕仡缓缓握紧拳头,可如今手无寸铁,被围截在断崖之前,恐怕当真无力回天。

“我确实信你。”都昊旷笑了两声,“我信你又有什么用呢?”

息阕被燕仡牢牢护着,他看看燕仡,又看看都昊旷,显然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暗自琢磨一通,才明白他们好像被人骗了。

他知道燕仡受人陷害,遭遇埋伏,又落入刺客手中,被朝廷悬赏,带着自己百般辗转,亡命天涯至此,眼见着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他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被不设防的朋友背叛,息阕想,他一定很难过吧。

他根本看不清燕仡的表情。

只听见都昊旷嘶哑的声音:“死字级通缉令,只要我带着你的尸首面见圣上,立即加封进爵,赏黄金千两,从今往后在朝鹿城享尽荣华。”

“那可是朝鹿城,多少人的梦想啊。”都昊旷大笑着说,“寒门数十载,谁不是为了金银玉石,荣华富贵?如今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作为昔日同袍,你能理解我的,是吧,征北侯?”

燕仡沉默不语。

都昊旷却失去了与他说下去的兴致,摆摆手,示意军队上前拿人。

息阕忽然从燕仡怀里跳出来,拦在官兵面前,大声说:“不是!”

都昊旷:“哪来的孩子?”

“我呸!”息阕说,“我是你爹。”

都昊旷:“……”

“愣着干什么!”都昊旷怒道,“还不连这个小毛头给我一起拿下!”

燕仡:“你别说话!”

“我明白你的心情,”息阕说,“因为我的小侄子就是这样,没有主见,每件事情都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都昊旷:“……”

“但是他今年只有三岁,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不像你一样,只会躲在武力背后颐指气使,虚张声势。我娘说这种人都是最弱小的人。所以你不要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燕仡和你不一样,他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更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出卖朋友。”息阕少年无畏,只身挡在燕仡前方,一字一句嗓音清亮,“燕仡不能理解你,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燕仡难以置信地盯着息阕的瘦削背影。

“说完了吗?”都昊旷冷笑一声,“说完了就和你的英雄一起下地狱吧。”

“好过你活得像一条狗!”息阕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你……”燕仡忙把息阕拉回身边,又急又气地道,“这事本来与你无关,你何必去激怒他……罢了。”

“来都来了,骂都骂了,对吧。”息阕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燕仡无言以对,算是默认了,根本就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官兵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燕仡且战且退,力有不逮,身上已中数刀。

“死到临头!莫要挣扎了!”都昊旷大喝道。

“他才……十七岁,”燕仡微微喘息着,抬手撕开破烂衣料,玄色粗布飞扬,露出右臂上大片的狰狞的刺青,“还没有看过下雪……能多活一会儿都好……”

都昊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息阕却明白了,在那一瞬间,他耳边响起一声凌厉的鸟鸣。

竹林簌簌,寒风阵阵,传来肃杀之气。所有人都看见月色下绽开绀青流光,断崖之前,幻出一只展翅欲飞的苍鹰。

“铁隼之血,”燕仡的食中二指缓缓抚过古老封印,“吾身为铸——”

苍鹰长啸一声,疾如暴风骤雨,闪电般向敌人袭去。

“什么东西……”

一个官兵朝着苍鹰连放四箭,悉数穿过流光,打在它身后的树干上。那人挨了锋利的一爪,顿时开肠破肚,鲜血横流。

“啊啊啊啊!妖怪!妖怪啊!”其他人见状,立即四散逃开,却被尽数掀翻在地。

“铁隼……”息阕呆呆地看着苍鹰,心中升出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熟悉感,令他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落下泪来,“好久……不见。”

“怕什么!”都昊旷怒吼一声,亲自挽弓,于百步之外直直射向燕仡。马儿却受了惊,箭矢失了准头,朝息阕的方向飞去。

“息阕!”

燕仡救人心切,未留意脚下的土块骤然一松,整个人摔下山崖。

息阕:“!”

燕仡掉下去不说,息阕也被铁链拽着,倒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他左手死死地攀着崖边的碎石,右手拼命想要抓到燕仡,奈何两人之间距离太长,体型差异悬殊,息阕只能一点一点被拖着往下。

“接好!”燕仡抛了一物上来。

息阕摊开掌心一看,分明是枷锁的钥匙。

“你怎么有……”息阕愣了。

“快点开锁!”燕仡喊道,“别问了,之前和刺客交手的时候从他身上偷的,本来还想假装没有钥匙,骗你与我同去朝鹿的……罢了。你对都昊旷没有用处,我死了,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官兵的脚步越来越近。

“从这里出去之后,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回家去吧。”燕仡的声音渐渐小了,息阕的腕骨被勒得生疼,仿佛要断了一样,“说过带你看雪的,若是有下辈子……下辈子,还是别再救我了,幺儿。”

息阕怔怔地望着他。

下一刻,他松开左手,像两只失翼的孤鸟,与燕仡一同从山崖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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