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警笛声由远及近,撕破了华月市的宁静。
陆祈年猛打方向盘,警车一个急转驶入李家所在的别墅区。越靠近李宅,空气中的烟尘味越浓,热浪扑面而来。
“爸妈...玄澈...”李之意喃喃自语,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指节发白。
别墅前已经围满了消防车和警车,高压水枪正对着熊熊燃烧的主建筑猛喷。火势极大,三层楼的别墅几乎完全被火焰吞噬,不时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响。
陆祈年刚停下车,李之意就冲了出去,直奔警戒线。
“之意!等等!”陆祈年急忙跟上。
消防指挥正在现场调度,见到他们,快步走来:“陆队长?你怎么来了?”
“这是李宅,”陆祈年简洁解释,“住户情况怎么样?”
指挥面色凝重:“火势太大,我们还在控制中。目前确认有一位年轻男性伤者已经被送往医院,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人员。”
李之意身体晃了晃,陆祈年及时扶住他:“谁?伤者是谁?”
“二十岁左右的男性,轻微烧伤和吸入性损伤,意识清醒。”指挥查看记录,“自称叫李玄澈。”
李之意长舒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我父母呢?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指挥摇头:“暂时没有。火场温度还太高,搜救队无法进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急刹在警戒线外。车上下来一对中年男女,衣着讲究却略显凌乱,显然是匆忙赶来。
“爸妈!”李之意惊呼,冲过去紧紧抱住二人。
陆祈年第一次见到李深和沈以清。李深年约五十,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尽管面对如此变故依然保持着惊人的镇定。沈以清则显得更加情绪化,眼角泛红,紧紧抓着儿子的手。
“之意,你没事就好。”沈以清声音颤抖,“玄澈呢?他怎么样了?”
“轻伤,已经送医院了。”李之意回答,目光却看向父亲,“爸,你们去哪了?怎么不在家?”
李深面色阴沉:“今晚有个紧急学术会议,你妈妈陪我一起去。”他环视火场,眼神深邃,“这火起得蹊跷。”
陆祈年上前出示证件:“李教授,沈教授,我是刑侦支队陆祈年。今晚发生了一系列事件,可能与这场火灾有关。”
李深打量着他,目光如手术刀般锐利:“陆队长。我听之意提起过你。”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突然,搜救队那边传来呼喊,在主建筑侧翼发现了一个秘密保险库,完好无损。
保险库的门异常坚固,需要专业技术人员开启。在等待过程中,陆祈年注意到李深的表情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紧张。
保险库最终被打开,里面除了一些重要文件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冷藏箱。经李深同意,箱子被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小玻璃瓶,装着各种液体和粉末。
“这是什么?”陆祈年问。
“一些研究样本,”李深语气平静,“我的最新课题,关于稀有毒物鉴定的。”
陆祈年与李之意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苏雯案中的军用级□□。
回到警局时,天已微亮。陆祈年刚踏入办公室,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个年轻女子瘫坐在申队办公室门口,几个女警正在安慰她。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婚纱照,照片上申队搂着她,笑得灿烂。
“那是范清,申队的未婚妻。”赵皆低声告诉陆祈年,“他们原定下个月结婚。”
陆祈年心头一沉。他认得范清,是市局文职人员,性格开朗爱笑,此刻却哭得几乎昏厥。
“为什么...我们说好要一辈子...”范清泣不成声,“他说破完这个案子就休假陪我去试婚纱...”
陆祈年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范清,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找出凶手。”
范清抬起头,泪眼模糊:“陆队...他们说申远是被人害死的...是真的吗?”
陆祈年沉重地点头。
“为什么?”范清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他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非要他死?”
这个问题,陆祈年也无法回答。
安抚好范清后,陆祈年立即前往医院。李玄澈被安排在VIP病房,外面有两个警察看守。
推开病房门,李玄澈正靠在床头玩手机,左臂缠着绷带,脸上有几处轻微擦伤,但精神很好。见到陆祈年,他挑眉一笑:“哟,陆队长来看我了?”
“怎么回事?”陆祈年直截了当。
李玄澈耸肩:“就这么回事啊。我在家睡觉,突然就起火了,幸好我跑得快。”
“你父母今晚不在家,为什么独独你在?”
“我本来有约的,临时取消了就回家睡觉咯。”李玄澈晃了晃手机,“要不要查我通话记录?”
陆祈年盯着他:“火灾前,你给李之意发了条消息,说『哥,对不起』。什么意思?”
李玄澈的表情瞬间僵硬,随即又恢复玩世不恭的笑:“哦那个啊,之前惹他生气了,想道歉来着。怎么了?犯法啊?”
陆祈年向前一步,压低声音:“李玄澈,我知道你不简单。望至死了,申队死了,下一个可能就是你哥。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说出来。”
李玄澈的笑容消失了。他沉默片刻,轻声说:“陆队长,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为了你好,也为了哥哥好。”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李之意走了进来。他显然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面色不悦:“玄澈,你又瞒着我什么?”
李玄澈立刻换上乖巧表情:“哥哥!你来了!我没事,就一点小伤。”
李之意检查了他的伤势,确认无大碍后松了口气:“爸妈很担心你。”
“那你呢?”李玄澈抓住李之意的手,眼神期待,“你担心我吗?”
李之意抽回手,语气冷淡:“当然。你是我弟弟。”
李玄澈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来:“哥哥,今晚我能去你公寓住吗?家里烧成那样,我不想住酒店。”
李之意犹豫时,陆祈年突然开口:“不行。之意今晚有警方保护。”
李玄澈眯起眼:“陆队长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公职还是...私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最终,李之意决定回自己公寓,陆祈年坚持陪同。李玄澈虽然不满,但在父母的要求下还是不情愿地去了李家名下的酒店。
回到李之意的公寓,天已经大亮。两人都是疲惫不堪,却毫无睡意。
“玄澈在隐瞒什么。”陆祈年肯定地说。
李之意揉着太阳穴,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他一直这样。从小到大,惹了麻烦总是自己扛着,不肯告诉我。”
“不仅仅是麻烦,”陆祈年沉声,“我感觉他卷入了一些危险的事情。那个领带夹,军用□□,还有今晚的火灾...”
李之意突然抬头:“保险库里的样本...爸爸的研究...”
“怎么了?”
李之意快步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爸爸最近在研究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源自某种南美蛙类。这种毒素能导致瞬间麻痹,死亡特征与□□中毒极其相似,但更难以检测。”
陆祈年凑近屏幕,看到一种色彩艳丽的蛙类图片:“你的意思是...”
“苏雯体内的□□可能不是真正的死因!”李之意眼睛亮起来,“或许只是一种掩盖!”
就在这时,陆祈年的手机响了。法医中心来电,语气急促:“陆队,申队的初步尸检有发现!他的颈部有一个极细微的针孔,周围组织有异常反应!”
陆祈年与李之意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门口。
重返法医中心,申队的尸体已经摆在解剖台上。李之意迅速穿戴好防护装备,动作熟练地开始检查。
“看这里,”他指着颈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点,“这是注射痕迹。周围肌肉组织有轻微痉挛迹象,符合神经毒素反应。”
“能确定是什么毒素吗?”陆祈年问。
李之意取样放入分析仪:“需要时间。但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爸爸研究的那种。”
等待结果时,陆祈年接到范清的电话。她的声音依然沙哑,却多了一份决绝:“陆队,我整理了申队最近查的资料。他死前在秘密调查一个叫『暗眼』的组织。”
“暗眼?”
“嗯。资料不多,但提到这个组织与一系列艺术品盗窃案有关,而且...”范清顿了顿,“所有案发现场,受害者的眼睛都不见了。”
陆祈年感到后背发凉。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分析结果出来了,果然是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与李深研究的完全一致。
“这种毒素极其稀有,普通人根本弄不到。”李之意面色苍白,“爸爸的样本是国内唯一的一份。”
陆祈年立即下令搜查李宅废墟中的保险库,却发现那个冷藏箱已经不翼而飞。
与此同时,技术科传来消息:通过特殊光源检测,在申队办公室发现了一个隐藏极好的窃听器。同样的窃听器也在陆祈年办公室和李之意的公寓被发现。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陆祈年感到一阵恶寒。
夜幕再次降临,两人回到李之意的公寓,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又找出三个窃听器。
“就像活在楚门的世界。”李之意苦笑,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陆祈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之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李之意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仿佛透明的蜂蜜:“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我?”
“因为我相信你。”陆祈年坚定地说,“相信你的专业,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李之意的睫毛微微颤动,良久,轻声说:“谢谢。”
就在这时,阳台传来一声轻响。陆祈年迅速拔枪冲去,只见一个黑影正沿外墙快速下滑。
“站住!”陆祈年喝道。
黑影落地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张脸让陆祈年瞬间愣住。
是李玄澈。但他眼神冰冷陌生,完全不是平日那个玩世不恭的青年。
下一秒,李玄澈消失在夜色中。
陆祈年转身,看见李之意站在阳台门口,面色苍白如纸。显然,他也看到了那一幕。
“为什么...”李之意喃喃自语,声音破碎。
陆祈年上前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我们会弄清楚的。我保证。”
这一夜,华月市无人安眠。刑侦支队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为申队和望至的死奋战。范清坚持留在队里,帮助整理资料,红肿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李深和沈以清被暂时安置在安全屋,对外宣称是保护,实则是软禁。火灾调查结果显示是人为纵火,目标明确就是那个保险库。
凌晨三点,陆祈年收到一条加密信息:「眼睛在看着一切。下一个满月之夜,盛宴将继续。——暗眼」
附件的图片让陆祈年血液冻结,那是一张李之意的睡颜照,显然是通过隐藏摄像头偷拍的。照片下方用血红色的字写着:
「美丽的事物,最适合成为收藏品。」
陆祈年猛地起身,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外。他必须立刻见到李之意,一刻也不能等。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如同一道道血痕。陆祈年紧握方向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那个人。
即使与世界为敌。
车停在李之意公寓楼下,陆祈年抬头望去,发现阳台门开着,窗帘在夜风中飘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他的心脏。
他冲上楼,推开虚掩的房门,公寓内一片狼藉,打斗痕迹明显。茶几翻倒,书籍散落一地。在客厅中央,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血迹旁,落着一枚精致的领带夹。
李家的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一只窥视一切的眼睛。
陆祈年跪倒在地,拾起那枚领带夹,手指颤抖。
窗外,圆月高悬,如同一只巨大的苍白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悲剧。
满月之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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