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也被这一声吓得不轻,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主公生气的声音,就是不明白她为何而气?应该是跪吧,明洛看见凉亭外垂头站着的保长,又转眼望见祁钰一脸凝重的表情,气势逼迫得他甚至也想低下头,这时只见祁钰从袖中取出一张草纸,最上面毛笔写着“亩产十五石计划书”
字是娟秀的,很不趁她本人的雷厉风行。
接着又听她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全县人都不饿肚子,而皇上又令从今年起每户加缴稻米,我看了下近年来亩产量远不足缴粮后余粮饱食,而经此一疫本县人口大减,靠人数开垦新土已是亡羊补牢,时至秋收,今年必是颗粒无收,晚熟稻种植在即,请务必重视这一季丰收”
底下还是交头接耳的沉默,像是陈年苍朽的老木,无人敢回应,即便是听到加缴粮食的税负。
祁钰深吸一口气,将手中草纸往下卷了卷。
明洛这才看到这不是个简单的计划书,图文并茂,这是鄃山常用的插秧机,仅在细节上稍有不同,因为不是蒸汽驱动,而是人力,但显然比人弯腰一束一束插秧要省力得多。
祁钰将这张纸递给明洛道:“你会这个吗?会的话你带着他们制作吧”
她看着真得很凶神恶煞吗?祁钰撇撇嘴。
明洛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样的构造他小时候在手工课上是学过的,不是很难。
“哦对,还有这张”祁钰又从另一个袖中取出又一张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让明洛眼花缭乱的字,他随手接过仔细大致看了看上面是制肥除虫之法,详尽到配比时间,一时在心里敬佩不已,主公居然全才博识,更加从另一层面证实了祁钰正是鄃山画像上那位三百年前的老前辈。
看到明洛崇拜的眼神,祁钰心虚得不得了,这可是她用为数不多的积分朝系统软磨硬泡兑换来的,她大学可不是学机械工程的。
“额,这是偶然在一篇古籍上翻到的,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古籍是她常用的借口,屡试不爽,可明洛就是傻傻地相信了。
于是这一整天,祁钰远远坐在凉亭里看着明洛指挥,偶尔也上前指点一些,各种齿轮四轮杆衔接处比较精密,普通人看不到祁钰手里涌动的蓝光叫这些零件切合紧密,只有明洛看到了。
那蓝光他不知道是什么,祁钰的异能他也不晓得,有些长辈将三百年前的她传得神乎其神,多是她以少胜多的战役。
人们觉得新县令性子冰冷不容易接触,几度上去恭维的人也均泄了气,他们即使小心翼翼奉承也得不到一个字甚至一眼的青睐,更不要说干活卖力讨好了,似乎一切伏低示弱谨小慎微地投其所好都不能成功,即使是用超强的行动力做好每一个精密的木匠活组织好人员分配。
这是个不好相与的父母官,因为短视愚昧的他们只能看得见表象。
夜里祁钰需要入定灵府修魂,同时受她控制的鬼魂也需要放出来修炼,但谢府已非佳地,仍是西巷,那里破败无人,又比较空旷。
祁钰提着灯笼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从县衙府邸的后院矮墙翻了出去。
夜里无月,黑漆漆得伸手不见五指,矮墙外是一条窄窄的长胡同,祁钰提着不是很亮的纸灯笼顶多只能照明五尺之远,暗黄色的暖光投着祁钰单薄纤瘦的影子,夜里修炼她着一套束腰半身紫色襦裙外缀短臂明黄色褙子,下着黑色绢面绵袴,以使她在习武时能够放得开手脚,头发她扎成一束用一支白木笄固定着。
路上祁钰从领口内取出蛇形玉坠,这玉坠雕刻得栩栩如生逼真得像真得似的,祁钰一向对蛇这个动物比较抵触,便是雕塑的假物祁钰也不大喜爱。
曾记得当初盛烨送她的青玉剑上就雕刻着蛇形纹路,赠她许情她都未接受,当时盛烨还以为这是在拒绝他的示爱,骤然万念俱灰的表情祁钰到现在都没有忘记,现在想想该是如那日乾元殿外谢允宜道盛烨已成婚那样的当头一棒猛然间心入冰渊一样得难受吧。
虽知现在晋朝三皇子只不过是用盛烨一缕神魂复制的傀儡罢了,可祁钰心里还是如压着一块石头般难以释怀,阿烨心思单纯被她连哄带骗争夺王位为她情愿禅让至尊宝座因她入了波诡云谲的修真界又随她进来这险象丛生的异世。
时至此刻半年未见又因姬尚赫之故不知所踪,九霄之上还有个数次欲致她于死地的老妖婆,祁钰只觉烦躁不已,这破任务叫她陷入重重迷网越陷越深,招惹的仇敌还皆都是大佬,皇帝,官僚,九重天上的神仙,如今又还有冥府地狱里的恶鬼,仅人间这一座大山就真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日后还有可能沦为众矢之的与整个六界作对的大魔头,永生果真是个掺了砒霜的蜂蜜,迷人又危险。
她到底想活多久,她也不知道,总之看到了六界之外的情景,她总要比那一扇扇触屏代码活得久吧,否则她怎能甘心。
欲壑难填,求知欲也是欲,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痛苦,所以绝大多数人在残酷的真相近在眼前稍微往深就多想那么一点点一丢丢呼之欲出的时候猛然宁愿掩耳闭目糊涂苟生也不敢承认自己的往昔皆是小丑,周围的一切皆是放着迷人白雾云仙雾绕实则白雪之下是一片血海的假天堂,不敢接受自己看似风光齐乐实则身处魔窟的现实。
被催眠尚可挽救,自我催眠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祁钰恰是这种不寻根究底誓不罢休的存在,她不允许自己变成了某个恶毒存在的炮灰,最终只感动了自己和蠢货,更不允许愚蠢的绝大多数人助纣为虐。
她不仅要拿回她的权利,更要让害人害己的蠢货去争取权利,如必要,她或可叫蠢货舍身成仁。
并非没有杀人放火的就不是坏,相反这样成群结队浩浩荡荡颠倒黑白煽风点火美化邪恶丑化正义攻击诽谤歌颂魔鬼的群体是比魔鬼更要危险万分的存在。
要改造一个人的思想反而很难,而改造所有人的思想却是不难的。
视听触皮肤的每一个毛孔无孔不入蝴蝶效应指数增长式的传播就成功了,在这个环境下要想保持清醒难于登天!因为无人或者无人敢去指点迷津。
一个同样是恶毒的想法在祁钰的脑海里酝酿而生。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警报警报!!!宿主存在灭世情绪倾向!宿主存在灭世情绪倾向!宿主存在灭世情绪倾向!宿主存在灭世情绪倾向!………………】
骤然一连串警报声紧接着电子音在祁钰脑海里响个没完。
祁钰:“?????????????”
“我灭你个大头鬼,你给我出来,我绝对不打你。”
“死龟孙,落头怪攻击我时咋没见你出来护我,这时候出来装什么菩萨救世主,你可真是个大爱苍生的寄生虫啊…嗯?”祁钰咬紧后槽牙气不打一处来。
因着是深夜,又是在无人空巷,祁钰将声音宣泄了出来。
“宿主大大额…”
“别叫我宿主,搞得我像被什么顽固的寄生虫给感染了”
系统明显能查探到祁钰肾上腺素飙升愤怒值达到顶峰。
但也难怪搁谁谁不气,你的行为被监控着也罢,竟连思想也被监视,这与傀儡何异?
出了巷子是向西的一条坑洼长街,祁钰沿着街边檐台走,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平坦了,祁钰顺脚踢了一颗石子泄愤。
系统也不敢在她生气的当头吱声。
可奇怪的是,石头被踢飞出去迟迟听不到落地声,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因着系统是和祁钰共用一个视野,她不放开神念,系统也无从查探,但此刻又实在不敢触祁钰霉头。
祁钰心烦意乱,什么就叫灭世了,杀了那帮纵恶做歹洗脑欺骗无知之人的畜牲难道不该??这群畜牲阴魂不散,到处传播成王败寇混淆是非不分黑白的强盗逻辑,是比魔头更可恶的存在。
因这帮畜牲不敢承认是邪恶赢了,因为既然邪恶能赢第一次就绝对会有学习邪恶鼓吹成王败寇的第二次,邪恶自己内心也知道它有多么得不择手段,当然不希望出现另一波邪恶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来打败它,只能靠美化自己洗白澄清自己的地位来之不易,美化其地位权力的正当性。
“宿主…”
但又怎么可能?于是邪恶只能一次次毫无底线更甚一层,于是就可以看到无耻卑劣的邪恶胜出层出不穷,永远难以走出这个梦魇怪圈。
“宿主大大?!”
不对,可以!让邪恶拥有垄断性的超高效力武器,垄断性的权力知识信息财富甚至思想,美化邪恶的绝对伟大神圣,让邪恶被拥护崇拜的范围大到每一个集体中的个体,那么这个邪恶如非外力干预摧毁,便会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永世长存。
“亲亲?!!!”
“嗯?”
“你完了!”
“卧槽!这啥玩意儿?”
祁钰甩了甩铁锁链,猛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巡目看去,那是贯穿了她肩胛骨的铁环,铁环周围血肉模糊,再低头看看,什么鬼东西?!!!!
她啥时候换了一身白色衣服了??还遍布血迹,未等祁钰理顺这诡异的一幕,只听一声苍老的厉呵,好像是对她骂的
“宓萱!你认不认罪?你若认了,掌门可酌情从轻处罚”
祁钰都懵了,宓萱又是谁?这哪里啊?祁钰在心里默念系统三遍后无果暗道一声:“死龟孙,又跑了!”
下一秒差点没给她吓个半死
“宓萱,你竟如此执迷不悟,身为芜衍宗内门大弟子竟然对自己的师父动了不该动的歪心思,欺师犯上,加害同门,毁道入魔,还妄想染指授业恩师一起堕魔,如今竟还在此出言不逊,理当数罪并罚……”
这张臭嘴跟吃了苍蝇似的,再加上肩膀上疼麻了的痛感,叫祁钰倒吸一口凉气,几欲破口而出大骂。
祁钰费力地抬起头,差点又给她当头一击。
“来人!继续用刑,打到她认罪为止”
迎面就是一鞭子上来,正好打上她的左肩膀,那里穿过的血孔顿时鲜血直流,祁钰险些疼昏过去,拧着眉头止不住得颤抖,冷汗层出,身上沾满了粘糊的也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的,眼前的一切场景都显得很模糊,只隐约看到黑压压一片人群,以及很远处高台上坐着的全身泛着白光的…“神仙?”??
mmp,tmd狗屁神仙,打老子的就是tm魔鬼,祁钰疼得在心里直骂娘。
正想爆粗口骂出来时,又是一计鞭子,这回祁钰可看清楚了,打她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绿白裙女子,很是清甜可爱,脸上还挂着让人一眼看上去很和蔼亲切的笑容,可这叫祁钰看得尤其诡异膈应,因为打得就是她啊啊啊!
“啊!疼~死~我~了~”祁钰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不会吧!死龟孙时还能喊出来,这才一会儿,怎么变成哑巴了??
女子甜甜地一笑:“师姐,疼就认罪吧”
而后表情骤然一变,哭哭啼啼得:“大师姐…哼哼…师姐你快认了吧,掌门师祖很喜欢你的,一定也不忍心惩罚你,…哼哼…大师姐…”
女子手上的鞭子落下后,祁钰顿时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痛苦地表情拧成一团,张口想叫出声发泄都是不行,接下来又准备是第三下鞭子,祁钰断定这一鞭子下来她必定丧命,却见女子手上的动作装模作样得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接着还往上更扬高了一些好像在蓄力
祁钰模糊的视线仿佛能看到女子在笑
她皱眉不解
大师姐,一路好走
祁钰只感觉脑海里凭空多了这一句话,正上面那个可爱萝莉的脸顿时像魔鬼一样可怕。
鞭子带起一阵劲风落下,不等祁钰理清楚这鬼地方到底是哪里,天崩开局刚来就死的时候,鞭子在离她一寸之远时突然硬生生停在半空,跟时空静止了似的,但绝对没有时空静止,因为她渐渐看清楚了女子漂亮好看的脸蛋做出狰狞好像便秘了的表情。
接着就是一阵风似的白色影子光速一样迎面飞过来砍断了捆绑她的铁锁链,将她从地上抱起又一阵风似的飞到天上。
“萧梧澜,你做什么!”
又是另一苍老的老匹夫声音。
“她已认罪,我的弟子我来罚”
这声音好听,像春天的涓涓细流似的动听,话也悦耳,霸气,祁钰忍着剧痛在心里暗自点个赞。
“不行!放下这个罪徒!仙门一众弟子皆在此看着,必须得按规矩行事,你这是明着包庇!”
老匹夫喋喋不休
“师尊,弟子说了,我的弟子,我来罚,届时还请师尊亦来定徒儿我的罪!”
这故事有趣,祖徒三代的爱恨情仇,祁钰以为自己又被幻影给送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小世界里去了,一点儿开场白都没有,这些忒突然了吧,哦不对!甚至连任务都没给她说,而且晋国的任务……
玛德,事情好像变得扑朔迷离一团乱麻起来。
“萧梧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匹夫抓着不放,可这白影师尊瞬息之间已经带她飞过了好几座山头。
苍老难听的声音逐渐消失,只余周围鹤唳风鸣,这一座座仙山云雾缭绕,霞光璀璨,重峦叠嶂,白鹤舞翅,群鸟呕鸣,甚至还有青鸾鸟,这里真好看
不对!
这儿是哪儿?
她不是在浮梁县大街上走着吗?而且不是深夜吗?她这是…死了?!升了天了?看这周围的一切可不就是仙境吗?那她任务可怎么办?那赌注可是拿魂飞魄散的代价做的啊,不行!
祁钰一头雾水,意识回笼,她不能待在这里,脑海里喊话系统又是徒劳,她得赶快回去,她还要开书肆还有杀头任务还有荀景还有她的县令位子还有姬尚赫还有她的宿敌谢元朔,一想到谢元朔祁钰就气得牙痒痒,她从没见过那么不要脸无耻的人……
“宓萱,安静点”
“宓你个大头鬼啊,我叫!我叫!叫!”什么鬼东西?她的名字她都喊不出来了?祁钰瞪着眼眨巴眨巴看到上头一张俊美无双的清冷美人脸一脸得严肃。
祁钰这会儿倒不疑惑为什么她又能出声了,因为很明显喊不出自己的名字令她更吃惊。
“叫…”惯性使然,祁钰又蹦出了一个叫字。
祁钰抽了抽嘴角,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不理睬她继续飞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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