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嫂子,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去看咋样?”夏成媛穿着姜玉给她做的新衣服,在堂屋里转了个圈儿,微微翘起的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些许的骄傲。
“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姜玉说完,夏成媛忍不住跺了一下脚,有些不好意思,“嫂子你又笑话我了。正所谓人靠衣装,当然是你做的衣服更好看了。”
“都好看,都好看,快过来尝尝这个红薯干晒得够不够。”孙兰花手里抱着一个用竹篾编的架子,上面满满地摆着刚晒出来的红薯干,一部分细些,约指头长短,一部分更大块些,是细的两三倍粗。
“红薯干?我最爱吃了!”夏成媛立马从架子上抓了一把,分给姜玉吃,“我妈晒的红薯又劲道又软,嚼起来还香甜,比别人做的都好吃。嫂子觉得怎么样?”
“细的更有嚼劲,粗的更软更甜。”姜玉吃了两根不同粗细的红薯干说。
“嫂子真聪明,爸妈牙口比我们差,喜欢吃软的。我们几个更喜欢吃硬的,一把就够嚼好久了,看电影吃最好。每次放电影前,我妈都蒸一大锅的红薯,晒干了当零食。”夏成媛满屋子乱转,孙兰花问她在找什么,她回答,“油纸啊,之前糕饼剩下来的油纸。”
“毛病,随便拿个碗装了不就行。”话是这么说,孙兰花还是从柜子里找出之前吃绿豆糕剩下来的油纸,被她叠好了塞在碗柜里。
“那不一样,碗多沉啊,万一不小心摔破了怎么办。”夏成媛从孙兰花手里抢走油纸,把竹篾架子里的细红薯干全拨拉到油纸包里,胡乱扎好,“嫂子,我先出门占座去了。”
“这个点才开始搭台子,这么早去干啥,也不嫌晒得慌。”孙兰花摇头。
姜玉也没往心里去,只以为夏成媛是兴奋的,回屋拿了东西就去找程冬妍,正巧碰上李胜利来接徐双红。
“去占座吗?”姜玉随口问。
“才不是呢,这会儿太阳正晒,我们先去供销社买点炒瓜子儿,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嘴才不寂寞。”徐双红解释完,就拉着李胜利跑了。
“你还是头回见李胜利吧?”程冬妍依靠在门板上问。
姜玉点头,也很意外,“没想到双红会找这样的。”
“哪样的?”
“不好说。”徐双红心高气傲的,找的这对象李胜利,除了个子高一点儿,皮肤没那么黑,别的也找不出啥优点了,眼睛不够大,牙还有点龅,看着就不够大方,姜玉的第一印象很不怎么样。
“双红说胜利对她挺好的,也听她的话。”程冬妍笑笑,两人睡在一个屋里,徐双红也没少跟她提过李胜利,大多数时候是少女怀春,但偶尔也流露出些许嫌弃。
她曾经说过,要不是下乡插队,她是绝不会看上李胜利这样的男人,学历不够高,只念完了小学,和她没有共同语言,全靠着一腔热情与言听计从,让徐双红侧目。
但这些,她也就不跟姜玉说了,免得像是嚼舌根。
“那她高兴就好了。”姜玉拉上程冬妍,“走,我们去找林阿姨一起去吧。她一个人闷在家里老不出门多寂寞,好不容易能看场电影,可不能再错过。”
程冬妍为难,“林阿姨的病不能见风……”
“那就戴口罩嘛。”姜玉从怀里掏出一片口罩,用的是轻薄透气的棉布,戴起来并不会觉得憋气,只是为了防止吸入冷风,也不用在乎什么用料。
“你做的?”
“当然了。”
两人来到牛棚时,林素君在屋里看书。
她原先还会做一些家务,自从确诊了肺癌,周延年就再也不让她碰了,每回被他看见做事,他都冷着脸训斥,仿佛母子身份倒了个个儿,林素君干脆也不做了,从程冬妍那里借了书看。
两人道明来意,林素君含笑摇头,“我不爱看电影,你们去看吧。”
“林阿姨不去的话,周延年也不会去。像他这样老闷在家里,也不跟人打交道,根本交不到朋友。”姜玉说完,林素君就抿紧了嘴唇。
这也正是她担心的。
医生说运气好,她还能再活四五年,运气不好,就只剩下两年好活。
要是连她也去了,延年岂不成了孤儿?
除了一个冬妍,也没多少朋友,真出了事情,都找不到人帮忙。
白水村里的社员并不喜欢他们一家,林素君原本打定了主意不想与其他人多接触,免得徒生事端,但为了周延年,她立马放弃了自己的坚持,“那……我要是去的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怎么会,看个电影而已。”姜玉立马说。
太阳下山以后,吃过晚饭的社员们匆匆赶往主席台,有的空手而去,有的扛着凳子,生怕去得迟了抢不到好座位,像姜玉他们四人这样慢悠悠的行人,还真是没有。
等他们赶到主席台时,在场的已有上百人了。
“你们先在这等等,我看到成则了,过去问一下。”姜玉小跑着叫夏成则的名字,正在跟放映员说话的夏成则一回头,下意识就张开了双臂,姜玉也毫不客气地就扑到他怀里,一点也不在乎身边还有人看。
看就看,又不会少块肉。
她在夏成则宽厚的怀里腻了有小半分钟,直到听见有人轻笑的声音,姜玉才把下巴垫在夏成则的肩膀上,瞪了一眼偷笑的女放映员。
来的一共两个放映员,男青年岁数更大一些,穿着干净的短袖白衬衫和宽松的黑裤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五官端正,跟农村青年比起来,要斯文大方得多。
看到姜玉盯着他们两人看,他才拉了一下同行的女放映员,走到一旁去调整机器。
夏成则伸手抱姜玉是下意识的举动,真等姜玉扑到他怀里,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觉得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推开姜玉,才由着她抱着自己,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耳后根全红了。
站在侧后方的女放映员就是看到了,这才忍不住笑的。
“坐哪儿?”
“那。”
姜玉顺着夏成则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夏成媛捧着下巴坐在垫了报纸的两块砖头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不停走动的男放映员,和场内其他粗鲁又聒噪的农村男人相比,县城出身的江润民要显得格外出挑。
嗯?姜玉忍不住挑眉。
“每回来放映电影的都是他们俩么?”
“女放映员是新来的,跟着江同志学习,等上了手,她也是要一个人下乡放映电影的。”
姜玉长长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怎么了?”
“我拉了周延年和他妈一起来看电影,正愁没地儿坐呢。”前三排的好位置基本都被人占了,一眼扫过去,要么坐着人,要么摆着占位置的凳子或者砖块,姜玉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落脚。
“你居然能说动他?我媳妇可真厉害。”夏成则难得的笑了一下,“他们一家搬到这里后,就没来看过电影,就连社员大会都是站的远远儿的……走,过去看看!”
他自然而然地拉起姜玉的手,走到林素君、周延年和程冬妍面前,跟他们打了招呼,“身体好点了吗?你不用说话,点头摇头就好了,说话会牵扯肺部。”
林素君眼睛微弯地点了点头。
“戴口罩好,风不会灌进去。”夏成则说完,侧过脸去数前排占的位置够不够,就听到程冬妍说,“是小玉想的主意做的口罩,也是她请动的林阿姨,我以前看电影的时候就在想,什么时候能跟林阿姨一起看,没想到居然圆梦了。”
夏成则扭头看身边的姜玉,忍不住捏了捏她软软的手。
姜玉反手用小拇指轻挠了挠夏成则的手心,满意地看他浑身一震,呼吸都有点乱了,慌慌张张地要松开握住姜玉的手,想了想又将捣乱的小手整个拢进手心,牢牢地握住。
姜玉小声地哼了一声,招呼程冬妍他们去前排。
“那你们呢?”
“没事,我不坐。”夏成媛大方地说。
“这是你占的座儿,你怎么能不坐?”程冬妍又问。
“我想站着看。最近老坐着复习,我都坐累了,位置是给大哥嫂子他们占的,等一会电影开始了,我就站到边上去。你们要坐就坐啊不用客气,数量不够,你们就坐得紧凑一点。”夏成媛热情地招手,干脆把占座的砖块和石头都搬走,让他们直接坐在地上。
边上的张红果就不乐意了,嘿了一声说:“夏成媛,哪有你这样的,占了六七个座,你要坐十个人,那我们边上的人咋办?我不管,你刚才就占了六个位置,只能坐六个人!”
“这地又不是你的,是大家的。谁告诉你我摆了六块砖头就是六个人啦?我是用砖头围的面积,这一片都是我占的座,想坐几个人坐几个人。”夏成媛好歹是念过高中的人,想要辩过一个小学都没念完的半文盲又有什么难的。
问题在于,对方死缠着不放,说不过还要动手。
周延年、林素君、程冬妍、姜玉、夏成媛依次刚坐下,无话可辩的张红果就往周延年的方向狠狠地挤了一下,大声的嘟囔道:“我一个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才不要跟你们这种右/派坐在一块!脏了我们祖祖辈辈的清白名声!坐过去!”
张红果对他们的粗暴无礼并不是没由来的。
她是先前被批/斗的张贵全的闺女,父母一齐丢尽了颜面,成了全村人的笑料,连带着她也跟着受牵连
本该到了说亲的年纪,却偏偏无人上门问津,就连路人看到她,都在背后讥笑她有个下作的流氓父亲。
再加上张贵全天天在家里喊冤,咒骂姜玉、夏成则夫妻,连带着把夏有福也给骂了,张红果现在看到姓夏的一家,就没有好脸色。
前段时间农忙,她碰上夏成鑫、夏成才、夏桂英时,不是嘀嘀咕咕说些没指名道姓的难听话,就是冷不丁冲地上呸一口,让人讨厌的不行,却偏偏没法子冲她发火,可谓是像极了她讨人厌的父母。
周延年猛地转头,阴冷着一张脸,渗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张红果,“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调并不算高,但毫无起伏,配合着表情,看的张红果一个激灵,心虚地大声喊道:“说就说!我让你这个牛鬼/蛇神离我远一点儿!别脏了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延年猛地推了出去。
张红果啊地一声尖叫起来,随手捡起一块占座用的大石头就要朝周延年扑过来,嘴里还喊道:“你一个右/派还敢打老实的劳动人民,我跟你拼了!”
周延年不怵她,动作利索地站起身,左右手各拿了一块板砖,冷冰冰地说:“不是你让我离你远一点的吗?看来是还不够远。”
坐着的时候,张红果还不怕周延年,可一站起来,20多厘米的身高差距,让周延年拥有压倒性的气势,再加上刚才无法抵抗的巨大力道,张红果怂了。
凭什么啊?她才没错!
早早地跑过来占座儿,他们凭啥挤着她!
她要讨个说法!
“夭寿啦,村干部替右/派分子出头欺压下农啦,欺负我哥是个傻子,还给我爹泼脏水,让我们全家抬不起头做人,现在还帮着牛鬼蛇神说话,我有理没处说,不活了!”张红果大吼一声,“你要么打死我,要么滚远点,我占的地儿不许你挤过来!我才不要跟你们这种坏东西坐在一起!我们一家清清白白,连支书都不给我们主持公道,这日子活不下去了!不拼更没活路!”
说完,看到周围陆陆续续站起来,朝这里走过来的社员们,张红果壮了胆子,挥舞着石头朝周延年冲过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这是吃准了夏成则不会允许周延年真的打死她,吃准了其他社员会来劝架,非要让周延年低头道歉了。
“红果,别冲动啊!”
“姓周的,你他/妈的敢动手,找死啊!”
“右/派都敢对农民动手了,真是翻天了!把书记叫来评评理!”
“小事情就不要叫书记了吧,他们也怪忙的,就让成则解决了吧,他是夏书记的儿子咧。”
“你没看到他站在姓周的那边吗?还有说有笑的!”
周边的人议论纷纷,夏成则眼疾手快,攥住周延年的肩膀,把准备冲出去打架的他给拖的踉跄几步,让张红果扑了个空,石头也脱手飞出去,差点就砸在林素君身上。
周延年气的眼珠子都红了,但他就是不说话,发狠地要挣脱夏成则的束缚,看起来倒像是他们两人在打架。
“延年,不要再打了,我们回去吧。”林素君平静地说。
这就是她不愿意离开牛棚的原因之一。
“不走!来都来了,就必须把电影看完!”周延年执拗地说。
要是走了,就是认输,就是低头,以后他们母子俩人在这个村儿里就更抬不起头,任谁都可以踩一脚,他被人欺负没关系,但他妈身体不好,决不允许任何人找茬。
今天就在这里把事儿解决了,让他们知道他周延年不是好欺负的,免得谁都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周延年在心中冷笑。
026
“江哥,你经常下村放电影,还见过别个住牛棚的人敢这么硬气么?我就纳闷儿了,是别人说着夸张骗我的,还是……”女放映员拉了拉江润民的袖子,小声地嘀咕。
“没见过。”江润民也觉得稀奇,抱着手臂站在电影幕布边上偷看着,“整个龙福公社就两个大队的牛棚住着人,另一个人就惨的多了,佝偻着背,头发花白,路上见到人啐他一口都不敢抬头,整个就是犯人样儿。”
“那他们运气可真好,被下放到这里来。”陈红娟感慨。
江润民点头,“确实,白水大队的夏有福书记是整个公社出了名的好干部,前几年他们村抓到一个倒卖野味的男人,县革/委会要把他抓了当典型批/斗,你知道什么是抓典型吗?”
陈红娟点头,“知道知道,就是每个大队走一圈,在他们的批/斗大会上批一批,那这还好吧?”
“不好,除了当典型,还要让他去劳教场做劳工,一天干十几个小时,还不给记工分,就是白干活儿,累得半死不说,还吃不上饱饭,干上十天半个月就不成人形了。”江润民有个表哥在革/委会工作,俩人碰面的时候,会说一些工作上的趣事。
“那后来呢?”
“后来还是夏书记拦下来的,再三担保不会犯错,只让他在劳教场干了五天。那个倒卖野味的男人也是可怜,媳妇生了病没钱看病,就想着去山上打野味,到县里去卖点钱,没想到被人举报了。”江润民说完,陈红娟哦了一声,不再发问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的战场,无比的期待。
“咋了咋了?你们人多欺负我闺女人少吗?”李依妹远远走来,看到张红果被一群人包围起来,在外头听了几句,就拨开人群叫喊着冲进来。
“妈!我给你们占的座,他们仗着人多,把我给挤兑开了!”张红果扯着嗓子,添油加醋地说。
“这不是欺负人吗?”李依妹指着人群外头杵着的张贵全和张荣祖,叫喊起来:“你俩是死了吗?没死就吱一声,抄家伙啊!”
“别闹了,人这么多看着,你还想再上头做检讨吗?”张贵全瓮声瓮气地说。
“做就做!这气我不受!”李依妹见俩男人都指望不上,干脆也从地上抓了块断了半截的板砖,“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摊上这么些人,碰到事儿了半点指望不上,在村里还任人欺负我们娘儿俩……”
她也没眼泪,就是干嚎,给张红果使了个眼色,让她也跟着自己哭嚎,两个尖锐的女声刺穿了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显得无比刺耳。
周延年的脑仁突突直跳,恨不得一人一板砖,手指头都快抠进砖缝里去了,忽然看到林素君走到她们母女跟前,微微弯了个腰,“对不起,是延年冲动了,他不该先动手。”
“哼,我听不懂你说啥。”李依妹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又是文盲,没念过书,只会说本地土话,普通话是不会说的,也听不大懂。
“不好意思,我替延年向你道歉。”林素君用一口生硬且不地道的方言道了歉,李依妹这回听懂了,却还是不依不饶。
“我不管,我要他道歉。”
“延年,过来。”林素君回头招手。
周延年像脚底下扎了根似的不动弹,林素君又说了一声,牵扯到了肺部,猛地弯腰咳嗽起来,痛苦地仿佛要将整个肺给咳出来。
周延年一惊,立马走过来顺她的后背。
“道歉。”
“妈!”周延年松手丢掉手里的板砖,脸色铁青,拳头捏紧,却还是顺了林素君的意,“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没听清楚,再说一次。”张红果得意地斜眼睨他。
周延年深吸了一口气,把窜起来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冷静地又重复了一次。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对方先刁难。
道歉也是怕他妈气坏了身体。
“怎么了?”张盼娣抱着才八岁的刘安安到的时候,吵架已经步入尾声,她从看热闹的人口中得知了全过程,找到了儿子刘顺平所在的位置就跑了过去,仅比姜玉等人的位置靠后靠边一些,也还是很靠前的。
“不然我跟你们换个位置吧,加上我大哥家,也是六个位置,还靠边些,人多就往外坐,也没人会说啥。”张盼娣提议道。
“去吧。”林素君轻拍着周延年的手臂,安抚他激愤的情绪。
两家换了位置,张盼娣麻溜地盘腿坐在地上,松手让刘安安和刘顺平、刘达民一起玩,用十分得意的语气对张盼娣说:“这个位置好啊,要不是你跟他们闹,我也不能坐第一排,谢谢了啊。”
张盼娣和李依妹自从批/斗大会以后也是死对头了,此刻一听她一通大闹让张盼娣得了好,李依妹就不爽的像坐在针毡上一样,忍不住扭来扭去。
这么一扭,冷不丁就碰到了张盼娣,她像是吃了枪药一样地站起身,反手就推了李依妹一把,让她整个人倒在张红果身上。
“你扭什么扭,都扭到我这边来了。刚才你不是吵吵嚷嚷说别人占了你位置你不高兴,现在把人闹走了,你就扭到我这占我位置,有这样的理吗?夏队长,你说咧?”张盼娣拔高嗓门说话。
农村妇女之间的争吵,就是谁嗓门大谁有理。
李依妹还没做好战斗的准备,就被张盼娣这高声地叫喊给叫的气焰歇了三分。
“你吵什么吵,不就碰了你一下吗……”
“好啊,你欺负我寡妇,家里没男人撑腰!咋的,就许你吆喝别人,就不许我吆喝你?周家小子刚碰了你一下,你就把人骂走了,那你现在也碰了我,我也得把你骂走了,不然多不公平啊!”张盼娣一声更比一声高,周围的人群从刚才的声讨变成了看热闹。
虽然情况是一样的,但却又不一样。
李依妹跟周延年争吵,其他社员自然站在同村人一边声讨周延年,但李依妹和张盼娣都是自己村的人,吵架的理由又这么可笑,他们看热闹还来不及,怎么会出来劝架?
电影还没开场,他们就先看上了戏。
“刘家嫂子人真好。”程冬妍低声说。
其他人或许会以为张盼娣跟李依妹的争吵,是源自两人的不对付,但他们心里明白,张盼娣是为了他们打抱不平,故意找李依妹的茬,顺便也给她自己出口气。
“你不去劝架?”姜玉抱着膝盖,靠在夏成则身上。
“不打起来就成,女人间的吵架,男人插啥手。”
夏成则最不好插手管这些事,怎么做都挨骂,这才一直没出声,只拦着周延年不让他们打起来。
现在有人替他们出头了,他当然更不能拦着。
李依妹没有男人帮腔,就一个张红果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张盼娣这边除了她自己,还有刘永田和她姐姐张招娣——她们姐妹两人嫁给了一对兄弟——再加上几个半大小孩,气势上就压倒了她们母女。
最后李依妹往边上挪了小半米,拉开了距离。
她吵不过张盼娣,只好对张贵全发火。
他刚一坐下来,就被李依妹又打又掐,恶声恶气地说:“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你不站出来替我们娘儿俩出头,我们会输吗?我咋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东西,我真是命苦啊……”
张贵全不耐烦地挥开手,让她消停点,“在家丢人还不够,出来还闹腾啥,丢不丢人啊。”
提到丢人俩字,李依妹才不甘心地忍了。
主席台前的社员越来越多,几百个人挤在百多平的空间里,都是肩膀挨着肩膀,大腿捧着大腿,但张盼娣和李依妹不合,愣是用石头和板砖在中间隔了十来厘米的空隙,隔开了彼此。
这本写的好倒霉,开文得了肠胃炎,没多久又感冒,现在又成天头晕……要死了55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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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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