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的朱漆大门在雨中泛着冷光，铜环上的绿锈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林砚站在门阶下，指尖捏着那枚刻着沈昭笔迹的铜片，能感觉到里面残存的影卫气息在微微震颤，像在畏惧门后的某种东西。
“二十年了，这地方还是老样子。”神秘男人——自称沈越，沈昭父亲的远房堂弟——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飞了门檐下的几只乌鸦。他穿着件黑色长款风衣，背影在雨幕里拉得很长，与沈昭有几分重叠，却少了那份隐忍的温和，多了些刀锋般的锐利。
江野举着改装过的手电筒扫过庭院，光束刺破雨雾，照亮满地疯长的杂草和断裂的石狮子。“这里的能量场很奇怪，”他盯着手腕上的探测器，屏幕上的波纹乱成一团，“像是被人用特殊手法屏蔽过，我的设备只能捕捉到零碎的影卫血脉残留。”
苏棠蹲下身，指尖轻触一块嵌在泥土里的青花瓷片。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些被雨水浸泡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火舌舔舐雕花窗棂的灼热、黑袍人念咒时的诡异音节、一个女人抱着年幼的沈昭塞进衣柜的决绝……“这里发生过火灾，”她的声音发颤，“烧了三天三夜，所有痕迹都被刻意抹去了，除了这些埋在地下的碎片。”
陆川的军用靴碾过一片焦黑的木片，抬头望向正屋的方向。二楼的窗棂歪斜地挂着，像只空洞的眼。“沈越，你说知道灭门真相，最好别耍花样。”他的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沈宅的布局让他想起当年战友牺牲的仓库，同样的压抑，同样的暗藏杀机。
沈越没回头，径直走进正屋。堂屋中央的八仙桌积着厚厚的灰，桌腿上刻着的影卫族徽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墟界祭司当年找上门，不是为了抢什么宝物，”他伸手抚过那些划痕，指尖沾起的灰烬在雨雾里飘散，“是为了沈昭的母亲。”
林砚猛地抬头，灵凰之力在体内骤然起伏。她想起沈昭偶尔提起母亲时的沉默，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里，藏着连影子都无法掩盖的温柔。“他母亲……是什么人？”
“墟界的叛徒。”沈越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进人心，“当年她带着墟界的核心机密逃到人间，嫁给沈昭的父亲，本想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却没想到祭司会追来。”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泛黄的信封，“这是她留给沈昭的，火灾那天没被烧掉，被我偷偷藏了起来。”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边缘被火燎得发焦。林砚接过时，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东西，拆开才发现是半张合影：年轻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沈昭，身边站着的男人眉眼温和，正是沈昭的父亲。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阿昭，别恨，别找，好好活着。”
苏棠的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女人的脸，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她的项链……和林砚你脖子上的一样！”
林砚下意识地摸向颈间——那是枚凤凰形状的玉佩，是她记事起就戴着的，据说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此刻玉佩在掌心发烫，竟与照片上女人项链的纹路完全吻合。
“灵凰血脉，不止你一个。”沈越的目光落在玉佩上，带着复杂的情绪，“沈昭的母亲，是上一代灵凰守护者。她嫁给沈父，一半是为了躲避追杀，一半是为了完成一个计划——用影卫与灵凰的血脉结合，生下能真正封印墟界之门的‘钥匙’。”
江野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红点正从二楼快速靠近。“有人来了！”他拽着苏棠后退两步，机械臂弹出隐藏的刀刃，“是墟界祭司的气息！”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破窗而入，黑袍在雨雾里展开如伞，为首的正是在钟表厂消失的苍祭司。他的面具裂了道缝，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皮肤，笑声像碎石摩擦：“沈越，你果然藏在这里。把沈昭母亲的另一半笔记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笔记？”林砚看向沈越，发现他的手正紧紧攥着风衣口袋，指缝里露出半张纸的边角。
沈越冷笑一声，突然将手里的信封扔向苍祭司：“想要？自己来拿！”他同时冲林砚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二楼书房，暗格在《山海经》的书架后，笔记能救沈昭！”
陆川率先开火，子弹擦过苍祭司的耳际，却被他周身的黑气弹开。“别浪费力气了，”苍祭司挥了挥手，黑袍下伸出无数藤蔓般的黑影，缠住陆川的脚踝，“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林砚的灵凰之火骤然暴涨，将靠近的黑影烧成灰烬。她冲向楼梯时，被苍祭司的目光锁定，那眼神像毒蛇吐信：“小灵凰，你以为沈越说的是真话？他才是当年把消息卖给我们的人！沈家灭门，他功不可没！”
沈越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的镇定出现裂痕。江野趁机甩出电网，暂时困住黑影，大喊：“别信他挑拨！先找笔记！”
林砚咬了咬牙，冲上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山海经》的书页在穿堂风里哗哗作响。她按沈越说的，推开书架，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果然放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时，一股熟悉的影卫气息扑面而来，与沈昭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盒子里是半本烧焦的笔记，字迹娟秀，正是照片上女人的笔迹。林砚快速翻阅，心脏越跳越快——笔记里详细记录了墟界之门的封印原理，提到“钥匙”需要影卫与灵凰的血脉共振，更提到一个让她浑身冰凉的词：“献祭”。
“想救沈昭，就得有人献祭血脉……”她喃喃自语，指尖停在最后一页的血字上，“原来所谓的封印，从来都是用守护者的命换的。”
楼下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是陆川引爆了最后一颗手雷。林砚抓起笔记冲下楼，正看见沈越被苍祭司的黑影刺穿肩膀，鲜血染红了黑色风衣。“快走！”他咳出一口血，将一个青铜面具扔给她——正是他们要找的第五尊，“笔记里有解开封印的方法，别管我……”
苍祭司的黑影如潮水般涌向林砚，她却突然停下脚步，灵凰之火在掌心凝成利刃。“你骗了我们。”她的声音很冷，目光扫过沈越肩头的伤口——那里没有流出血，而是渗出淡淡的黑气，“你的血脉里，有墟界的能量。”
沈越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看着林砚手里的笔记，突然狂笑起来：“没错，我是叛徒！可那又怎样？沈昭母亲当年答应给我永恒的生命，却不守信用！我帮祭司做事，有错吗？”他的身体开始扭曲，黑袍下长出鳞片般的纹路，“今天，我就要用你们的血脉，开启真正的门！”
江野的机械臂突然射出钢索，缠住沈越的脚踝：“苏棠，找他的弱点！”
苏棠的指尖触到沈越掉落的风衣纽扣，感知到的画面让她头皮发麻：“他心脏位置有块墟界晶石！是维持他人形的关键！”
陆川的匕首应声飞出，刺穿沈越的胸口。晶石碎裂的瞬间，沈越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被灵凰之火灼烧殆尽。
苍祭司看着同伴被灭，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诡异：“精彩。现在，该轮到你们了。”他的黑袍无风自动，露出里面无数双眼睛，“沈昭母亲的笔记，只写了一半吧？想知道另一半在哪里吗？去问沈昭啊——他现在，正在墟界的‘噬心狱’里，一点点记起当年的真相呢。”
雨突然停了，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沈宅的废墟上。林砚握紧那半本笔记和第五尊面具，掌心的玉佩烫得惊人。她知道，沈越的背叛只是开始，而沈昭在噬心狱里承受的，或许比死亡更痛苦。
“我们去救他。”她抬头看向江野三人，灵凰之火在眼底燃烧得愈发炽烈，“不管笔记里写了什么，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必须把他带回来。”
江野调试着探测器，屏幕上显示出通往墟界的微弱坐标。“噬心狱的入口在城西的废弃医院，”他的声音坚定，“我已经找到破解幻术的代码了。”
苏棠把那半张合影小心翼翼地收好，指尖还残留着照片上女人的温度：“笔记里提到的血脉共振，我或许能帮忙。我的感知能放大能量波动。”
陆川检查着武器，军靴踩过沈越残留的黑色碎片：“随时可以出发。”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沈宅的废墟后，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四条即将汇入黑暗的河流。没人注意到，那本烧焦的笔记里，夹着一片干枯的凤凰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某个被遗忘的约定。
而在墟界的浓雾深处，沈昭被束缚在冰冷的石台上，影子被锁链钉在墙上，正一点点剥离。他的眼前不断闪过二十年前的画面：母亲将他塞进衣柜时的眼泪、父亲挡在门口被黑影吞噬的背影、还有火海里，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熟悉轮廓——那是他从未忘记，却不敢记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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