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槐喜欢自己,阮文谊从高中就知道。
阮文谊的妈妈是高中的特级教师,他从小被各路优秀教师围着长大,也算不负所望,名次常年在年纪前十徘徊。
查槐是他妈妈所带班级的学生,小他一届,如果光说名次,倒是和他有那么一点相似——他常年在倒数前十徘徊。
按理来说,两个人成绩天上地下,也不在一个年级,是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奈何阮文谊有个同情心泛滥的尽职老妈。
高三的时候,阮文谊拿到了保送名额,凭空多出一个超长假期。朋友们都在备战高考,阮文谊闲来无事,便想着接个家教的活赚赚零花钱。
他妈一听,立刻先给他安排了一个学生,说是她班里的孩子,脑子挺聪明,就是因为家里突变,导致心思一直用不到成绩上。
“这孩子从初中就在这儿,我也和他以前的老师聊过,他底子其实不差,”说起这个学生,他妈满心同情,唉声叹气,“就是中考完的时候家里出了事,父母都没了,就剩个姐姐。这孩子估计也是不想他姐姐太累,一门心思就是要赚钱,老是翘课出去找活干,这不,成绩落下这么多。”
照阮文谊当时的想法,别管有多少苦衷,心思既然不在学习上,就该趁早放弃了事。
然而看着他妈痛心疾首的样子,听着他妈殷殷切切的嘱托,这话,阮文谊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就带个差等生吗?他做就是了,实在不行,带上几节课,找由头推掉,也算对他妈有了个交代。
阮文谊想得很好,但看见查槐的第一眼,他就开始后悔了。
原因很简单,这个小学弟,看上去实在有点凶。
查槐那时候不会打理自己,头发又长又乱,都是自己拿把剪刀乱剪的,比狗啃出来的整齐不了多少。他那双眼睛里全是警惕,藏在这乱糟糟的头发下,像针一样,看谁扎谁,让人浑身不舒服。
阮文谊很不喜欢他的眼神。
每次查槐朝他看过来,他都有一种整个人被剥皮去骨,**裸暴露在旁人眼前的错觉。
阮文谊压着心里的不适,接过老妈扔来的担子。没成想带了一段时间,他居然真的把人拉回了学习上。
查槐看他的眼神也不大一样了,不再是那种警惕又富有攻击性的眼神,而是小心的、带着观察的眼神,像是刚被捡回家的小动物。阮文谊一扭头看他,他的眼睛就会慌慌张张地移开,又趁阮文谊不注意的时候瞟回来。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查槐的感情就发生了变质。
阮文谊这免费家教只做了几个月,影响却着实深远,让查槐从此死心塌地追了他十几年。弯弯绕绕,最后还真成了一家人。
一直到现在,阮文谊他妈说起来,都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还给自己自封了一个“最强红娘”,整天在一帮老太太面前炫耀。
“……文谊,文谊?”
眼前满脸阴翳的高中少年慢慢转换模样,变成了穿着睡衣、眼含担忧的青年:“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点醉?”
阮文谊眨眨眼睛,摇了摇头:“我没醉。”
查槐还是不太放心,伸出手,想碰阮文谊的脸试试温度,又在离他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在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他和阮文谊去阮家看望父母,中间几人聊得尽兴,三个男人便捞出酒瓶喝了一点。
回家的时候,两人只能选择打车。阮文谊比查槐更容易醉,同样的酒,他的脸烧得比查槐更红,出租车又闷,阮文谊坐在后座上,皱着眉头,看上去很不舒服。
查槐有点担心,用手背去试阮文谊的额头,又不住地试他脸颊的温度,没料到刚试了没几下,阮文谊就抓着他的手放下,皱着眉头:“不要乱摸我。”
前面的司机早就好奇地不住瞥内后视镜,结果这一下刚好和查槐有些阴沉的视线对上,赶忙把眼睛转了回去。
查槐收回目光,压低声音:“我得试一试你的温度……”
“不要,”阮文谊喝得太醉,说话含糊不清,抗拒感却表现得分明,“不要在外面乱动我。”
查槐所有话哽在喉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回应什么。
酒精烧起来的感情、冲动以及爱欲,都在这一刻被寒冰封了回去。
明明脸还是红的,脑子还是热的,可他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
在那一刻,他其实下意识地想问阮文谊——如果不是我呢?如果在这里的是杜樵,你还会这么说吗?
但他没问。他也不敢问。
“好。”
阮文谊看出查槐想摸自己的脸,可不知道他为什么停在了半路。
仔细想想,除了在床上以外,两人的肢体接触,一直都少得可怜。
在□□以外的场合里,阮文谊不是个注重拥抱、触碰、抚摩的人,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才是少数。大部分人,都会有从恋人身体上获得安抚的需求。
若是放在平常,他应该会安静地等在原地,看查槐自己纠结出一个结果。
但或许是因为查柳的电话,或许是因为查槐那可怜过头的晚饭,也或许是因为刚才不合时宜的回想……阮文谊忽然有些好奇,如果他主动做出回应,查槐会有何反响。
于是他微微侧过头,主动挨上了查槐的手掌。
查槐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一贯是有力而稳当的,可是在肌肤接触的时候,阮文谊感觉到,查槐的手震颤了一下。
“你看,”他语气平静,目光清澈,像是在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温度正常。我没醉,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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