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谊大学毕业以后,在本校保研,又读了硕士。硕士毕业以后,恰逢高中母校招聘优秀青年教师,阮文谊凭着学历和早年积累的印象分顺利过了面试,回母校当了化学老师。
与他称得上体面的工作不同,查槐做的,是一份颇为“刺激”和“不入流”的职业。
好听点叫信息事务所,简单点来说,就是抓小三、打探消息的私家侦探。
查槐高考志愿没报好,给调剂到了社会学。大学的时候他四处打工,收银员、洗盘子、发传单……几乎什么都试了一遍。和人打交道多了,见过的稀奇事就也跟着多起来,通过一个美容院常客的介绍,遇到了现在事务所的大老板。
大老板喜欢查槐的性格和拼命劲,一毕业,就把他拉到了事务所干活。算起来,查槐也在事务所呆了快有十年了,从纯粹打下手的愣头青到现在能带着别人做单子的顶梁柱,也算成长不少。
他这工作属于典型的“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忙得时候脚不着地,闲下来又是真的清净。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事情好像格外多,刚闲下来没两天,就又迎来了一波事。
阮文谊周一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连余温都没剩下。
他早习惯了查槐不稳定的作息。往餐厅一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蒸饺和牛奶,牛奶还有热气,正好现喝。
盘子边上还有个便签:“锅里还有粥,不够吃的话去喝点吧~”
查槐坚信“早餐是一天最重要的一顿饭”,因此早餐总会多做一些,保证阮文谊能吃饱。至于剩下的部分,往往是充当他自己的晚饭或者第二天的早饭。
阮文谊把蒸饺和牛奶解决掉,想了想,又翻出来保温桶,盛了点粥进去。
他晃了晃保温桶,确定密封良好,才把它放进包里,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小阮,今天带饭了呀?”
阮文谊刚把保温桶拿出来,隔壁的陈老师就眼尖地瞧个正着:“带的什么好吃的,有我们的份儿吗?”
“家里熬的粥,陈老师要不嫌弃,我给你盛一碗?”
陈老师当即应和:“行啊,我正好没吃早饭!我明天准备带炖肉,到时候给你舀一勺!”
“那我可占便宜了,”阮文谊笑着回答,把保温桶递过去,再把教案放桌子上整好,“陈老师,今天上午那节自习能给我不?”
他上周刚换到高一年级,带三班和八班,对班里情况还不大熟悉。好在隔壁的陈老师就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倒是方便他随时交流。
“可以啊,”陈老师往饭盒里倒了半盒粥,抽空看一眼课表,“正好我家孩子那边中午有事,把这帮兔崽子给你,我就提前走喽!”
“好,交给我好了。”
阮文谊满口答应,挨个看上次周测的成绩,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陈老师吹了吹粥,往嘴里送了一勺,眼睛立刻就亮了:“小阮,这是你自己做的粥?厨艺真棒!”
“不是我,是我先生,”阮文谊道,“陈老师要是喜欢,就多盛点。”
“哎呀,那可不行,”陈老师冲他挤挤眼睛,“同样是粥,喝的人不一样,分量可不一样。你先生和你感情可真好,哪像我家那个,每天活死人一样,干什么都指望不上!”
感情真好……吗?
阮文谊有些出神。
从那天晚上的剩饭开始,这两天以来,他注意到了很多以往不曾细想的东西。
比如查槐肩膀上试图遮掩的伤,比如他在自己面前总是刻意展露的快乐活泼,再比如不知需要早起多久,才能准备好的一桌桌早饭。
有个突兀的问题,开始在阮文谊心上徘徊——坚持了这么多年,他究竟累不累?
扪心自问,哪怕是与杜樵热恋的时候,阮文谊也不会抽出这么多心思和时间,在杜樵身上。
喜欢……或是爱,当真能有如此大的能量,让人不知疲倦吗?
这个困惑暂且持续到了自习课。
基本的工作素养,阮文谊还是有的。他将注意力转到工作上,先占用了半节课讲评试卷、分析问题,然后又余下来十几分钟自习,给学生写当堂作业。
现在的竞争一天比一天激烈,尤其是这种重点学校,哪怕只是高一,学生肩膀上也压了不少负担。
阮文谊坐在讲台上看了一会,见所有人都是埋头苦写,奋笔疾书,便松懈了一些。恰好茶杯里的水没了,他把手里活放下,放心地去了走廊接水。
没想到一杯热水还没接满,走廊那头便传来爆炸般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一片吵嚷声。
阮文谊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杯盖都没盖好,就急匆匆冲到教室——还真是高一三班出了事。
两拨学生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个被暴力掀翻的桌子。左边的男生被几个人抱着手脚,赤红着眼,面色狰狞,不住要往前冲;右边的那个男生捂着额头,气势弱一些,却也是满脸不甘,满脸愤愤地瞪着前面。
看着隔壁班已经有老师开门查看,阮文谊简直两眼一黑。他气沉丹田,吼道:“干什么呢!都回去坐好!”
动了手、伤了人,这事儿就不是简单的“道个歉”能过去了。到办公室以后,阮文谊先问过陈老师,给两边家长打了电话。
再然后,费了老大力气,他才问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左边打人的男生叫韩啸远,父母在暑假的时候离婚了。右边挨打的叫杜笍,在班里和韩啸远是前后桌,两人都是从六中初中部考上来的,初三就是前后桌,从初中起就在学校后门的老小区租了房子,恰好还是上下楼。
杜笍嘴巴碎,这天也不知是聊什么,和同桌抱怨起来,说快中考的时候就天天听韩啸远家打架,锅碗瓢盆一起砸,吵得他好几天睡不好觉。
没想到同桌也是个多事的,嗓门又大,自习课前听了一半的故事还没尽兴,逮着老师不在一通问,直接叫前桌的韩啸远听了个正着。
韩啸远自然受不得别人戳自己伤口。然而杜笍也拉不下脸道歉,纠结着“你家让我睡不好”这点不放,两人吵了几句就红了脸。
本来这种事,吵两句也正常,结果杜笍一句“和你爸妈一样没素质”直接点了炮筒,韩啸远不由分说,抄起水杯就砸了过去。
阮文谊问到这的时候,韩啸远气还没消,在办公室又大吼一声要往上扑,被旁边两个学生及时拦了下来。
阮文谊只觉得头大。
说起来,他之所以一直不愿意干班主任,就是因为不想为这些头疼。
没想到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过,终于是被他撞在了枪口上。
他正看着两个学生头大,办公室的门就被叩响了。
阮文谊正觉得头大,听这声音就像见到了救星:“请进。”
捂着额头的杜笍闻声看过去,眼睛都亮了,立刻喊道:“小叔!”
“是杜笍家长吗,您先看看——”
阮文谊边说边看了过去。
在见到来人的一刹那,他原本打好的腹稿立刻没了用场,所有要出口的话都卡在喉咙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推门的男人身量修长,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鼻梁上戴着副金丝眼镜,抬眼看过来的时候,镜片后的眼镜自然而然地眯起,像是只窥伺猎物的狐狸。
“我是杜笍的堂叔,杜笍的爸妈太忙,就托我来学校处理,”男人彬彬有礼地微笑着,对阮文谊伸出手,“阮老师,您好。我是杜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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