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西听了季筱菲的话,目光愣愣的,整个人看起来空洞而憔悴,在暖色鲜明的窗帘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
季筱菲叹了口气,不管周景西有没有听进去,她还是继续道:“小洵出生的时候我妈差点难产死了,所以季洵就是她的命,小洵小时候我爸跟我哥都忙,没时间顾到他,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洵已经被我跟我妈养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说到这,季筱菲似是无奈却宠溺的笑了一下,“从小,他几乎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小洵长这么大,我也就见过他哭过一次,还把人家揍得鼻青脸肿的,小洵是天之骄子,他有骄傲的本钱,我原以为他这辈子都可以过得随心所欲,直到遇见了你,”
季筱菲定定地看着周景西,“你走了以后,那是我第二次见小洵哭。说实话,我真是挺震惊的,可能现在说这个你不会信,但是季洵,我的弟弟,他对你是动真格的了!我亲眼看见他为了你变得懂事成熟,甚至付出一切,人都是会成长的,他只是成长的慢了一些,周景西,你要给他这个机会。”
“也许说这个是挺不要脸的,”季筱菲嗤笑一声,但看着周景西的目光却是无比的透亮真诚,“周景西,其实你是爱他的,你们注定了这辈子要绑在一起!所以,我请求你看在小洵真心改过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这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季筱菲之所以会对周景西发自肺腑的说这么多,不止是因为她心疼眼前的这个男生,更多的是因为她心疼自己的弟弟,从南江回来,她就知道自己的弟弟从今以后是再也放不开那个叫周景西的男生了,他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后来季洵又把人带回来,把自己关在家里断绝和外界的联系,为了周景西变得这么卑微小心,仅仅是为了周景西能看他一眼。
她的弟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季洵本该是桀骜飞扬的人啊。
看着周景西依然面色淡漠的表情,季筱菲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话已至此,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缘分了。
周景西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眼里的虚无划过一道浅浅的波纹,轻轻地没有惊起一点涟漪,快的让人察觉不到。
两人相对无言。
正沉默安静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是杯子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季筱菲心中一惊,当即也顾不得周景西了,暗道一声糟糕之后慌忙出去了。
楼下,季元祁坐在沙发上气的面红耳赤,身后还跟着两个军装打扮的警卫,一脸肃穆。
“你个小王八羔子,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季元祁气的不行,握着马鞭的手微微发抖,他怒气冲冲的指着季洵问道。
季洵跪在他面前,他目光坚定的直视着他的父亲,“我没有错!我不会改的!”
急匆匆跑到楼下的季筱菲一眼就看见她爸手中握着的马鞭,瞳孔猛然缩紧,看来她爸爸这回是动了真火了,把这个重要的宝贝都请出来教训小洵了。
那条马鞭是当年季元祁上战场时用的,虽然这个年代了还骑马打仗说出去确实老套,毕竟现在是个科技社会了,早过了冷兵器的时代,但也只有骑马才能攻克的战场,季元祁作为首长,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亲自上阵了,后来胜利了,他的战马却牺牲了,只留下了这条马鞭,季元祁一直精心保存到现在,平时的时候连摸也不让他们摸一下的。
如今,他却拿了马鞭出来,可见是真的气的很了。
“爸,你先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小洵已经懂事了。”季筱菲忙上来劝道,“小洵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
“那是喜欢的事吗?啊?”季元祁气的胡子都立起来了,嗓门也格外的大,“那是一个男人!他成天不学好就算了,现在还敢跟我说要跟一个男人结婚,我看他是翅膀硬了,以为老子奈何不了他了!哼,我是他老子,我要是不允许,我看他敢不敢结这个婚!”
“你许不许的,这个婚我是结定了。”季洵跪的笔直,“不管谁来都没用!”
“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啊?这叫懂事了吗?”季元祁瞪着季筱菲,然后指着季洵气的浑身发抖,“你如果跟个女人结婚我管不着,但要跟个男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当年白家的事闹得轰轰烈烈成了整个京圈的笑话,他绝不会让季家再成为第二个笑话!
季元祁:“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错?改不改?”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改!”季洵梗着脖子硬道。
“好好好,你真是翅膀硬了,以为老子打不动你了是吧!”
说完,“啪”的一声破空声响,季元祁起身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季洵背上,顿时皮开肉绽渗出血来,衣服也裂了一道口子。
然后是一鞭鞭毫不留情的落下,道道抽在季洵的身上,打的他皮肉开裂伤痕道道。
“唔……”
痛的季洵眉头猛然皱起,他身子一晃,闷哼一声,却咬紧了牙关不叫一声,很快他的额头就渗出了汗水,嘴唇也被咬破了渗出血丝。
季元祁一边打一边发狠的问,“你到底改不改……”
季洵咬牙一动不动的承受着他父亲的怒火,艰难的回道:“不改!不改!我没有错……”
他一声比一声坚持,一声比一声大声,最后的声音仿佛是从灵魂吼出来的。
“爸!”
看着季洵脸色变白强忍疼痛的模样,季筱菲吓得不行,急的脸都白了,她手忙脚乱的上来拦着,“爸,别打了!别打了!小洵的伤才刚好没多久,你再打会把他打死的!爸……”
“你这个……这个混球……”季元祁感觉自己的血压不断地在飙升,他一时气的呼吸困难,捂着自己的心口由着季筱菲扶自己坐下,他勉强冷静了下来,“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平时你和那些男男女女鬼混就算了,我不想管!现在你跟我说你要结婚,还是和一个男人?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季家?你哥的面子,我的面子,季家的面子,你往哪儿放?更何况,男人能给你生孩子吗?将来你老了,谁给你养老送终?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为人父母的,不管孩子再如何不好,总是替他们打算的要多一些的,说到底,季元祁也是一个父亲而已。
这些季洵当然知道,但要他放弃周景西,却是比要他的命还难。
“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这辈子我认定他了!”季洵心中难受的紧,目光却透着异常的坚决,他哑着声音道,“没有他我会死的!反正我有自己的公司,不靠家里养,也不像大哥那样有出息,家里也没皇位让我继承,孩子的事我会听他的,他要是愿意我就找代孕,他要是不愿意,我就一辈子守着他过!你们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当我死了吧!”
听了季洵的话,季元祁瞬间觉得自己立马就要心肌梗塞,“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还找代孕?你出息了啊!这犯法的事你还做上瘾了是吧?”
季元祁深深地觉得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混球作儿子!
他怒目瞪着季洵,厉声道:“你要敢再做一件违法的事,老子就亲自毙了你,信不信!”
季洵抿着嘴不再说话,脸色越发苍白。
直到一身戎装的季楚赶来才结束这场闹心的教训,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季洵这才撑着身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他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新伤引发旧伤,季洵身子一歪,终于失去意识“噗通”一声昏倒在地上。
周景西由始至终一直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楼下的动静那么大,让他想不听清楚都不行,但他仍旧淡淡的望着窗外,直到泛白的天空一点点变黑。
季洵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他仍然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心中升起无限凄凉。
撑着站起来,唇边蔓延开一个自嘲后悔的苦笑,季洵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周景西动手。
那天他们因为周景西瞒着他出去跟纪信吃饭爆发了两人在一起以来最剧烈的争吵,周景西打了他一耳光,他一气之下打了他一拳,然后便不管不问的自己走掉了,徒留周景西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房子里。
季洵的心脏猛烈的抽痛着,眼角有酸涩的水光溢出,他恨不得穿越回到那时候把像疯子的自己掐死,他怎么能……怎么能在伤害了周景西之后还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不问一句呢!他怎么能干出那样畜生不如的事!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艰难的上了楼,路过周景西房间的时候,季洵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有开灯,门似乎没关严,漏出一条漆黑的缝隙,什么也看不清,大概是已经睡了吧。
周景西难得能睡着,季洵不忍心吵醒他,于是忍着伤痛轻轻地将周景西的房门关好。
他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啪”一声打开灯,明亮的灯光瞬间驱散了一室的黑暗,明明有床可以睡,可季洵仍是自虐般拖着受伤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他没有叫人来处理自己的伤,任由这钻心的疼痛一点点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想,当初周景西是不是也这样痛……
有细细的呜咽声低低的传来,季洵的脸上很快就布满泪痕,他不敢大声的哭出来,只在心里一遍遍的呐喊——
周景西!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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