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穆惟风醒来的时候喉咙干哑,浑身酸痛。
他闭着眼睛,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幼兽四处拱了拱,直到拱进一具温暖的胸膛才安下心来。
何君赫也半睡不醒,环住穆惟风的肩。
“我表现得好吗?”何君赫追问。
穆惟风屁股疼,心里也疼。他想何君赫是真的很积极地在好好表现,像个争取减刑的犯人,想要早日脱离牢笼,回到自由天空。
“很好。”穆惟风的嗓子有些哑,但还是客观地评价。他本想再加一句“就算是这样,七天还是七天,没得减刑”,但考虑到现在的氛围实在是好,他舍不得说出来。
何君赫得到正面评价,像是很开心,环着穆惟风肩膀的手紧了紧,他凑近穆惟风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穆惟风皱着脸,“什么?不要了。好痛,我得缓几天。”
何君赫讶异重复:“几天?”语气里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痛心疾首。
穆惟风困意消解得差不多了,他眯着眼,用脸贴了贴何君赫的脸,何君赫没有躲开,他便心满意足,“我不只是为了这个的,你不用这么卖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穆惟风一边强调,一边黏糊糊地摸了摸何君赫的脑袋。
何君赫的头发乌黑浓密而蓬松,穆惟风想上手想了很久。但这样的动作在他看来和接吻一样亲密,正常状态下他并不敢这么做,并且何君赫比他高些,他不太够得到。
在已经破罐破摔的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所有想对何君赫做的动作、想和何君赫做的事情都像集卡一样集齐,然后带着回忆当逃兵。
他不敢想象禁锢解除后的何君赫会是什么表现,所以已经做好了时间一到就头也不回离开的准备。
原以为整个假期都会颠鸾倒凤糜烂无比的何君赫被这样的结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但想到穆惟风第一次后确实需要时间恢复,便没再多说什么。
日子还长。何君赫这样想着。
·
假期的时间流速好像总和工作日不一样,快得可怕。浴室那难以言说的一夜过后,穆惟风与何君赫又度过了十分纯洁而又亲密的三天。
他们像很多情侣一样,一起在床上用离线的平板看了好几部缓存的电影,也一起用kindle看了好几本书。穆惟风看得慢,何君赫要快些翻页,穆惟风就轻轻打他的手。
困了的时候,他们就不顾时间,抱在一起入睡,又以睡得乱七八糟的姿势醒来。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睡姿,床很小,他们总要紧紧贴着。
何君赫品尝穆惟风做的很难吃的饭,并夸赞好吃,穆惟风难以下咽后选择了方便快捷的外卖。
穆惟风有时候会忘记眼下的处境。他和何君赫一起看完一本小说,兴奋地说:“下个月这本小说改编的话剧要在市文体中心演出,我们……”
然后忽然想起他们没有以后了。
“我们之后一起去看。”何君赫温柔地哄他。
“……好。”
穆惟风眼神黯淡地看着桌上的玫瑰。
即便他每天都很勤奋地换水,玫瑰也在一点一点地衰败,不断提醒穆惟风眼下是他自私自利给自己造的美梦,而梦就像玫瑰,美却有时限。
“躺了好几天,我肌肉都快躺没了。”何君赫同穆惟风开玩笑。
穆惟风摸了摸何君赫紧实的腰,自暴自弃地嘀咕,“随便,反正我之后又摸不到。”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穆惟风有时候觉得何君赫对自己还是带着很深的同情,因为如果何君赫在床上不断地拉扯铁链、大喊救命,穆惟风也拿他没办法。但何君赫没有。
何君赫不想激怒他,也有点可怜他。这一点让穆惟风高兴。
同情是一种很接近怜爱的情绪,而怜爱四舍五入也可与爱比拟。即便以上推断不成立,那么考试时得到的同情分也是实打实的分,所以能被同情是很好的事情。穆惟风这么宽慰自己。
第二次颠鸾倒凤发生在倒数第二天,罪魁祸首是盗版电影。
穆惟风提前将想看的电影下好,拿到床上和何君赫一起看。这次他下了一部文艺片,但不知道为什么片头令他陌生而熟悉。
等影片里一身工服的水管维修员与楚楚可怜的美少年同框,穆惟风才后知后觉放错了东西。
“休息好了?”何君赫望着他。
……
于是两人在床上深深地吻了起来。
与浴室那次不同,除了左手的手铐,何君赫几乎不受限,尤其链子还很长。
早在头几天的时候,何君赫一边扮可怜一边给穆惟风展示自己手腕上的红痕。铁链内侧有软垫,但总是摩擦,总会不舒服。
“好吧。”
穆惟风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妥协,将何君赫双脚以及右手的铐子解开,只留了一只手的手铐。并贴心打算隔一天换一只手,好让何君赫有时间休息。
这也让何君赫此时此刻得到了好好表现与好好享受的双重机会。
……
穆惟风向何君赫提了个大胆的要求。
“……这样不好。”何君赫说完,便看到穆惟风用很受伤的眼神看了看他。
于是他又解释:“这样你会难受。”但显然穆惟风没有听进去,沉浸在自己子虚乌有的被嫌弃的猜测中。
何君赫拿他没办法。
……
“何君赫……说你爱我。”穆惟风眼角泛着春光。
“我爱你。”一声叹息,何君赫吻了吻穆惟风斑驳的脖颈。
两人抱在一起。
……
花瓶里,一朵玫瑰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瓣花瓣。窗户没关紧,吹进来的微风很快将花瓣吹走。
“何君赫……”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穆惟风迷迷糊糊地喊着他的名字,再次重复道:“说你爱我。”
何君赫顺从地说了十几遍。
空气里弥漫着某种味道,混杂着玫瑰香。两人在贴床上相拥入睡,度过了假期的第五天。
·
第六天,穆惟风发烧了。
餍足的何君赫睡太沉,等意识到怀里的人发烧,也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风,小风?”
怀里的人昏昏沉沉,何君赫自责于没及时为穆惟风清理,从床上起身着急地想要去拿药箱,被铁链死死拽住后才想起自己暂时不是自由身。
“别走啊……”穆惟风微不可闻地喃喃。
虽然没有温度计,但何君赫靠手背就明显感受到穆惟风烧得厉害。
他不该听穆惟风的不做措施,可现在懊悔已经没有用了。
何君赫努力去够装有钥匙的抽屉。
但眼下铐着他的是手铐而非脚铐,距离变了,他够不到装有钥匙的抽屉。
“小风,醒醒,”何君赫轻轻拍了拍穆惟风的脸颊,“你拿钥匙给我,给我解开,我带你去医院。”
穆惟风听到关键词,努力瞪了何君赫一眼,“说了七天就是七天,别想骗我……”
实心的床加上厚重的床垫,再加上一个成年男人,重量可见一斑。
何君赫发了狠,用没铐手铐的一只手扯着链子,手臂的青筋暴起,硬生生将床拖动。
欧式铁艺床发出刺耳声响,床上的穆惟风吓得要坐起来,却没有任何力气。
浑身发软、发痛,额头烫得像有火在烧。穆惟风半睁着眼,模糊间,看着何君赫够到了抽屉里的钥匙,将手铐解开了。
“别走……”穆惟风眼前越来越暗,他无声地开口。
何君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何君赫离开了这个囚禁他许久的地方,趁穆惟风虚弱的时候。他干脆利落地为自己恢复了自由之身。
穆惟风终于支撑不住,沉重地闭上了眼。一滴不起眼的眼泪斜斜划过滚烫的脸颊,最后隐入到鬓角中。
花瓶里的玫瑰彻底衰败了,穆惟风自私背德的梦也终于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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