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玥扯扯江黛青的衣袖，要她开口。她有些为难地摸摸眉头，拿不准嵇元的心思。正左右为难，忽听得熟悉的声音从旁边树下的摊位传来：
“我吃过了晚膳来的。你还未用过，自然是依你的口味来选才好。”
江黛青看过去，果然是宜寿郡主尉先。她身边的那人，即使覆面，她也认得出！
莫如先说：“我都好。你难得出来，你选吧！”
江黛青喜极！向他们边跑边说：“不若交给我来选！”她双手拉起尉先，笑道：“我可要选这位美娇娘啦！”
尉先吃一惊，被江黛青诡魅狐面吓得花容失色。莫如先忙拉开江黛青，却抓住她肩头不放手，端详起她半露娇面。
江黛青笑道：“指挥使大人好重手！”她扶着莫如先手臂笑道：“放松些则个？”
莫如先选择谨慎地去取她覆面。宽大的手掌一把就覆上了江黛青双眼。她短暂地闭上了双眼，又随着狐面被取下而睁开，笑意盈盈的眉眼叫尉先失声：“王妃！”
莫如先回神儿，对尉先轻声一“嘘”，放开了江黛青问她道：“你的人呢？”
她回首望向棠溪玥方向，她正带着侍女和风行卫立于灯盏之下，虽见不到倾城貌，亦能看出不输澹台双姝的窈窕态。
莫如先只认得出风苓是风行卫，却没看到风荇。他便问江黛青：“方便说两句话吗？”
江黛青笑着看一眼风艾他们，转身与莫如先和尉先一起向旁边僻巷走了开去。
莫如先在巷口停步，转身见到风艾无声无息地跟在江黛青身后，有些惊讶。方确信他们风行卫，武功皆在自己之上。两男两女叙话，也不惹人瞩目。他便问江黛青：“杏儿一切都好？”
江黛青看一眼有些忐忑的尉先，笑答：“你的义妹，有我和侯夫人照料一切都好！这些时她已经出了两次门了。今早一早就到宁远侯府去了，说是要和侯夫人一起去禅柘寺进香呢。”
“我也见过梅先生了。他说杏儿的身体已经痊愈，从脉象上看，心结也不复存在了。”莫如先似是松了一口气：“你将她带回来，是对的。”
莫如先复又问起：“明日就要复印开朝了。你还要去河东？”
江黛青收起了笑意点点头：“去把那只黑手，抓出来！”
“要不要我陪你？”
江黛青吃一惊。莫如先解释道：“陛下将我与先儿的婚期定在了二月，并许了我的假，叫我专心筹备婚事。我若递个折子回乡祭祖，陛下当会准奏。”
江黛青看看低头不语的尉先，打趣二人道：“他倒是器重你！”
“有你一份功劳。”莫如先的眼里都是笑意：“你那顿板子叫我不良于行了数日，陛下索性便叫我一直休朝到婚后。”
江黛青不禁掩口，笑得前仰后合。风艾虚扶了她一把，叫她察觉，索性问问看他的意思：“你说呢？”她问：“我要不要带莫指挥同去河东？”
风艾淡淡道：“随你。莫指挥空有职衔，不便在河东动作。他祭祖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他点破：“通常都是婚后带妻子返乡祭祖，告慰先灵。如若当真是婚前回去，只怕莫指挥就是没打算带宜寿郡主回乡了。”
江黛青一愣，随即轻拍风艾嗔道：“你瞎说什么！”他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将尉先的黯然尽收眼底，江黛青否决了莫如先的提议：“算了。”她说：“你身为河东公子，目标太大，只怕跟我一同回去要惹出别的麻烦，反而不利于我揪那黑手的痛脚。”
莫如先双眸微瞬，肯定地道：“明儿我就递折子，若然晚到几日你莫见怪。”
江黛青瞪起她那双杏眼，表示她的抗议：“我的话，对莫指挥来说，不好使是吧？”
莫如先唤道：“清真。”叫她尴尬地看向脸色越发难看的尉先。
“河东道，死的是我两位挚友，以及其中一位的母亲、妹妹。”莫如先说得坚定：“我就是要帮你一把，却不单是为了你！你可明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黛青无法再以一己之见去动摇莫如先的心念。她只得低头默许。看她情绪有些低落，莫如先难免替她开解两句：“你那位义兄呢？他今日没守着你？”
“他去给我买点心了。”江黛青有了些笑意。
四人正静默，就见风荇走了来，随意地将油纸包递到江黛青面前：“糯米蒸糕。”他说：“趁热吃！”
江黛青接在手中开看，足有四块。她忽然想起方才听尉先说莫如先也没吃，便问他：“你也来一块？”
风荇见莫如先迟疑不接，旧态复萌，假作数落江黛青讥讽他道：“你当人人都和你似的没规没矩？”他直视莫如先挑衅道：“莫指挥既有男女之防，又有君臣之别，是不会吃你这来路不明的糕点的！”
江黛青两指夹起一块糕，一边看着风荇做作，一边和风艾对眼色，叫他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莫如先不是在顾及江黛青，而是在顾及尉先。他转向她，柔声问道：“你要不要吃一块？”
尉先被晾了半晌，插不上他们的话，一时沉浸在自己的忧伤里来不及回应：“啊？”待思绪跟上才低声道：“这......不太好吧？王妃给你的......”
“你也太见外了！”江黛青咽下糯米糕，对尉先说：“你俩既已订婚就是一体了。我给谁不是给？况且我只是方才听你说莫指挥不曾用晚膳，所以才问一句的。”
尉先听懂了江黛青的宽慰，报以微微一笑。
莫如先不再客气，两手取了两块糕，递一块给尉先。她看江黛青微笑着鼓励她，才抬手接来，和莫如先相对而食。
江黛青便取笑他俩：“看！这就叫‘对食’，是不是？”
风艾轻声失笑。风荇则皱起了眉头，怒斥江黛青：“什么好话不成？”
叫江黛青吐出了舌头：“不是好话吗？”风荇见状伸手就去掐她脸颊。她忙捧住自己的脸：“可疼了！”
风荇倒奇怪起来：“谁曾掐你脸来？”
江黛青不理他，反而转向风艾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统一的刑罚？不是打手就是掐脸？”
风艾恍若未闻。风荇却插嘴道：“你问谁呢？我打记事起就没见他受过罚！”
跟风荇，风艾倒是能调笑两句：“那是你记事儿太晚！”让他不服起来：“谁说的？”
莫如先忍不住也笑起来。风荇才觉出失态，清清嗓子不再说话了。江黛青更是拉着风艾的衣摆笑个不停：“艾郎也受过罚啊？”她问：“是为什么还记得吗？”
“起晚了。”风艾虽然笑得漫不经心，但江黛青的眼神与他相接，知他说的是真话。风荇果然一无所知，感慨道：“啊？难怪你如此自律！”
“是你们散漫。”
江黛青不欲莫如先他们听风行卫的笑话，笑着扑到风艾怀里，得他了然一笑以为回答。风荇看不过去，嘟囔着：“怎么对谁都投怀送抱？”伸手来拉她。
她推着二人往棠溪玥那边去，嘴里道：“我同宜寿说句话就来！”
风荇看风艾从容离开，回望了莫如先一眼，便也走了。叫尉先疑惑道：“他们是什么人？”
莫如先告诉她：“是王妃信任的人。”
江黛青笑着拉住尉先的手，瞟一眼莫如先，对她说：“和你身边这个一样。是我的亲人。”
莫如先有些意外，然而很快就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
尉先瞠起一双妙目，看着江黛青向她摆摆手，戴起那张狐面跑回了棠溪玥身边，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了。侧首盯着莫如先，她一脸茫然。
“还记得王妃贵姓吗？”
既然江黛青开了口，莫如先便不避讳尉先了。终归是要成亲的。尉先稍事思忖，恍然地看向他。他与江黛青同姓，江黛青又说他是“亲人”，又说他不会娶她。原来是因为，他们有血缘？想到皇帝对江黛青的态度，始醒悟二人对此讳莫如深之故。
“告诉我这个，不妨吗？”尉先忍不住问道。
“何妨？”莫如先反问：“你就快做嫂嫂的人了！”
尉先顿时红了脸。莫如先的调戏还在其次。她只是想到：“这......究竟应该怎么论？她才是我嫂嫂啊！”嵇元原是她表兄。
“我们这层关系，尚不宜公之于众。”莫如先带着浅浅笑意逗尉先道：“也只好委屈准夫人，暂时屈就了。”
即便尉先低着头讷讷不言，莫如先也能看到她发红的耳廓。眼前火树银花，身旁百媚千娇，心情正欢好。
江黛青走到半路觉得口渴，就捡个路边的小茶肆坐下喝口茶，歇歇脚，就便等一等不见人影的步经意。旁边一群小孩子在玩着游戏。见男孩子骑着竹马，一个白嫩的女娃娃也要骑。争抢起来，吸引了江黛青的注意。本以为那女娃娃抢不过会哭，谁知她却晓得据理力争。
“马是用来征战的！你说将来要考状元，又不是要做将军！你骑什么竹马？”
男孩子长得斯文，说起话来却有些粗鲁：“边儿去！你一个女孩子又骑什么竹马？我虽不做将军，他日中举游街，难道不要骑马吗？”
“御街夸官，不过是瞬息繁华！看尽长安繁花，还不是只能取一朵鬓边戴插？”那女娃娃说：“做将军，是英雄！终日与战马为伴！”
“咦？”江黛青听得稀奇，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女娃娃看。众人无事的，也都看他们吵闹消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