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事儿要和自己交流,真是闲到发慌!”凤闪闪插了一嘴,她一贯喜欢长得漂亮的,但难得的,她对楼星辰没有一丝好感,觉得这个美到妖异的男人居心叵测,对方额间一朵冰凉朦胧的雪莲印记更是让凤闪闪感到莫名不安。楼星辰不耐烦道:“你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猴子,当然没什么和自己交流的需要了。对于清醒的人,心中所想,就是一种和自我的对话,简单至极,但对于被封印的沉睡的人,就是一种奢望。当她在我凝结的心镜中照见自己时,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帮助她恢复意识。”楼星辰凉凉地眈了一眼凤闪闪,不等对方跳脚,又转而向白鸦耐心道:“本来这法子成不成功我也没办法知道,但多亏了小哥哥你留在人神体内的不破之咒,你当初和人神结咒时的那部分灵力已经被人神的神力接受认可了,所以通过心镜你们之间有了一条秘密的连结纽带。当我以心镜唤醒人神的内心意识时,你留在她体内的灵力能够听见她意识中想对你说出口的话,并将之传于你听,同时这残留的灵力能将你心中所想传于人神。多亏了小哥哥的先见之明呀,有你给我作证,皓渊呀,小人神我也算是给你救醒了啊。你可又欠了我一笔债了。”说到最后一句时,楼星辰的尾音都愉快得上扬起来,有点儿小孩子邀功领糖的味道。
舞皓渊闻言一哂道:“你这么开心可早了点儿,我欠的人情可多了,债多不愁,都还没还上的。”“别这么说自己呀。我就乐意你欠我的,不还也不打紧。”楼星辰一错不错地盯着舞皓渊,眼睛里笑意盈盈,分外好看。
白鸦听完楼星辰的解释,也不管其他几人继续的对话,径直抱起素江向屋外走去。“啊,对了!”楼星辰冲白鸦狡猾地眨眨眼,“小哥哥,我可提醒你呀,从现在开始,你心中的所思所想可都要暴露在你这个人神妹妹的小心镜里了哟。她会听见你的每个念头,快乐的,痛苦的,高尚的,也包括可、耻、的——我好心劝你,还是别天天守着人神小妹妹了,对着那么一张天之容颜,就连我这种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都难免会想入非非啊。”楼星辰说完,故意等了等,却没有在白鸦脸上看见迟疑和慌乱,他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
白鸦一径出了浮空镇,他怀抱着素江,沿着海边起起落落,一直迎风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一时的纷乱终于稍散,抬首望见,海边有一处高崖。此时还算是青天白日,崖上的活物不多,只有几只低阶鸟灵,正扑扇着巨翅围成一圈,分食着一小堆黑乎乎的东西,似是人类的残肢断臂。感觉到有厉害的修灵者靠近,鸟灵们厉鸣数声,护食地一下子把腐尸抓在爪下,呼啦啦地向远处浪中的礁石洞飞去了。白鸦见鸟灵跑光了,毫不犹豫纵身向那高崖奔去,他此刻只想找个清净地方,把怀里的小丫头片子骂一顿。
素江的声音倒是先在白鸦的脑海中响起:“白鸦!白鸦哥哥!你真的可以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不是睡了好久哦?好开心,终于摆脱那种噩梦的包裹了。我感觉得到,我醒了你也是欢喜的是不是?结不破之咒时你说过你会罩着我,你果然没有丢下我——但我现在依旧感觉得到你心底对我的讨厌,从未消失过。你真是个矛盾的家伙!你为什么自一开始就讨厌我?初见面时你又不知道我人神的身份。”
她果然可以知道自己心中一切。白鸦站在高崖上面对着无边大海,方才一瞬间的不爽又在一瞬间泄了劲儿,他在心中回答素江道:“你问我做什么?如果你不知道答案,那说明我也不知道答案。现在的我在你面前大概就是一卷任你翻阅的书了。我此刻的所闻所见、所思所想,都瞒不过你了,神、之、素、江。啧,我现在甚至都懒得为这个生气,这就算是,与你之前为我挡的那一刀扯平了吧。” 白鸦在山崖边一块儿半悬空的岩片上坐下,施了个净云之术清理掉尸体的血腥味儿后,将素江搁在了身边。他犹豫挣扎了片刻,又找来一块干净石头,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葵猫草,权当作是素江的枕头。崖下的海浪翻滚拍打着嶙峋的礁石,远处海平线上,对着西边山头的白日,一轮奇怪的血月斜挂,将午后的海压得有些郁郁沉沉。
此刻,白鸦心中虽然已不再与素江交流,但素江知道刚刚自己所问的关于“讨厌”的问题仍困扰着白鸦。因为素江可以听到白鸦的意念闪过:“抛开她的人神身份不说,她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大衍的胥氏一族之前和我素未谋面,我没有理由对一个小丫头一见生恶。就算梦朔一族和伏龙之盟敌对已久,朔风老爹的死也是算在舞游老儿头上的,我向来不随便迁怒他人。而且对素江这种烦恶的感觉倒是有点奇怪,像是愤怒于自己被她抢走霸占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她又不好好爱惜似的。也许就因为这样,在她真正危难的时候我才控制不了会在意、总会出手相救?这么说来,问题应该是在她作为人神的谜团里了,这丫头现在傻乎乎的连神力都不会用,自保都成问题,看来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原因而非装模作样……哎,这些个念头也要被她看去了……但谁他妈能控制自己的脑子别乱想!我靠这句她肯定也知道了!英俊有为的梦朔少主白鸦被人欺压至此竟毫无还手之力!我真他妈是气炸了好吗!” 素江的内心此时快要笑出泪花,暗忖着:……白鸦哥哥太可爱了,但我还得忍住不说,幸好他读不出我的心呢。
素江为了缓解尴尬气氛,换了话题问白鸦:“白鸦哥哥,我们现在在哪里?我们是从天京城逃出来了吗?踏风阁之后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还好吗?伏龙之盟是不是在到处找我?我——”白鸦郁闷未息,心中对她道:“你这个半吊子人神,什么鸡毛蒜皮的都要问我,你直接读我的心吧,不过我已经忘记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了,所以想哪儿是哪儿,你就凑合着看看我回忆中的几个片段吧。”白鸦在脚边拔了一根葵猫草,叼在嘴里。如今白鸦和素江的交流是以灵力为媒、心镜为介的,白鸦无需动嘴,心念所至,素江所知。在旁人看来,他们只是静静的一幅画,一个俊俏不羁的年轻男子,和一个在他身边安然入眠的美丽少女。没有人知道此刻,白鸦正在用自己的回忆给素江“讲故事”,一个所有人都深陷其中,都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故事。素江的意识刚从数日沉睡中醒来,兴致倒是很高,她在白鸦回忆的闪现之中像是穿越了时空,那种惊心动魄的真实感觉紧紧攫住了她。
“白鸦哥哥还是很紧张我的嘛。”少女的嘟囔中有可爱的雀跃。 “啧,有吗。”白鸦一滞,努力稳住自己,不去回忆太多与素江独处的画面。偏偏越不愿去想,那小丫头的一双月光流泉的鹿眼总要浮现脑海。“当然有啊。踏风阁上,我被小叔的‘银鲨’伤了之后你一直拼力护着我,飞庭谷中,柳向你要回我时你也不愿把我交给他啊。白鸦哥哥,撇开你对我的无故讨厌不说,你其实也有些喜欢我的吧?你讨厌拥有神力的人神,但是不讨厌昭昭,对吧?”“我当然是讨厌你更多……算了,既然什么都知道就别问我。”白鸦枕着双手,两眼放空盯着天边。有些晦暗的云飘了过来,远处海滩上有渔民们归船,几个汉子急急忙忙收拾了渔获和工具往回赶,其中一人受了伤,血腥味儿招来了一些蜈蚣之类的虫族尾随。渔民队伍中还有两个低阶修灵者,想来是渔民们请来的随护散修,他们以灵力支起小范围的防御屏障,并时不时以术法攻击驱散已经低阶妖化的虫族。
当在白鸦回忆中看到晋摇公主出现的时候,素江道:“啊,竟然是她!”“你这是什么语气,听起来别别扭扭的。”“因为我们很久以前是相好吖!晋摇公主和第一代人神神之曲商……”素江嘟囔着,“怎么说呢,太复杂曲折了啊!你看,我和她九百多年前好过一场吧,但最后我把她杀了?但这些前多少世的事儿我都没有记忆了,都是从繁星塔里看来的,感觉陌生得很。晋摇公主挺可怜的,她只不过是坚持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最后却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所杀,还做了那么多年不得自由的女鬼,她那么多的恨,其实还是因为放不下对神之曲商的爱。”
白鸦冷笑道:“哼,九百多年,值得她惦记你够久的。阴魂不散说的就是她了。情情爱爱的真是害人不浅啊。这么一说,你这丫头,到底是男是女?唔,搞不好不能说你是小丫头了,该是老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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