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封梓站在索魂桥上,周围弥漫起淡淡的雾气。
他单手掐诀,只见若有若无的白光将他全身笼罩住,便隔绝了承影镜的投射。
说是索魂桥,其实也不过是几根铁链搭在深渊的两侧罢了。
深不见底的深渊隐隐散发着丝丝寒意,萧封梓垂眸向下看也只能看见一片虚无,看来无论如何下面都是要去一趟了。
冰冷刺骨的寒风吹得他一袭衣衫烈烈作响,青年长身玉立于裂缝边缘,就像游离于世间之外一般。
随后只见他轻身一跃,身影便被无边黑暗吞噬,不见半分痕迹。
*
下面的温度比上面低了不止一星半点,就算他用灵力护身也能感觉到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寒。
在一片鬼影幢幢中青年依稀能看见前面渗透进来的光亮,隐藏在斗笠下的唇角弯起捉摸不透的弧度,似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果然啊……你也还没死。”
世人只知幻渊位于人界的最边缘,终年来怨气冲天,所有踏身进入的修士都有去无回,被这里的怨气同化成为亡魂,就连转世投胎的资格都不会拥有。
直到两千年前一枚天梯碎片在此现世,其间蕴藏的法则之力压制了这里冲天弥漫的邪气,将幻渊一分为二,外层被称为安全区,里面有不少前人留下来的好东西,只要不踏及禁制区域,随便捞一两件都能飞黄腾达,并且在外层游荡的鬼魂大多修为低下,历来也是世家大族历练的好地方。
而内层的禁制区域则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危机重重,就连大乘期的修士来了都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残存在这里的天梯碎片反倒成为了最安全的一块。
萧封梓朝着那光亮之处缓缓前行,周围的鬼影察觉到生人的气息纷纷围拢过来。他却不为所动,手中扇子微微开展,驱散了靠近的亡魂。
不多时,他终于来到了光亮的源头,只见一块散发着金色光泽的碎片悬于半空之中,周围符文流转,显然是有着强大的禁制保护。
萧封梓仔细端详片刻后,确认是自己要找寻的东西。只见他直接伸出手去,那些萦绕在碎片周围的禁制都自觉地散开,不敢靠近他分毫。
这块碎片并没有实体,被他握在手中时只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极大的能量。但是如果这样直接取走,恐怕幻渊里面镇压的厉鬼都会涌向人鬼两界,到时候这烂摊子又要让他来收拾。
至于人员伤亡……很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这里是沟通两界的桥梁,而这些阴魂不散的怨气就是用来保护人界安全的法罩,几千年来都是靠着天梯碎片来维持运行。
他在指尖凝聚出一个和扇子形状相似的东西,里面蕴含的法则之力和天梯碎片不相上下,想来应该能够将这里保持原样。
心神一动,便将碎片暂时炼化封印在扇子里面,只见原先空白的扇面上逐渐出现一些繁杂的金色纹路,更添几分神秘的气息。
前方光亮丝毫不减,萧封梓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既然故人相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传说中的鬼界一直被描绘成一个阴森恐怖、毫无生气的地方,但当真正踏入这片神秘领域时,人们才会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与想象中大相径庭。鬼界并非像那些话本里所描述的那般死气沉沉,相反,它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甚至和人间繁华热闹的皇城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在这里,可以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鬼魂们。他们有的行色匆匆,似乎赶着去处理重要事务;有的则悠闲自得,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这些鬼魂形态各异,有的和人间修士一样并无两异,有的则变成各种动物形态。
他们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整个鬼界弥漫着一种独特而又奇妙的氛围。
萧封梓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他依照着记忆中的路线,轻车熟路的到了鬼市之前。
虽然说和记忆中的有所出入,但总体布局应该大差不差。
那些在门外把守着的小鬼对他来说解决起来轻而易举,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意的挑了几处薄弱的位置,萧封梓便跳到了目的地。
窗边的香炉氤氲出一片朦胧的白雾,模糊了对面人的面容,为他斟茶的那只手苍白纤细、骨节分明,还能看见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
男子声音清冷,说的话却称得上温柔。
“阿梓,好久不见。”
萧封梓摘下斗笠,随意的往地上一扔便在为自己准备的位置上落座。
他接过那盏温热的茶,借由它暖着自己的手掌,却并不打算喝掉。
男子瞧见他这样,又蹙着眉关上了他刚刚翻进来的那扇窗,半是心疼半是责怪:“既然知道这里常年寒冷,为何还是不加防备。你现在神魂不稳,也不适合在阴邪之地久留。”
萧封梓没有搭他的这句话,而是用手撑着桌子,上半身微微向男子那边压去,在这个角度他能将对方所有的表情收入眼中。
他柔声道:“明长渊呀明长渊,该不该说……我们祸害遗千年呢。”
青年的指尖近乎挨上了滚烫的香炉,于是明长渊伸出手将它往旁边推了推,随后覆上了那冰凉的手背。
灰色的瞳孔里映出萧封梓略显嘲讽的眉眼,但他也不恼,用另一只手扶着青年的腰,以防青年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明长渊微仰着头,细细打量着这张和记忆中略有差别的脸,末了,他才低声说道:“我和你,本该永世长存。”
萧封梓拂开明长渊的手,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往后一仰坐回了原位。
那把折扇又被拿在手中把玩,他指尖钩着红色的流苏左右转了转,才再次开口:“天梯碎片还差多少。”
明长渊垂眸看着扇面上的花纹,回道:“五百七十二。不过除去最后四个,其余的都有具体位置。”
萧封梓听见这个数字眉心一跳,到后面才放下心来,他望着明长渊精致但病态的面容,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灵山被我烧了。”
明长渊点头:“你既然没有死,那里也确实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这些年你有没有去看过我。”萧封梓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点着自己的侧脸,看向他的眼神里终于带了点笑意。
“没有。”
明长渊想,我怎么会去看你为自己选好的墓地呢?我根本不相信你会死,也不相信他会真的让你死。
当年的那把火把神宫烧的一干二净连一粒灰尘都没有留下,把所有人的记忆都湮灭在那个无法回去的地方,只能在单薄的念想里记着某个人。
萧封梓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毕竟他们两个人也算不上关系好,更多时候对于对方的那一点熟悉都来自于常年的针锋相对。
明长渊轻柔地伸出手覆盖住他贴在脸上的那只手,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反而比他的要温暖许多,青年不解地挑了挑眉,却还是任由对方这样动作。
他神色近乎虔诚,就连嗓音都带着让人沉沦的温柔:“我去过除了灵山所有的地方找你,从镇魂狱到乾坤泽,中间这几千年都没有停歇,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你……”
“然后亲手杀了你,把你的骨头一根根的剔出来做成世界上最精美的器具,只有这样……才算我们真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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