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被苏二娘撞了个正着,她今日送货至大户人家,此时正回豆腐摊儿,经过此地。
从通县至临京,除了隔壁的梁大人,苏二娘从未见过沈书韫同任何一个年轻男子,走得这般近。
见状,自然是要立刻挟着她一路“打破沙锅问到底”。
未时二刻,户部来人将粱知远叫了回去,舟舟跟着一道去了,至晚边才回了宅子,这几天他日夜颠倒的忙碌,回来瞥了一眼书铺大门紧掩,心中估摸着前几日让其送回周府的画,想来亦是照办了。
距离宋然出发去徽州,已两日了,沈书韫在刻房里盘算着《列女传》重印细节,待印纸到位,便可着手开印,也不知现在宋然是否还顺利?
这两日,沈书韫也没闲着,埋首铺子夜以继日地修补梁父的画作。
一幅赝品,却得到了大将军这般对待,看来这梁家亦不是个看其虚表的世家。
修画途中,沈书韫自是苦恼,这幅画画中断裂处,需要一种墨绿的药水浸泡后,再进行晕染打底,而后才可以描摹覆压,达到补全之效。
可她清楚,有人会对这种墨绿的药水有不良反应,甚至轻微中毒,她不清楚梁将军对这样的药水作何反应,倘若不经这道程序,那这画就不能修缮完全。
可梁将军我武将出身,什么刀山火海、野毒侵害没见过?可她还是想万无一失。
两日过去了,沈书韫亦不是拖懒之人,可隔壁门扉紧掩,敲门开门亦是奶娘和小丫头出来接应,她想要向梁知远询问梁父的情况,二人对这般细致的事,显然是一问三不知。
况且,奶娘的表情一眼明了,就是并不愿意透露半句关于梁光剑的事。
为了尽快将手里的活儿干完,随后,腾挪时间给《列女传》重印之事,今日之内,沈书韫下定决心必要找到粱知远,将梁父的情况打探清楚。
据奶娘说,粱知远去了皇宫,沈书韫不知今日他是否会回宅院,倘若不回,便又得多耽搁一日,倘若他最近一直不回岂不是一直这般空等?
苏二娘建议去梁府或者周府询问清楚,可沈书韫已不想再麻烦周海源大人,加之对梁光剑的威严有一丝忌惮,思来想去,还是询问粱知远比较合适。
得知粱知远去处,沈书韫心想自己还从未见过皇宫长什么样子,今日趁着等粱知远,干脆远远地去看看......
这一日,日头出来,巍峨的城楼裆下一片暖阳,午门下风声赫赫,沈书韫依旧着竹青色衣衫,立在墙垛下,一袭红墙铺就身边、身后,映得她面颊愈加粉白如玉。
粱知远听宫人传话有人找,急匆匆出来,见女子双眸清澈无暇地望向他,微风轻拂着女子的鬓发,女子轻轻捋了捋,朝他福身行礼。
身后扎眼的红墙,脸上娇艳如花的面颊,丝毫没有惹他一丝怜惜!
粱知远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声质疑,“你来这里找我作甚?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还未等沈书韫解释一二,“皇城重地,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不仅不应该来皇城这样的地方,更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寻他,沈书韫知晓今日算是犯了梁大人的大忌,赶忙福身行礼,赔不是。
“梁大人,告罪了,我并非有意此时此地叨扰你,实在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弄清楚,可否让我请教一二?问完我马上就走。”
语落,粱知远一时不明他与她之间究竟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在这“天子脚下”完成?瞬时双眉压得很低,慢声道,“何事?快说!”
“关于你父亲画作之事。”沈书韫小心翼翼回应。
一听为这事,还与自己的父亲有关,顿时胸中窜出一股股按捺不住的火气。
前几日明明吩咐,让其送去周府,她为何不照办?今日还要因为画作之事搅扰自己的公务。
“你怎就不听话,不是让你送回周府?”
沈书韫一听语气这般,怒火中烧,一时间她亦难掩怒色,语声带气,“我敬你是梁大人,可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没有询问,就偏生要另外一个照做听话,你觉得这是君子之义?为官之道?”
她居然反过来教训我?一介女子还同我论“为官之道”?
粱知远一时心里咂摸不出喷涌而出的滋味为何。
此时,天上慢慢聚了些棉团子,阳光亦渐渐淡了些,粱知远唇角微不可闻,叹了一声,抬手往里一指,“随我来!”
粱知远正准备掏腰牌,给守门校尉查验。
沈书韫见粱知远并未再继续责备动怒,心中松了一口气,平静道,“大人,不需要这般费周折,我只需要知晓梁将军,是否对一种草药......”
话音未落,粱知远眼神凌厉,瞪了沈书韫一眼,压声儿地说了一句,“这是皇城,不是街边茶摊儿。”
可他刚才不是问我何事?不是意味着可以迅速解决?为何非要进去?
见状,沈书韫只好按照粱知远示意,一同进了这皇城。
粱知远此时心情难以言喻,他从未识得任何女人寻他来皇城这般要地。
不消片刻,粱知远将她带至可以说话的地方,沈书韫没曾想这般麻烦,急不可耐地想干脆解决,“我后来将画送去周府,可周大人与你父亲,之后寻至书铺,让我务必修好此画。”
那老东西亦是一幅画这般重视,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怎做不到这番?
听到沈书韫这么一说,又是一顿难看的脸色,毫无掩饰地展露。
粱知远应了一声,“你此番找我究竟为何?”
“这幅画作修缮,需要用到一种草,名为漆姑草,我会将其捣成汁,炼煎并为重彩,可使浓华不再凋落,可这种汁亦会让人轻微中毒,不过,仅是一些人,并非全部,所以,我想知道梁将军,对漆姑汁是否有别样的反应?”
“他只会毒害旁人,怎么被毒,百毒不侵之人,你大可放心!”
虽然这回复自是莫名其妙,可沈书韫得到了答案,自然即刻就要离去,于是,福身行礼,“多谢梁大人告知,奴家告辞了,还劳烦大人相送一程,毕竟……”
“没别的事了?”
沈书韫摇摇头,不再言语,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发现他眼尾稍稍往下垂,分明的冷感,扑面而来。
舟舟与小内使远远地躲在廊庑下,眉眼含笑地瞧着,小内使指着沈书韫离去的方向问,“这位娘子是梁主事的什么人?”
话落,舟舟捏了捏小内使的鼻尖,神神秘秘地笑道,“是老大的冤家,想要知道更详细地,要不你亲自去问问?”
“讨厌!”
沈书韫赶忙回了铺子,忙着将漆姑草捣汁......
八王爷的折子被秘密送到了承天殿,此事,本来是瞒得极紧,可惜,当晚便传来八王爷在通县中毒的消息,闫明果科场舞弊、贪污受贿一案,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被抖落了出来。
闫明果素日与太子来往密切,一切矛头指向太子。
一时间,天下读书人,群情激奋,将士哗然,五皇子啸明声称一定要查出这幕后推波助澜之人。
朝中上下称得上是风声鹤唳,人人噤若寒蝉。
彼时,太子殿下跪在承天殿外战战兢兢,汗流浃背,哭出的声音,穿透大门直达皇帝耳畔。
内阁四位辅臣并六部堂倌,亦在文华殿等消息。
这一日,粱知远奉召前来乾元宫,乾元宫乃皇帝的寝宫,亦是殿下批阅折子的地方。
见粱知远步履矫健迈进,皇帝此时正提笔挥毫泼墨,抬眸看了一眼,询问道,“你可知,我唤你来为何事?”
粱知远拱手作揖,倾身向前,“微臣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听罢,皇帝冷哼了一声,“你还愚钝?那我南朝该后继无人。”
寻常亦都这般回复,不知为何,今日的皇帝居然有些恼气,粱知远深知伴君如伴虎,躬身道,“还请陛下赐教。”
“算了,也不为难你,今日召你来,主要为了妖书案,你回临京亦有段时日了,进展如何?”
原来是这事,只要不是问我如何处置太子,或对通县案子的看法,于粱知远而言,就已算是烧了高香。
毕竟无论如何作答,都有可能涉及党争,而没有人比他清楚陛下对党争有多么的痛恨。
“回禀陛下,据我去通县查访,发现确实在此地容易与肃北取得联系,而十三年前曾为其刻板的匠人已悉数离世,最后一位名叫申善全,当地书院的夫子,他亦是当年陛下钦点的探花郎。”
皇帝顿了顿笔,看向前方,好似想起了某位记忆中的人物,缓声开口,“申善全,我记得他写得一手楷体,无人能比,是啊,当年的探花郎,怎么就去了那僻县......”
声音里似乎传出了一丝帝王的遗憾与惜才。
“你亦是探花郎出身,可朕派你去通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如今尚且还在户部,可到底有没有将当年的军情传递出去,这件事一直没有得出结论......”
粱知远尚未来得及回应,皇帝又询问道,“申善全身上,你查到了什么?”
明天见[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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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皇宫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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