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
恒水之上韩湛卢再次拔剑而起,剑光如一道凌厉的天光,破开江面之上笼罩的黑雾,在那一剑前方正是妖临阵上的姬玄。
“你!”叶南生本想将他送到木匣子那边,不料这把剑突然发疯,挣开了他招起的水流,就凭着这么具行将崩溃的木偶分身冲了上去,叶南生气得差点要吐血,连忙传音给玉承,“快把木匣给湛卢剑送过去!”
玉承立马应声,可等他抱起木匣子,就见韩湛卢已经闯进了黑雾之中,万妖阁竭尽所能也不过是在妖临阵的边缘阻挡阵法的成形,恒水瀑布所在的区域始终没人敢于踏足,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画仙,直到这会儿他才猛然醒悟,丹山门前韩湛卢交给他的不是什么救命法宝,这玩意根本就是个催命符。
而且姬玄潜伏在白姓当中,也近距离见过这木匣,似乎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的东西,这会儿那些还没融合成妖临阵一部分的饕餮傀儡看见他手中匣子,视线都落在了他手上。
玉承提笔画出一条长龙,环顾四周虎视眈眈的目光,掂量着这段凶险的距离如何才能避免沦落为千里送人头,头都大了两圈,忍不住发出哀嚎:“这把剑就不能靠谱一回吗?”
“如果湛卢剑那木偶现在就栽在里头,即便木匣装着他的真身,也没有可以依凭的躯体,一时半会真身恢复不过来,妖世就彻底完蛋了。”叶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跟在他身后,还一块爬到了墨龙上,“解开我身上金锁,我有个办法兴许能行,但可能有点冒险。”
玉承让墨龙躲闪着饕餮傀儡的攻击,飞不出多远身后就苍蝇似的乌泱泱跟了一大溜,他百忙中回头看了死死抱住龙角的叶简一眼:“姬玄知道这里头是湛卢剑真身,早就防备着了。”
可他好言相劝,这位叶家少主人仍执拗地看着他:“你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我看着也不像。”
青春期的熊孩子果然都是欠揍的。
玉承紧抿着嘴,他自然是不想在这种意气用事的小鬼面前承认自己的走投无路。
叶简坚定地看着他:“信我一次,求你了。”
湛卢剑看似势不可挡的一剑就跟他分身的本质一样,终究是徒有其表,破开重重黑雾就已经是极限,姬玄抬起手臂,周身黑雾随即被搅动,翻涌而起,轻而易举就压下了他的剑尖。
韩湛卢抬不起剑,那雾气放若有千斤重,他怒不可遏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姬玄津津有味地看他难得盛怒的模样,佯装思索片刻,才慢吞吞地开口道:“你说姑苏么,难道你真以为出自妖临阵的东西会有自己的想法?”
韩湛卢仍死死地盯着他:“他是范家亲手交到我手上的,雷泽那天发生的事也是我亲眼目睹的,我想不通有什么原因,会让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将他逼上绝路,你到底往他脑子里灌了什么东西!”
姬玄笑道:“既然亲眼目睹范家擅闯雷泽,私盗帝药八斋,又将这东西封入姑苏魂魄,你又怎么确信范家不是对混沌恨之入骨呢?”
“那埋伏在丹山附近,将范家一行逼至雷泽的赤霄又是怎么回事?”韩湛卢在赤霄背叛后重新回顾旧案细节,到如今几乎可以确信,范家一案的背后绝对少不了蛮荒的介入,既如此,旧案本就模糊的前因后果就变得匪夷所思起来,“范家帝药八斋封在雷泽,白夏为什么突然起意,私盗帝药八斋,以致范城不得不亲手将她诛杀?”
他喋喋不休的质问对姬玄来讲无聊至极,后者渐渐失去耐心,收敛了笑意,一拂手,黑雾就意兴阑珊地将黑剑卸到一边:“真是个执迷不悟的疯子。”
韩湛卢:“回答我!”
四周黑雾围拢而来,封锁了韩湛卢所有去向,只要姬玄念头一动,就能将这具木偶粉碎。
他们对湛卢剑有所忌惮,唯恐混沌当年被一斧子劈开的那幕会重现,不过韩湛卢显然只是个不够格的边角料,剑门和丹山,乃至这万妖阁,处处都是他的牵挂。
姬玄:“倘若是以前的你,就不会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分出这么多的分身,连真身都维持不住,还敢痴心妄想那么多,看来姑苏将你点化,是夺去了你最后那点锋芒啊。”
黑雾挟着阴冷的杀意朝着韩湛卢掠去,就在这时,远处蓦地传来几声铃响,韩湛卢刚要提剑应招,脚下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绮罗的山石活了过来,化作巨兽张开了大嘴,将踩在头顶的湛卢剑一口吞下,黑雾只来得及擦了个边,在姬玄面前冻了一座黑冰山。
“哦?”姬玄徒手捏了个空,抬眼看向四周地面。
地面覆着妖临阵法繁复的纹路,并非石兽这点小把戏能够破坏,这临时捏造的小玩意潜入地下,也只能地表下一两米的深处艰难躲避着黑雾的追踪,绮罗被烧得光秃秃的地面上能看见翻起的土沟蜿蜒曲折地延伸,身后带出一片飞沙走石,引起了周边饕餮傀儡的注意。
远处铃声仍然响个不停,文鳐鱼左支右绌地在恒水瀑布之间游走,早已经苦不堪言,可惜搭载的这批乘客并不能感同身受,还在那吵吵嚷嚷个没完。
“还能坚持多久?”
“三秒!”
“你是不是太快了点,你们山魈真不愧是出了名的短小精悍。”
孙文涵将手中铃铛摇得跟警报声似的,被他一激,硬是腾出手来,招起旁边一石头,砸向旁边那只臭狐狸的脑门上:“有种你在这种规模的阵法压制下试试!”
云离捂着脑门上的包,对万妖阁这种同事关系仍旧是水土不服,来不及礼尚往来,他眼看石兽破土而出,当即摆开阵法。
在这头山石巨兽分崩离析之际,韩湛卢从一堆碎石渣上翻身而出,眼前的恒水已经被一场盛大的迷幻梦境所替代。
周边追过来的饕餮傀儡陷在迷离梦境中,一时半会呆在了原地,可韩湛卢出来的地方也并非太平地,数不清的恒水瀑布自上而下,如同一座水柱打造的牢笼,姬玄那黑雾围上来就等于是瓮中捉鳖。
云离:“我看出来了,你想公报私仇,一心就想把他往死路上送。”
“闭嘴,”孙文涵看着手中铃铛已经出现了裂纹,他咬咬牙,继续招起山石替韩湛卢阻挡四处飞落的恒水,“要怪就怪他自己人缘不好。”
瀑布声响震耳欲聋,韩湛卢所在之处避无可避,他摆出了提剑的架势,眼看是要以这副脆弱的身板跟姬玄殊死一搏,不过未等他和黑雾短兵相接,数不清的妖术轰然而落,先一步挡住了席卷而来的黑雾,在韩湛卢周边扫出了一圈短暂的安全地。
半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不少妖怪,不约而同地赶赴孤立无援的湛卢剑身边。
玉承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按着叶简的吩咐把消息传给了万妖阁所有人,其实并没想过这种无利可图的时候能挣得多少援手,何况要救的人还是凶名远播的湛卢剑。
不过眼下看来,韩湛卢这点凶名也成了不可多得的希望。
有妖大喊:“还不够,黑雾又漫过来了,得想办法让他出来。”
墨龙长尾一摆,借着瀑布甩开追兵,黑色的影子穿梭在瀑布缝隙之间,一点点地接近韩湛卢。
叶简眼看距离差不多,捉着龙角站起,迎风飞快念着玄奥的咒文,那咒文的发音像是钟鼓低鸣,在他周身散发而出的灵气一下子就变了个样,竟透出跟恒水如出一辙的冰冷。
在他旁边的玉承靠得有点近,被那灵气扫了个边,顿时被冻了个激灵,那冷意如附骨之疽般,仿佛能把魂魄都腐蚀殆尽。
不过成效也是肉眼可见的,轰鸣声不止的恒水瀑布就在这时候忽然转小,天裂也跟着不断收缩愈合。
玉承见状一喜:“成了!真成了!”
话音未落,叶简直接喷出一口血,断流不过一瞬的恒水瀑布再次倾泻而下。
玉承赶紧将他扶起,后者虽然脸上血色全没,但嘴上仍在念念有词,灵气异样的冷意也没有退散,似乎仍在和恒水做着抗争。
“你……”玉承紧皱着眉,让他放弃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原本没指望叶简能撑住恒水多长时间,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了,可只争这一秒还远远不够,叶简还得再多扛一会儿,否则光靠这点术法想要在铺天盖地的黑雾中掩护下湛卢剑,简直是杯水车薪。
能靠近韩湛卢的方向不是被黑雾堵死,就是被重重瀑布笼罩,万妖阁看穿了墨龙的意图,不断给他掠阵,可黑雾总在趁虚而入,众妖看似训练有素,实则场面一片兵荒马乱,连仓促间给韩湛卢圈出的“防护阵法”都已经岌岌可危。
“简直胡闹!”叶南生看见他们这么一通拆东墙补西墙的救援,最后落到墨龙之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孙子脸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仍是拄着拐杖来到绮罗高处,念起了和叶简相同的咒文,替他撑下了恒水大部份的压力。
这一回,他没有强行把不知死活的小少主薅下来。
玉承左突右闪地寻找着出路,眼前的恒水瀑布蓦地一空,一时间,所有的瀑布都断流了,视野变得开阔,半空再也不见天裂的痕迹,江面上翻腾的水流也都平息下来。
可不等众妖有所喘息,他们就发现没有恒水瀑布,湛卢剑有了一丝生机,与此同时,黑雾更是畅通无阻地卷席而来。
就在墨龙无阻无碍地飞到了韩湛卢上空时,雾气已经如巨浪般压过了星星点点的妖术,将恒水大片的天染作漆黑。
“湛卢剑,接着!”玉承没命似的让墨龙飞奔,恨不得飞成传说中的飞机火箭,带着一道残影从韩湛卢头顶上飞掠而过,然后飞快将木匣扔过去,完事之后根本不敢逗留。
韩湛卢抬起头来,他这具开裂的木偶身上已经覆了不少黑色冰霜,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经历得太多,他就不怎么当一回事了,可即便是在当年荒域抗击蛮荒那些年,他也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点恍惚了。
铺天盖地的黑雾压顶而至,万妖阁能积攒起来的所有攻势慑于这一击的威势,不得不跟着玉承一块撤离避让,架在湛卢剑头顶上的屏障不出片刻就轰然破碎。
不过湛卢剑似乎没有注意这一幕,他想起了一些旧事,源自他还尚未开窍的那些年月中,姑苏曾对他说过的故事里,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景象。
那时候驱使他们的不是血玉,那时候也没有万妖阁,那时候蛮荒自西北一线挑起的战火席卷整个妖世,一切的仇与怨,一切的权与利,通通抵不过心底一腔热血。
韩湛卢一伸手,接住坠落的木匣,匣子在一路奔波中开裂,只见一把漆黑的剑沉睡其中。
下一瞬,遮天蔽日的黑雾如怒海狂涛般将他淹没。
万妖阁众妖见状一阵惊呼。
文鳐鱼上云离几人急忙扑到了栏杆边上:“还是没能赶上吗?”
话音未落,如海般的黑雾被剑光一分为二,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出自木偶之身外厉内荏的虚招,凶悍的剑势连带着妖临阵都凝滞了片刻,不等众人有所反应,黑雾中又冲出了一道剑光,姬玄只觉得眼前利光一闪而过,那把剑已经迅雷般斩落,在姬玄那张半是衰老半是年轻的脸上划下一道狰狞的血口。
韩湛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云离经这一番大起大落,忍不住骂骂咧咧:“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惦记范家那点事,能不能给我分一下轻重缓急。”
“范家……”孙文涵大大呼出一口气,筋疲力尽地靠在栏杆边上,目光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当年白夏动用禁术,范城不肯交人,万妖阁屡次上门协商无果后,整个范家都上了通缉令。那时候赤霄带着很多妖埋伏在丹山附近,范家惨案发生那天晚上,我也在那里,看见白夏带着孩子疯了一样冲出范家,范城也带了人去追捕。”
云离一怔:“范家不是连夜出逃,跟蛮荒分赃不匀出事的吗?我记得湛卢剑还提过一嘴,这事背后其实跟不死民扯上点关系。”
孙文涵沉思了片刻:“是不是出逃,那状况其实很难分辨,但赤霄当场就下令追杀,我们一路追至了雷泽,那时候就知道范家这趟是有来无回,后面的事就只有当时闯进雷泽的湛卢剑知道了。我们在雷泽外围遭到了蛮荒伏击,后来还看见从雷泽中出逃的不死民,韩湛卢对雷泽里面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到最后给范家定的罪就成了现在这样。现在想来,赤霄和不死民应该都是为了范家那道帝药八斋。”
瑶姬调查了范家旧案多年,听闻之后没有半点意外:“蛮荒为了范家帝药八斋而来的,范家最开始是不是勾结蛮荒也是存疑,可能从一开始的黑市搜查就已经是蛮荒给范家布下的陷阱,但范家动用禁术截取灵脉却是不争的事实,我至今没想通,他们到底图什么。”
云离看着这个,看看那个,左右都是得罪不起的,他无奈地抱头原地焦急:“但现在提这些事又有什么用,有那问话的功夫,还不如快快干掉姬玄,想办法阻止混沌的降神。”
“范家帝药八斋是封入了范子清魂魄上的,除非魂飞魄散,范家这道帝药八斋不可能被取出来。”瑶姬说着看向了缓缓运转起来的妖临阵,阵法跟刚才似乎又有了一点不同,饕餮傀儡不再纷纷投入其中献身当媒介,反过来开始保护阵法不被万妖阁破坏,“妖临阵所需的媒介已经齐全,丹山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
“那姑苏岂不是……”云离一怔,猛地看向黑雾环绕中的湛卢剑。
韩湛卢认真起来的模样几乎没人见过,如今他回归真身,横空一剑就逼得姬玄连连后退,接连而至的剑招也并未有所松懈,骇人的剑势仿佛每一招每一式都为夺命而来,环伺在他周身的黑雾一时间也被剑风卷入其中,只能在韩湛卢身上扫过一层单薄的冷霜。
姬玄被他一剑伤了脸,他一只手捂着伤处,却不见鲜血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痕,那黑痕不断蔓延,顺着咽喉爬入胸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般,跟方才真身回归之前的韩湛卢别无二致。
“傀儡术,你不是真身?”韩湛卢神色一冷,透着说不出的厌恶感,他手中剑没有一丝迟疑,逮着这个傀儡力所不逮显露的破绽,顺着那黑痕直接将这傀儡断成两半,而后头也不回地招呼万妖阁的人过来,“谁能追踪他的分身?”
万妖阁看得愣了神,有几人慢半拍飞了过来,他们不敢靠太近,离黑雾远远的,开始各自施展神通。
追踪真身的术法种类很多,大部份都只需三两句咒文,并不费事,但各种术法的妖光在姬玄身上转了一圈,就不约而同腾空而起,消散得无影无踪。
姬玄的身体被黑雾覆盖,在他开裂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他的身体就像干裂的泥偶支离破碎,在他彻底消散前,一张嘴发出嘶哑而尖锐的笑声,仍是那么副不可一世的语气在说着:“湛卢剑……你没有在丹山之上杀了姑苏,让他重入轮回,保下最后一道帝药八斋……这便是你优柔寡断的后果……”
韩湛卢垂眼看着他,一声不响地听他狂言狂语,终于还是没那个耐性听下去,提剑一劈,总算是耳根清净。
江风原地打了个卷,浓雾渐渐消散,将那一丝薄薄的黑雾连带着傀儡化作的尘埃高高卷起,一路腾空而上。
这时,一簇天光破开黑暗,落在江面上。
雾散了,可恒水之上本来就笼着重重雾气,天光也落不到这地界,这种祥和的光景透出极端的诡异。
四周一下子静谧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簇簇光落下,恒水江面波浪翻涌,闪烁着熠熠的光,他们顺着那一道道光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只见本该空洞漆黑的天际,浮现出苍茫的黄沙大地。
万妖阁有过不少钻研术阵法的妖曾被派往那黄沙大地,试图破译宋箫整理出来的各式阵法,只这一眼,他们就认出来天空那图景的来历:“那是戮妖谷……怎么会是戮妖谷?为什么会出现在恒水天上?”
大型阵法运转的轰鸣声响彻恒水。
玄心石阵隔绝了丹山的帝药八斋,丹山一带的灵脉也没了封印束缚,灵气溃散,妖世最后一道灵脉也终于开始消融。
妖世大地烧起了一把看不见的火,以一切生灵为薪,火势在每一寸土地燎原,近乎沸腾的灵气如同海浪,汹涌澎湃地席卷而过。
所有妖怪一时无法适应这种窒息般的痛苦,不得不奔赴恒水,在那江对岸,还有着人间聚妖地那点聊胜于无的灵气。
恒水之上的妖怪都顾不得蛮荒、也顾不得妖临阵了,纷纷用上各样法宝,凡能漂浮在水面、浮在半空的东西都抛了出来,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水面。
剑门弟子都缩在高处,眼看恒水乌泱泱的大妖小怪都行动起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人望向不远处的水面,不由一惊:“快看他们!”
冲向恒水的众妖忙乱之中难免有落水的,那小妖惊呼一声,满以为要交代在恒水中了,却及时被同伴拉住,几个浪头打过来,他被拽回船上,却不觉有半点异样。
剑门的老学究们摸摸胡须就得出了结论:“恒水乃是界河,界河划分的是这天地、阴阳以及生死,如今都被姬玄化入这妖临阵中了,自然就成了个空壳子。”
闻言,有几个剑门弟子二话不说就跳进江中,给其他同门都吓了一跳,他们见果真没半点不妥,就化形成了一条小船:“老师,我们也别在这愣着了,快上来吧!”
这时候天地震荡,强劲的风裹着某种灰烬的气息压了过来,混乱之中所有的妖都愕然回头,发现烟尘散去,岸边的群山和城郭眨眼消失不见,余下只有茫茫大海。
没有了大地,晦暗的苍穹仿佛再不会有日月轮转,静谧的海面如铺开的丝绸漫漫不见边际,有大妖抛出一个金球,强悍的金光洞穿黑暗,照向了那个缓缓运转的妖临阵。
妖临阵笼罩着浓厚的黑雾,那黑雾仿佛是个庞然大物,盘踞在阵法之上,不时有雷火闪烁,一下紧接着一下,宛如活物的心跳,而后雷光如鲜血自心脏泵出,顺着经脉窜进四肢百骸,飞快地游走在那雾团的四处。
万妖阁也各自使上了所有的法宝漂浮在海面上,不少人看见那金光照亮的一幕,本能感到了一股恶寒:“……就好像正在孕育着什么可怖的东西。”
韩湛卢带着绮罗那些小妖登上了文鳐鱼的大船,朴朴几人除了神色消沉,都没什么大碍,倒是叶南生硬撑了恒水一段时间,如今只能靠着叶家人搀扶着,才能勉强抬头去望一眼那雾团。
他喃喃自语:“看来丹山的帝药八斋,也没能成功阻止。”
白姓入阁的提议可谓是胆大包天,万妖阁原本对他们就多有猜忌,成群结队地跟来恒水,也确实对蛮荒的突袭有所准备,后来也正如他们的猜想,姬玄就混在了白姓之中,故意挑动妖世那些无处可归的小妖聚集到恒水一带。
但在万妖阁的预想中,再多的准备也绝不包括这等规模的阵法,江上这个东西哪怕是倾尽万妖阁全力,也无疑是蚍蜉撼树。
叶南生看向了韩湛卢,如同阁中大多数的妖一样。
承受四面八方目光的那把剑只是沉默着。
妖临阵在妖世诞生之初便已失传。
千年前妖临阵重见天日,出了纰漏,未能成型。
千年之后,恒水之上,天地与阴阳、生死与血脉、万根妖骨作为媒介一样不差投入阵中。
混沌真会在这阵法中降世吗?
若真成了,那这妖世又该如何应对?
他们难不成还能再开一次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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