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上午,祁振京有个早餐会在瑰丽,结束之后他去前台问:“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可以帮我查一下她的房间号吗?”
前台小姐看了他一眼,摇头说不可以,这是客人**。
他退而求其次:“那您帮忙打个电话到她房间成么?就说前台有人等她。”
对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您要找的客人叫什么名字?”
“叶显宁。”
她对着电脑检索了一圈,抬头为难地看向他:“不好意思,没有这个人。”
祁振京想了想:“可能她登记的是英文,看看有没有外籍客人、姓氏是叶的?”
她又低头,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两个键:“没有。”
“好吧,没事,谢谢。”他转身往外走。
大概是公司安排的房间,登记的也是别人的名字。
酒店门口来来往往很多人,因为是暑假的缘故,频频有小朋友嬉闹着在他腿边乱窜。祁振京走到门外,一股热浪扑到他脸上,邓肯已经下车替他拉开门。他走上去,脚步踌躇了片刻,把手搭在了车门上,对邓肯说:“你回公司吧,我等个人。”
他回到酒店大堂,要了一杯冰咖啡,面朝着电梯的方向坐着。
她要是在,总不能一天都不出房间吧?她要是不在,总不能一天都不回房间吧?
一大早叶显宁和茱莉就出去了,范蜀流带着司机来接她们去GTN亚洲台的中国部。
明天约好了采访一家银行研究局的首席经济学家,采访提纲是茱莉和叶显宁一起准备的,针对自三月以来的连续四次降息降准背后代表的货币政策,她们准备的提纲打印出来有硬币高的一摞纸。
傍晚,黑色的商务车开到酒店门口,叶显宁腰间绑着一件衣服从车里跳下来,扭头对车窗里的范蜀流说:“你们先去餐厅,我马上过来。”
范蜀流说:“我们等你一起过去吧?”
“不要啦,你们先去点菜好了。”说罢,她朝两人挥了挥手,快步走进酒店。
把叶显宁和茱莉送回酒店的路上,范蜀流忽然提议三人一起吃晚餐,车开到餐厅门口,叶显宁站起来的时候,茱莉提醒她裤子上有血迹,她才意识到应该是生理期,急急忙忙叫司机把车开回酒店,让她回去换条裤子。
她腰间系着茱莉的牛仔衬衫,穿过旋转门,门口的迎宾员朝她微笑问候,她匆匆点头回应,几乎是小跑着往电梯间过去。
一道声音绊住她的脚步:“叶显宁!”
她站住,回头望了望,傍晚的酒店大堂人来人往,斜斜的几道金色余晖下、形形色色的人物穿梭之间,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从人流的幕景中走出来,夕阳成了为他布置的灯光,照得他漂亮的桃花眼格外精光闪烁。
叶显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祁振京。
他笑眯眯地盯了她一会儿,然后收起笑脸,有点儿埋怨地说:“你回来居然没想着要见我,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祁振京还是那副样子,虽然他穿着西装,刘海用发胶固定在头顶,但他一说话,叶显宁就知道他里子还是那样,还是小时候那样;她听到他那番坦率的话,就知道他们之间也还是一样,还是小时候躺在一张床上睡午觉那样。
恍惚间,叶显宁猛地感觉到小腹传来的一阵隐痛,想起自己回酒店的原因,她并起掌心朝祁振京讨饶:“让我先上楼,五分钟之后我下来找你好不好?”
“蒙谁呢?甭跟我来这套啊,”他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连说三个反问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跑什么跑?”
她解开腰间的两只袖子,重新打了个结:“不是,突然到生理期了,我得上去换条裤子。”
“啊?”他下意识地低头,扫视她露在外面的两条大腿。
叶显宁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觉得很滑稽,笑起来:“看什么啊?你还要检查是不是真的吗?”
祁振京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你上去吧,我等你。”
看着她走远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他拿出来看,屏幕上跳动着“天音”两个字。
“怎么啦,天音?”
“我爸爸刚刚拍照片给我,说你在酒店夜会长腿美女!”她尖叫起来。
“诶哟,您的眼线也忒多了点儿。”祁振京脸上露出一个傻笑,扭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他熟悉的面孔。他说,“您可千万和我的投资人解释一下,我不是来夜会长腿美女的,那是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
“噢?”天音顿了顿,“你见到叶显宁了?”
“嗯。上午有个早餐会在瑰丽,来都来了,想说等等看,还真让我见着了。”
天音觉得不可思议:“你从早上等到这会儿?”
祁振京抬腕看了看表,自嘲地一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呐。”
天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别在敏敏跟前提这事儿。”
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叶显宁出奇的平静,甚至觉得心情很好。
或许因为,见到的是祁振京。
哪怕是凯普乐、贾思捷,她大概都会像此刻这样,哼着轻松的小调在衣帽间里旋转着找一条合适的裤子。
只要不是杜西亭。
她不愿在这个埋藏了她很多回忆的城市,见到那个会勾起回忆里不堪的部分的人。
其实在真正和祁振京打照面之前——礼拜六在绮园前的路口,看到他坐在车里不耐烦地拿手指点着方向盘,她心里是有淡淡的忐忑的,十年过去了,谁知道他和他们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何况当时,是她铁石心肠地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他们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同班同学,直到中学的时候他们才不再在同一个班,也是奇了怪了,祁振京、贾思捷、凯普乐全分在一个班,偏偏叶显宁在他们楼下。中午下课去食堂,她总是慢悠悠地匐在桌肚前找她的饭卡;祁振京对吃饭这事儿最积极,一打铃就冲下楼,来她的班级门口大叫:“叶显宁!”
有时候她还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这么多同学看着,他大喊大叫起来,怪丢人的。
时移世异,他对她,却还是像以前那样。
她忽然鼻子一酸。
祁振京在电梯口等她,一见她出来就笑,但嘴上一定是没有好话的:“你真磨叽呀,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叶显宁睇他:“你打斗地主呢?”
“咱吃晚饭去吧?”
“今天真的不行,”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太有躲避的嫌疑,小心解释道,“我和同事约好要一起吃晚饭,他们已经在餐厅等我了,我就是回酒店换条裤子。不然明天吧?”
“你这拒绝的,还真……”他挠了挠后脑勺,“无懈可击。”
叶显宁一笑,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明天晚上,我请你去吃一家日本菜,我前些日子去吃过,特地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祁振京挤着眉毛,问道:“不会是静普吧?”
“诶?”她诧异,却又觉得他知道这地儿是情理之中,“也是,你是这儿的地头蛇,有什么好餐厅,一准儿知道。”
他扁扁嘴:“静普有什么好的?北京比它好吃的地儿多了去了。”
“成,那明儿你选地方,我买单。”
祁振京和她一块儿走到门口,低头看她新换的一条亚麻色长裤,松松垮垮地堆了一截裤脚在鞋上,不过是寻常的一条裤子罢了,他不知怎的,又是笑了,对她说:“叫你不告而别,明儿就该你买单。等着吧,我叫上凯普乐,狠狠宰你一顿。”
叶显宁眨了眨眼:“我姐说,凯普乐和小月结婚了?”
“嗯,”他点了点头,“你俩应该有很多话题可聊。”
何出此言?她并没有领会祁振京的意思,只是微微笑着,接过他的手机,和他交换了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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