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苏靖噎了一下，漏气地靠在陶涵芝边上。隔了半晌才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你也不想想，在酒吧里，穿一身高定西装的，能是正常蹦迪人么？”
“坐着轮椅去泡吧，你也不觉得奇怪？”
“我……”陶涵芝痛苦捂脸，“你就当我是被小白花和罗肆气昏了头吧……”
“我看你压根是没带脑子，就算不考虑宋栖宴，酒吧玩闪恋，你想头顶青青大草原啊你！”
苏靖骂完，又问，“你们那天怎么收场的？”
那天后来，罗肆要冲上来闹事，被保安一把架住。
“放开老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他妈也是你们能拦的？”
酒吧经理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罗少，您喝醉了，我这边派人送您回去。”
随着他的话音，场内炸耳的音乐重新燃起，淹没了罗肆叫嚣的脏话。
疯狂的灯光跟着舞动，仿佛方才种种只是发生在某一秒钟不足为道的事，于这些来寻求刺激的年轻人，没有丝毫的影响。
然而面前的男人却还是那般沉静地看着陶涵芝，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意外。
陶涵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尴尬的事。虽然内心慌得一批，面上却不动声色，保持着微笑：“这位先生，戏不错。”
宋栖宴双眉微扬，并不接陶涵芝的话。
陶涵芝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有些醉了，就、就先回去了。”
宋栖宴这才开口，“我让司机送你，”他故意停顿，在陶涵芝惊愕看向他时，才缓缓开口补了三个让陶涵芝血往脸上涌的字眼。
“女朋友。”
“不、不用了吧。”陶涵芝想逃。
这可太尴尬了！！
宋栖宴轻轻将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怎么，陶小姐这就想要跟我分手了？”
陶涵芝顿感牙疼。
“我刚才可是问过陶小姐，是不是认真的。”宋栖宴眉眼低垂下去，在这个撒欢的场子里，居然演出了莫名的伤心感，“陶小姐还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我的么？”
陶涵芝这下不仅牙疼，头也开始疼了。
“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的举动是有些冲动。”陶涵芝泄气地说，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气场。看着宋栖宴揶揄的眼神，又不服气地给自己找补，“当然，我说出去的话，也并非玩笑。”
自己撩的，跪着也要谈下去。
“只是……我、需要一点点、时间适应。”陶涵芝艰难地用两指比了个距离，又在宋栖宴沉静的目光中，逐渐将那段距离缩短，再缩短。
最后，当她两指都快碰在一起的时候，宋栖宴很是理解般地点了点头，“应该的，那么，陶小姐希望我们从哪一步开始？”
回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方才惊世骇俗的那句“我现在可以亲吻我的女朋友了吗?”，陶涵芝阵阵发虚，眼前这个斯文败类，实在让她有种要被拿捏在手心的错觉。
所以在宋栖宴又要开口前，她忙道：“要、要不然……从先加微信开始？”
“可以。”
-
“你还记得他微信名叫什么吗？”苏靖问。
陶涵芝摇了摇头，她当时加完就忙不迭把手机塞回了包里，生怕多看一眼，自己都会尬死在那喧闹的夜场里。
所以连对方名字都没问，撒丫子就逃了。
“好像是个英文单词？”
“那你现在拿出来看看。”
陶涵芝从床上翻出手机，颤颤巍巍点开微信，在一堆消息里，艰难地翻找出了那个没有添加备注，也没有任何聊天记录的对话框。
“Song”这几个字母赫然入眼，砸得陶涵芝眼冒金星。
陶涵芝双手捧着手机，“苏靖，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英文单词‘歌曲’的那个Song。”
苏靖悲悯地看着她，宽慰道：“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些的话……”
扎心就是一刀。
陶涵芝仰面摔进床里。完了，玩弄宋栖宴的感情，把宋栖宴当工具人使了一把，这孽可作大发了！
她这不得是把有钱人的面子往地上践踏？
苏靖坐在床尾，“我们往好处想，至少你昨天遇见的是宋栖宴，不是他哥宋妄洲。你要是玩弄宋妄洲的感情，估计整个瑞联都得给你陪葬了。”
陶涵芝拿手盖着眼，更加崩溃了，“那我还不如惹宋妄洲！谁不知道，宋妄洲护弟狂魔。当初宋栖宴在网上被非议，宋妄洲反手就收购了一家传媒公司，现在几个最大的网络平台，都有宋家参股！”
“诶那我问你，”苏靖拍了拍陶涵芝，“宋栖宴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陶涵芝猛然惊坐起，“他说，再见，女朋友。”
“你没再说什么了？”
陶涵芝认真想了一下，确定地摇头：“没了。”
“那就行。至少你没当面跟人说分手，就不算玩弄了宋栖宴的感情。你们男女朋友的关系，还存在着。”
陶涵芝“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所以，我这恋爱非谈不可了？”
“不然呢？”苏靖反问，“陶涵芝，你觉得这家pub为什么敢得罪罗肆？”
“罗家会有那么好心，把后面你撩骚的那段视频也一起给你出钱公关了？”
“完整的视频网上是没有，但朋友圈可都传开了，你猜宋妄洲现在知不知道，你在夜场撩了他弟弟？”
陶涵芝抱着头，窝进被子里，“师父，别念了！”
苏靖知道陶涵芝自己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之前有多浪，现在就有多怂。
“行了，别把自己闷死了。”苏靖把陶鸵鸟从被子里薅出来，“你还是想想明儿见着郭熠该怎么说吧。”
陶涵芝更想死了。
-
周一，陶涵芝顶着一张丧批脸敲开郭熠办公室的门。
郭熠停下手里的签字，眉心短蹙一下，问：“病了？”他声音比宋栖宴的要沉，也更厚重一些。
他是陶涵芝的顶头上司，瑞联现任的掌门人。
“没。”陶涵芝摇头，把一沓文件送到郭熠的桌上，准备坐下汇报。
郭熠将手搭在文件上，没有翻开的意思，“怎么这种脸色？”
“哦，只是忘了涂唇膏。”陶涵芝吊起嘴角苦苦一笑。她有现代打工人的通病——贫血，每天早上的脸色会略显苍白。
所以她才喜欢用浓烈的唇膏颜色。
她今儿如此“颓丧”，主要原因还是宋栖宴。
昨天被苏靖那么一惊一乍后，她一整日都十分的恍惚，抱着手机盯着宋栖宴的对话框，从白天到黑夜，愣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太被动，于是爬起来为自己接下去的行动写了方案。
从天黑写到了天亮。
文档上却还是只有几个字：“如何和平且快速地解除与宋栖宴的恋爱关系？”
还有一连串她头磕在笔记本空格键上，留下的大片空白。
等她恍惚间抬头看钟，才惊觉居然到了上班的点。
她匆匆收拾了下自己，妆容素了许多。她的长相并不凌厉，相反比较乖巧，一双灵动的杏眼最是讨巧。只是她常年都喜欢带着具有攻击性的浓妆，第一眼反而让人觉得不好相与。
郭熠收回眼神，翻开手头文件。
陶涵芝也提起精神，“润莱方面希望下周过来跟我们谈一下中心三区商务楼的整体规划。”
“这边主要是看你哪天空，我再跟他们具体约。”
“另外B16地块的报批文件已经准备好了，设计稿还在做终调，预计本周三可以出来，上报规划。”
陶涵芝又和郭熠就手头几个项目的进度通了一下气。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
“这周五有个慈善宴，你跟我一起去。”
“还敢带我啊？”陶涵芝揶揄，“你这是要给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添砖加瓦呢？”
郭熠冷冷反问：“我不带你，他们就不说了？”
陶涵芝挑了下眉，“行，回头把时间地点发我。”
“怎么？还有事？”郭熠余光瞥见陶涵芝还站在他门口，便问。
陶涵芝的脸慢慢皱起，非常艰难地开口，“如果……我一不小心，得罪了我们公司某位股东……”
郭熠停笔：“谁？”
“宋……宋氏的，某一位。”
瑞联在郭熠刚接手的时候，可以说是一团糟，内部资金断链，外面项目尾款收不回来，全都荡在账上，入不敷出。
郭老头一蹬腿就走了，留给郭熠满脑门官司。
当时郭熠也不过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就在其他股东等着分食瑞联的时候，郭熠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见到了宋妄洲，卖出了自己持有股权的34%给宋氏，从而得到了宋氏的注资，将瑞联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而宋氏则成为了瑞联最大的股东。
“宋妄洲还是宋栖宴？”
“宋、栖宴……”
“怎么得罪的？”
陶涵芝努力维持表面的冷静，“有那么一点复杂。”
郭熠拧着眉。他向来不是个八卦的人，平时只知道工作，连朋友圈都很少刷。所以还不知道陶涵芝干的事儿。
这会儿见陶涵芝扭扭捏捏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也没多问，“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陶涵芝再次被叫进了郭熠的办公室，又很快顶着一脸菜色回到自己办公室。
苏靖今天闲来无聊，跑来陶涵芝这里蹭午饭，正等在她办公室里。见她这样回来，忙落井下石地凑上去问：“郭熠是不是看到视频了？他说什么了？”
“他给我一条建议。”
“什么？”
“他建议我，引咎辞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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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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