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画让琅月在茅屋住下,助自己做些小物件儿,大漆的工艺繁琐,有人作伴倒是不觉无聊。
换过妆容,她径直再次上街摆摊,来来往往带着小孩儿的人纷纷驻足,生意又爆了,收钱收到手软,本应该是开心的……
如果不是某人肆无忌惮大大咧咧地往自己摊位赶来的话。
她抿唇,人都不好了。那群杀人的都知道蒙面,你都被人追杀了,怎么还会如此坦坦荡荡!看得她一阵心慌。
一时气急,忍不住低声呵斥:“你来这儿做什么?嫌命长?”
“今早你走得匆忙,我赶着过来告诉你,你这胡子看起来很假。”
林画脸色一沉,大写的无语:“我谢谢你提醒,可是你不觉得你出现在这儿会比我胡子露馅更危险吗?”
“……我忘了。”
神一样的对手,她没有。猪一样的队友,她真有。
“不过你放心,我出来的时候特小心没人追上来,况且这些日子他们找我不到,会去其他地方的。”
“是……吗?”
说罢,林画只觉背后一凉,只见那群黑衣人分散在各个摊位身后,神色凌冽,直勾勾地看过来。
“真是被你害死了!”林画手比脑快,不顾收钱的事儿,背着背篓混在人群就跑。
琅月跟在身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持刀带剑的蒙面人。
身后人群早已哄散开来,整个摊位再次四分五裂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
林画与琅月奋力逃亡着,蒙面人穷追不舍。
“大哥,我是跟你有仇吗?”林画边跑边问。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琅月冲上前拉住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然后,林画就被抓了。
一把刀从中劈来,二人拉着的手本能分开,一群人顺势抓住了林画,而琅月却逃了。
逃了?
林画愣了,一旁的黑衣人也愣了。
以为好歹是一伙儿的,抓了商贩,琅月自然会停下来出手相救,没想到少了一个人,对方的速度反而快了几分。
“琅月,你这个王八蛋!老子弄死你!”林画被人架着,不停挣扎连带口吐芬芳。
“老实点!”黑衣人不耐烦,用刀抵在她脖子上威胁。
此刻,她真是无比想念21世纪的治安,有帽子叔叔的保护,哪哪儿都安全。如今在这儿,活下来怎就如此艰难!
没人帮衬,强大的求生欲让她不得不屈服,耐着性子去解释:“大哥,我都被你们抓了,他还跑。可见我是真的与他不熟。”
“这几日他与你都在一起?”黑衣人并不放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不不不不是,是他!是琅月!他被你们追杀非要在我这儿躲起来。”林画着急与琅月脱离关系,“我不答应,可是他逼我,不然就要杀了我!我只是个商贩,干不动啊!”
“你是说他在你这儿躲着?”
“对对对,是他逼我的,我我我只是一介商贩,搞钱为主,求生为主!”
“琅月这人有恩必报,他必会前来救你,等他来了,我们便放了你。”黑衣人信誓旦旦。
……不是大哥,您说这话,您自己信不信?
“他是得多蠢,才会跑远了又回来自投罗网啊……”
“少废话,否则我们现在就杀了你。”
“别别别啊大哥,您也看到了,方才他逃命起来的样子那像是会管我的模样。”林画试图与其说理,“我老百姓一个哪里懂你们这些家族杂事,别搞我好不好?”
“家族杂事?”黑衣人冷嗤,“堂堂七皇子将朝堂恩怨说成家族杂事,倒是一张巧嘴把你骗得团团转。”
“不是,你说什么?”
七皇子?
当今圣上的儿子?
灭了林家满门,与林家有着世仇的皇族?
林画一愣,撇头看向黑衣人,抵在脖颈上的刀划在肌肤上渗出殷红的血液:“你方才说什么朝堂恩怨,什么七皇子?”
“琅月,乃当朝七皇子……”
话音刚落,一阵杂乱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另一群身穿战衣,手持长刀的蒙面人径直将林画与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琅月,你果然有后手。”黑衣人刀剑朝外,并不惧死。
“后手即后盾,皆为自保。我虽体弱,但不至于愚钝。”
琅月在簇拥下走上前,声音不大带着些无力感,眼神上下打量着林画,四目相对,最后在流血的脖颈处停下。
“疼吗?”话是对着她说的。
“什……什么?”
“你脖子,疼吗?”
啧,不问不知道,一问再一摸,她不禁皱起眉头轻嘶一口气:“你说呢,留那么多血得多少鸡蛋补回来。”
武侠剧里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英雄只剩一滴残血都能反败为胜,而事实上是一个小伤口都能让她嗷嗷叫半天。
随即,林画见他不知为何突然变了神色,薄唇轻启,对着那群黑衣人语气如冰地命令:“放开她。”
“如今他是我们唯一的活路,若要我们放人,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我没有跟你们商量,放人。”
“你就不关心我们是谁派来的?如若我告诉你……”
“不关心。”琅月拒绝,“从小到大要杀我的人无数,敢与我谈条件的你是唯一一个。”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主人最为忌惮的七皇子。风光霁月温润如玉,实则是最危险有城府的那个。”
“既然知晓,还不放人么?”
“别过来。”黑衣人架着林画连连后退,“再过来我便杀了他!”
“杀了他你们也活不了。不如乖乖把人放下,留你们全尸。”琅月神色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盯着林画失魂落魄的脸,不自觉捏紧双拳。
“左右不过一死,有人陪葬,我们也值!”
凭着多年看电视的经验,此话一出,林画便知自己死期将至,闭紧双眼等待敌人手起刀落……
然而下一秒,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炽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紧绷的脸上,伴随着清越的声音:“睁眼。”
“不不不,长痛不如短痛,好汉给我个痛快便是!”
“是我,琅月。”
琅月?林画睁眼扫视四周,已空无一人。只见他一手环着自己腰身,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些人呢?”
“没了。”
林画一愣,低头看到地上那一摊摊冒着药气的血水,大致明了了几分。想起方才那些黑衣人所说的话,踌躇着问,“七皇子?”
琅月抿唇点头。
她将他一把推开,声音疏离且冷漠:“感谢七皇子搭救,现在您已经与保镖会和,想来自是安全无虞,民女便告退了。”
“我去集市之前我的人便已经找到了我,所以我才来寻你是为了将那群人引到荒野,在那儿我们设了埋伏。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抓了你。抱歉。”
“民女一切都懂,您无需抱歉。”
“你到底怎么了?”林画脸色漠然,跟前些日子那幅模样完全不同。
“皇家子弟没有对错,无需说抱歉。保护皇子是民女应尽的本分,使命完成,我也便离开了。”
林画凭着本能说着这些矫情且官方的话,但一想到这人是皇子,心里的气有蹭蹭蹭往上冒。
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住了。
“我已经解释了,你到底还在气什么?”
“气什么?”
她甩开对方的桎梏反问,“你说我气什么?亦或者你告诉我,我一介孤女,现在有什么资格生气?还能气什么?”
对,孤女。
如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原主林画现在不就是一介孤女吗?
“你是在气林家灭门之事?”琅月解释,“我实话告诉你,林家灭门我只是听说,那日父皇下令,许多世家均被认罪灭门。况且我虽贵为皇子,确是整个朝堂之上存在感最弱的那个。”
存在感最弱?林画对此表示怀疑。
“你知道林家被灭门那日,我爹爹临死前说了什么?”
“他临死前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若有机会务必替林家昭雪,林家醉心漆画,并非罪家。”再次回忆,林画眼眶赤红,“第二句他说画儿,勿再顽劣,今后……弘扬漆画靠你了。你说说看,到死都记得传承漆画,到底会冒犯到谁,会毁了谁的利益,让你们视命若草芥!”
“林画,你别激动!”琅月说道,“是因为那幅漆画。漆画上有龙,龙的上方被乌云笼罩着,乃不祥。”
“你听听这话,一国之君竟因一幅画作灭我林家数十条人命,这荒唐吗!”林画反问,“言论不自由,艺术不自由,你们这儿还有什么是自由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父皇非要追究,那画就是有问题的。”
“所以凭着莫须有的臆想,甚至不听当事人的辩解,一道圣旨,数十条人命,说没就没了!七皇子,实话告诉你,若不是当日爹爹爱女心切提前将我藏在床底,我现在亦是一具尸体。”
林画这些天来的憋屈一股脑冒出,替原主憋屈,替自己憋屈,替林家憋屈,“你们这里的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莫名其妙来到这儿,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最后被人趁机揽入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许久,琅月放开她,声音温柔:“方才你说,你爹爹让你务必为林家昭雪。”
“你救了我,我替林家昭雪如何?”
“你?”
“你随我去皇城,查找陷害林家的凶手,替林家翻案。”琅月看向她,神色真挚,“漆画工艺你可以继续做,以你觉得合适的方式传承下去,继承林家遗愿。”
林画拧眉纠结良久。若是这番入皇城,以后平静的生活便不再有了。
可若是不去……
最后,她点头:“无功不受禄,既然你帮林家昭雪,助我传承漆画工艺。那我便做你幕僚,替你斩妖除魔,扫平障碍,助你一展鸿鹄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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