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画落水那日大家并未多想,只当是意外。
对于她无端的指控,也觉得是她想要彻底搞垮欣美人才除此下策。然而琅月的调查以及那泡水的雕花甲片像一个深水炸弹般投入大殿中。
欣美人未免胆子也颇大了些,当着圣上的面谋杀他的亲儿媳?
还有这分明是素未谋面的两人,怎会想着下此毒手,若是当日琅月没有及时下水,或许林画早就被冻死呛死在湖底了。
震惊之余,大家也都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欣美人是皇后一手引荐到皇上那儿的,如今琅月是太子朝堂上最大的目标。欣美人为了讨好皇后对琅月一家下手,如此一来倒是能说得通了。
在场的各位都跟人精儿似的,嗅到点味道便能察觉出蛛丝马迹,连挖带刨地将一切关联弄个底朝天,就连皇上也侧目看向一侧的皇后。
然而她并未做多大的表情,跟个没事人般俯视着台下三人,见众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兀自一笑:“皇上瞧着臣妾作甚?老七证据充分说明当日之事的确是欣美人所为,难道皇上怀疑是臣妾撺掇欣美人对林画下手?”
皇上抿唇不语,似是认同了这样的想法。
“老七是皇上的儿子,林画这个安王妃背后有宁家撑腰。臣妾有多大的胆子才会让她在皇上面前下杀手?”
“七嫂当时在大庭广众下落水,若是没有证据,那即便七嫂没了大家也会一直认为那只是个意外。古往今来富贵险中求,越是危险那么胜利的诱惑就越大。”
琅瑾素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见皇后巧辩,立刻大吼出来。
果不其然,大家好不容易打消的怀疑因为他的这番话又熊熊燃烧起来,皇后的解释功亏一篑,不禁冲琅瑾瞪了一眼。
琅瑾母妃辰妃性子温良,不争权夺势也不爱拉帮结派。可见自己儿子被皇后这样瞪着,心头也不舒服,将琅瑾拉到身后说道:“皇后娘娘倒是不急于瞪阿瑾,公道自在人心,若你没做过,那即便我们怎么说都是徒劳的。”
皇上皱眉,就连平日里最不爱看热闹的辰妃都掺和进来说话了,此事必须得弄个究竟。于是看向还在哭哭啼啼的欣美人喊道:“你自己说!为何要对安王妃做这种事!”
“不,皇上,妾身没有……那兴许就是个意外,是妾身不小心碰到了安王妃也是有可能的!”
“碰到?”
琅月气极冷呵,“哪怕你用手肘,半个身子将林画撞到了湖底,我都可以认为是意外,现在你是说你用你的手指不小心、丝毫不用力地碰到了她后背,然后她就这么不小心地掉下去了,是吗?”
欣美人被这声声斥责吓坏了,她在乐礼阁时常听人说起各个皇子王爷的性格喜好。
谈起琅月谁人不说体弱病娇,温柔有余。可眼下这滔天怒意烧得她话都不敢说一句,浑身打颤不停摇头,想要解释双唇像是被施了咒那般上下合动却发不出声音。
琅月爱妻护短在后宫前朝皆是出了名的。
虽不知欣美人何故如此,但除夕前夜林画落水的真相被揭开,周遭各位也算是难得见到琅月那阴冷狠厉的表情,恨不得将跪在地上的欣美人生吞活剥了。
欣美人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要对林画动手,琅月二人又没有十足的证据去指控是皇后教唆。
尽管众人乃至皇上心里都有一杆称,但证据不足就是没有办法定皇后的罪。如此一来,整个泰华殿又陷入了死寂之中。
林画握住琅月捏紧的双拳,见他气性小了些才上前对皇上说道:“父皇,有句话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
皇上头皮发麻,林画这嘴巴还有不敢讲的话?难道还会有比现在更乱的事情?
“但说无妨。”听起来很宽容,实则语气并不怎么好。
“其实除夕那日儿臣也告诉过三哥,儿臣曾经在江湖游历时遇到过不少术士,曾教过儿臣看面相。众生面相中有一类被术士成为血煞之相……”
“都道人之初性本善,血煞之相偏生就是例外,生来便是坏的。小时候在家里作威作福,长大了就危害社会百姓。他们会控制不住要去作恶,见不得别人过得幸福。他们好斗嗜血,因而被称为血煞之相。”
血煞?
泰华殿众人哗然,闻所未闻却听起来让人害怕。
“血煞,七嫂竟也知晓血煞?儿臣早些年带兵打仗行至吴城时,听当地百姓提过,这有血煞之相的人心狠手辣作恶多端,最喜奇门异术巫蛊操控人心之事。”
琅轩煞有其事地说,他见多识广,行兵打仗听到的奇闻轶事颇多。他都如此说了,大家便对血煞之相信了几分。
“什么血煞之相,你在胡说什么?”
欣美人抬头看向林画,莫须有的东西突然罩在自己头上,脸色都愤红了。
“父皇,那些术士曾经告诉过儿臣,血煞之相大多生于倭国。方才九弟也说在吴城听说过血煞之相,这倭国与吴城仅隔了一片海域,想来吴城流传之事与这倭国脱不了干系。而且欣美人也是倭人。”
“儿臣曾在不少话本子里听过有关倭人的事情,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据说有一双胞姐妹,妹妹嫉妒姐姐的荣华富贵,竟将姐姐杀害,自己冒充姐姐生活了数十年竟无人发觉,你们说这不是行巫蛊是什么?”
林画说得玄乎,特意瞧了高坐的皇后一眼,果真看到她片刻地愣怔与不经意间紧绷的身子。
“话本子的事岂可当真?”
欣美人眼眶充血,一字一顿反驳。
“欣美人有所不知,这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真真假假的确尚未可知,你可微信也可不信。”
“虽未与倭人打过交道,但提到巫蛊之术儿臣也略有耳闻,据说倭人最喜残暴研究,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只怕方才七嫂所说的话本子真是源于生活也未可知。”
“如此说来,欣美人想要害七嫂只是单纯作恶,与旁人无关?”
琅瑾高度总结。
林画点头,既然无法借此让皇后露出狐狸尾巴,可提及倭人危害,在皇上心中埋下一个雷,自此倭人想要在皇宫上下出入作恶便难如登天了。
若有机会再找出皇后与倭人勾结的罪证,届时再引爆这颗雷,不怕炸不死她。
事已至此,任欣美人作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皇上下令将欣美人压入天牢,择日处死,且皇城宫门布告百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儆效尤告诫皇家各位皇子公主王爷们以欣美人为前车之鉴,切记不可仗着身份为非作歹横行霸道。
布告一出,百姓拍手称快,纷纷夸赞当朝皇上爱民如子是个为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皇上。
不仅如此,就连安王妃也被拖出来夸了一番。
起初还遵循事实说安王妃替天行道,与欣美人据理力争为百姓讨回公道,后来却越传越玄乎,变成了欣美人恃宠而骄,太子保护欣美人欲惩罚林画。
到最后就又变成了太子与欣美人狼狈为奸,仗着身份地位在坊间作恶,林画却不畏强权为了百姓不惜与太子作对。
辛奇将坊中传言说于琅月听,不少王公大臣欲趁着过年走动走动,还未到太子府便听到了这些传言,便立马拎着大包小包地往回赶。
据说琅璋在府上都气疯了,大过年的索性闭门不见客。
此时琅轩琅瑾也在,二人表示但凡跟林画对立的,最后都莫名其妙倒霉得很。
“当时琅璋纯属路过,欣美人是皇后的人,保护自己手底下的人是本能,他也没有傻到狼狈为奸横行霸道的地步,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琅轩看向林画意有所指。
“杀人不眨眼的除了刀子,还有坊间百姓那一张张嘴。”
林画耸肩,对于这样神乎其神的传言并不意外,“事情的确是我让人散布的,不过我可没有说任何添油加醋的话,至于人传人……难免会有出入,传得多了,真相便成了流言蜚语。琅璋运气不好撞了上来这能怪得了谁?”
“以前我不懂得这里的女子为何唯唯诺诺,嫁人之后哪怕生活不幸也要忍气吞声得过且过,后来去工坊听那些学艺的姐姐们说,除了害怕自己流离失所外,再就是怕被坊间邻居的唾沫给淹着。”
林画掩面叹气,“就如同宋婉,忍受着琅玉非人的折磨就是为了保全颜面。足以可见百姓的嘴有多毒。既然这些人总是要说闲话的,与其让他们对着手无寸铁的女人吐口水,不如我给他们找点笑料,当今太子的流言蜚语,也足够他们从初三聊到十五了。”
说罢,还吩咐辛奇:“既然太子府闭门不见客了,那我安王府就把门敞开着,不愁没人来。”
琅瑾听言不禁吞了吞口水,惊恐之色溢于言表:“林……七嫂,你嫁给七哥后变得阴险了许多。”
琅轩倒是笑笑,嫁给七哥后才阴险了许多?
那倒也未必,这夫妻二人谁不是满肚子坏水,还真说不准是谁带坏了谁。
尤其是林画这种看着心无城府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祸精,实际上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野路子极多。
琅璋输给她不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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