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永远的高高在上
一时间,室内所有的视线全都聚焦在贺恒之的身上,
探究的,看热闹的,讽刺的,鄙夷的,还有不怀好意的……仿佛就已经认定了罪人就是贺恒之。
“是你,果然你,我就知道,哈哈哈,我就知道。”
疯疯癫癫的贺以之从地上坐起来,用他那脏兮兮满是血污的右手指着贺恒之,他摇摇晃晃地朝着贺恒之方向走过去,一副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摸不清楚意图,只是,他还没靠近就被微安一个狠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眼瞧着事情的风向不太对劲,贺凌秋扑腾一声滚到在地,拽着贺丽章的衣角就开始哭嚷:““老祖宗,你可要为以之主持公道啊!!老祖宗,你看贺恒之与卫安这两人一唱一和,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不把你放在眼里啊!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一番话可把微安给成功逗笑了,她恨不得穿回去让那些被她抓紧星狱的犯人来瞧一瞧,看看什么才是最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我欺人太甚?你说我欺人太甚?事情还没弄清楚,只凭借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厮一人之言,你就将贺恒之坐实罪名了?呵,要真是真这样就相信了,那我只能说相信的人未免也太蠢了,一点儿脑筋都没有。”
“你!”贺凌秋被这一番噎得一时语塞,他暂且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任由微安继续发作。
“你什么你,难道二叔伯自领了这个丑闻?”
“我!”
”我什么我。”
眼看着怎么说都说不过了,贺凌秋拽着贺丽章的裙角又是一阵哭诉,想让贺丽章来为他做主,但贺丽章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站在他这边,或许是因为顾念着房外还有一群外人在,贺丽章的声调压低了许多。
“起来,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让外人撞见了,还以为我们贺家的人都只会用哭来解决事情呢。”
贺凌秋不情不愿地被小厮从地上搀扶起来,假模假样地用袖子摸了两下眼泪,站到了贺以之的身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他的这副样子收获了许多的同情,但这之中却不包含微安的,她讨厌极了人哭哭啼啼,尤其还是男人。
“你叫明夏是吧。”微安松开贺恒之的手,走到跪于正厅中间的小厮身旁问。
“是的,卫家主。”明夏瑟缩着身子,根本不敢抬头看微安,似乎像是将她视为了凶猛的野兽一样,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不用怕,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而已。”
“是……”
“你当时在厨房见的那位小厮究竟长何种样子?不如和我一起去院外认一认?如果院外没有的话,也可以跟我回序涧院的。”
和蔼可亲的态度骤然转变,微安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上前去拉明夏跟她一起去指认,但明夏不敢,被这要吃人的架势吓得连连后退,连带着撞翻了用来熏香的暖炉,厚重的香灰撒了一地,弄脏了地下铺的极其名贵都地毯。
“卫安!放肆!”贺丽章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再假惺惺的称呼微安为卫小姐,而是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老祖宗,我只是想带这小厮去指认一下,但却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这并不符合常理,难道说他其实根本没看见,厨房这件事就是栽赃?”
微安一番话掷地有声,处处意有所指。
“卫家主,你莫要血口喷人,我说的的句句属实!我当真在后厨里看到你们序涧院的小厮在灶台前鬼鬼祟祟!”
“那你为何不敢和我去认?”
“我又不认识,再说只见一面,又怎么记得人家的长相?”
“哦,原来是这样,那如此看来你的记性也不是很好,可为什偏偏就记得那人是我们序涧院的呢?说吧,你为什么要撒谎?”微安低着头一步步逼近明夏,质问道。
“我没有!”明夏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始慌乱。
“你有,是谁让你这样说的!”微安再问。
“我没有,是,我是不认识对方的长相,但我认出了他腰间挂着的牌子!”
贺府里,小厮和管事的衣裳制式都是统一的,唯一用来区别的所属院子的就是腰间悬挂的身份牌子,木头雕刻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有心的话,得到它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既然达到了目的,逼出了真话,微安也不再如此狠厉,放缓语速问:
“你不会认为带着序涧院牌子的就是序涧院的人了吧?”
“我……”
明夏,他哆嗦半天,没有再说出来更多,他将头抵在地毯上,一个劲儿地重复他没有撒谎,贺丽章看不下去,让人将明夏拖了出去,并且清理了撒出的香灰。
“大家都看明白了?这小厮的证词并不可信,所以老祖宗,这件事恐怕还有待调查。”
微安目光灼灼地看向贺丽章,两人的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针锋相对。
片刻后,贺丽章率先错开了眼神,她勾起唇角,眉眼间尽是上位者嘲讽,像是在说:我就在这看着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既然卫小姐如此伶牙俐齿,那么卫小姐觉得如何?”
微安不知道这件事要换做是真的卫安来到底回怎么做,但如今是她站在这里,所以一切都要按照她的风格来,而她的风格就是,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贺恒之做的,她都会让她变得跟贺恒之没关系,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尽量地拖延时间。
“老祖宗真的要我说?不怕我偏袒我夫郎?”微安想了想,带着些略显惊讶都语气道。
“就算你想,那你也要在我面前袒护成功才可以,说吧。”
贺丽章半浑的眼里透着无知的自信,让微安颇为意外,毕竟是最喜欢的孙辈出了事,她还能有冷静的态度,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老祖宗,二弟的脸被毁,我和夫郎也感到十分惋惜,但大家也不该听信那小厮一面之词就怀疑是我们下毒,我夫郎是极善之人,不可能会用下毒这种阴招,要让我说,既然这件事想要差清楚,就不能光信人证,还要讲究物证,人证和物证都齐全了,到时候再论究竟是谁的过错也不迟。”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微安话音还没落,贺丽章就赶紧答应下来,像是生怕她反悔了一样,这让微安心里起疑。
“就按照卫小姐说的这样办,如烟,带人去搜一下序涧院。”
“是,老祖宗。”
如烟福了福身子,刚行至门口,就被微安拦了下来。
”如烟姑姑且慢,我话还没说完。”
“家主自己讲的方法,该不会要反悔吧?”
“那倒不是,只是有一件还要确定一下。”
“你又想玩什么花招?”贺凌秋从人群中站出来说,整个人已经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变成了炮仗模样,只要是微安一说话,他的反应就很大,
“没什么,只是我想请如烟姑姑带上所有院子的掌事姑姑一起,这样比较公正些。”
“卫家主是怕我会从中作假?”如烟后退半步,她还记得祠堂的事情,看向微安的眼里全是防备。
“如烟姑姑误会了,我是想说既然这件事是在贺府发生的,那么只查我们一个理所应当要查清所有贺府的东西,而贺府不光只有序涧院,应该将这老三的,阮表姑母的全都查个清楚,这样才公平,你说对吗?”
“关我们什么事啊。”出声的是阮眷,自从贺以之误打了阮灵知之后她就扯着她离得远远的,在一旁看热闹,现如今被微安点了名,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为了自己澄清。
“就是,现在怀疑的是序涧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之是以之的亲兄弟,难道亲兄弟之间还会这样害来害去吗?”贺凌秋将小屁孩护在身后,为其辩驳。
微安听后撇了撇嘴。
“那可说不准,我可记得刚才三弟看到二弟的第一眼可是喊了一句怪物。”
这句话刚说完,一旁好不容易被小厮安抚下去情绪的贺以之又无端地暴躁起来,这次他的目标换成了亲弟弟贺为之,凶狠的眼神把贺为之吓得哇哇大哭。
局面再一次变得混乱不堪,微安一转头,刚好对上贺恒之亮莹莹的眸子。
“够了,都给我消停点,如烟,带着所有掌事姑姑挨个院子搜。”贺丽章下了命令,微安赶紧趁着如烟没出去前,又补了一句:
“老祖宗,别忘了,还有你的院子也要搜查。”
“卫安,不要以为你背后是方小姐就可以肆无忌惮!忤逆犯上!”贺凌秋做足了气势,但在微安面前却无济于事。
“老祖宗,既然你是一家之主,这种事当然也要做个表率才行。”
“如烟,先去我的院子,再去序涧,之后再是各院,认真搜查,不要放过每一处。”
“是,老祖宗。”
如烟低头颔首,她抬头看了一眼挡在身前的微安,微安耸耸肩,退后一步,让开了路。
“这样,卫小姐可满意了?”
“老祖宗别这么说,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做了我身为贺家的一份子应该做的事情。”
“是吗?你竟然还记得你的身份,我还以为你全都忘了呢,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
贺丽章轻哼一声,语气冷硬。
“当然,老祖宗那日在祠堂的教诲,微安没齿难忘。”
“好一个没齿难忘,我不管你在外面是如何做的,但是进了贺家就要守贺家的规矩,贺恒之——”
“这两日就暂且放下铺子的事情吧,平日里多用心劝解一下妻主,到底什么事情该谁做,什么事情是不该做的。”
贺丽章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微安一眼,
原来,在这等着呢。
***
沉思片刻,微安抬起头,却在开口前被人扯住了袖子。
回头看,是贺恒之,他朝他摇了摇头,并且试探地拉住了她的手,继而牢牢握住。
“是,老祖宗,恒之谨听教诲,明日一早我就将账本和令牌送到您院子里。”
贺丽章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年纪大了,看不动了,直接送到鹿呦院,给灵知送过去就行,也该让她好好地学一下了。”
“是。”贺恒之垂眼:“孙儿一定会竭力解答灵知表姐的问题的。”
从开始时,微安就盯着贺恒之的脸,并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丁点的不舍,但是没有,
贺恒之是自愿把账本交出去的。
为什么?
微安想不通。
如烟这一去,好半天才回来,不过这时间尚且还在微安的预估当中,她将搜出的一整包东西交给了贺丽章,微安一眼就认出这东西是妙语的那一/大包的瓶瓶罐罐。
“老祖宗,这就是大少爷的序涧院搜出来的东西,小的已经问过医师了,医师也将这些东西全部一鉴别过了,这是鉴定过后的明细单子。”
“老祖宗,这是从鹿呦院翻出来的。”
“这是清风阁。”
……
如烟加上三位掌事姑姑分别都将一个小包裹呈了上来,这些包裹被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单子则递到了贺丽章的手里。
“清风阁?怎么还有我的院子?”贺凌秋问。
“当然,老祖宗吩咐,每个院子都要仔仔细细排查,您的清风阁当然也不能例外。”如烟一板一眼,例行公事般回答,贺凌秋还想再说什么,被贺丽章打断。
“这么说,每个院子里都就检查到了?”
“是的,几个院分别都都藏有可以致人脸部红肿发痒的毒药,但奇怪的是都不是同一种,究竟哪一种是导致二少爷这样的,还要请人来具体分析,外面的医者大部分都是钻研医道的,所以辨别不清究竟是哪一种毒药。”
如烟说完,在场面的所有人大惊。
阮眷还是冲到了最前面:“这包裹我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是鹿呦院的,我和灵知我们根本就没见过。”
“是,是,是啊,老祖宗,灵,灵知没见过。”
“老祖宗,还有我的,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当以之,为之是自己亲生的,又怎么会恶毒到去害他的脸呢?这一定是有人栽赃!”
贺凌秋紧随其后,也为赶紧为自己打抱不平,生怕自己落后人一点点。
同样的话,这一晚上贺丽章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子了,她看着朝着这群哭哭啼啼围上来的人,莫名地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她或许真是老了?
抬眼间,在围过来人群的缝隙中,她对上了微安的目光,
这目光像极了京城里的那个人,那个在她心中,但却触碰不到的人,
都一样,全都一样。
永远淡漠,永远清冷,永远的高高在上,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还带夹杂着怜悯,
猛然,贺丽章心中绞痛,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在意识完全坠入黑暗前的那一刻,她忽然松开了眼前的拐杖,
这根象征着贺家权利的梨花木虬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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