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姓谢,附近住的都是官宦人家。谢家也不例外,家主谢庆是五品的兵部郎中。虽然在京城中五品官不算什么,在街上随便扔个石头都能砸到一个当官的。
不过,这谢府的主夫却是个有身份的人,主夫赵氏是安王的小儿子,而安王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所以赵氏是当今皇上的亲表弟。
当年赵氏一眼就看中了谢庆,非他不嫁。谢庆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就因为长了个好相貌,一下子攀上了皇亲国戚,不知羡煞多少人。
可惜赵氏成亲二十年只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再无所出。他又是个泼辣善妒的人,不让谢庆纳侧室,导致谢家如今断了香火。
当年羡慕谢庆的人难免幸灾乐祸,庆幸自己没被善妒的赵氏看上,不然死后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今日谢府这么热闹,是因为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情:谢家大公子要招亲入赘!
这消息一出,街上立马被围得水泄不通,现在人山人海,曲涵想走都走不掉。
谢府的管家站在高台上,手里的铜锣连敲了三下,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各位街坊邻居,今天是我谢府招亲的日子。我们谢家大公子,不仅贤良淑德,而且才艺双馨,琴棋书画、男工烹饪样样精通。今日诚邀各位女中豪杰来此,只要是愿意走上高台,并且答对彩球里的谜题,就能成为我们谢家的少夫人。”
谢管家顿了一下,说:“另外,府上备了一百两银子作为见面礼,只要今天能成为谢家的少夫人,这银子就可以拿去!”管家指了指台上放的一排彩球和一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喧闹起来。
一位大姐道:“这谢家也太大胆了,竟然要让女子入赘?”
旁边的人看着那一排银子,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一百两银子,谢家真是财大气粗!”
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算给一百两我也不会去做赘妻,大女人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有位年过半百的大妈气愤道:“想我堂堂大女子,怎么可能去做赘妻?我闺女要是敢图财去入赘,我能把她腿打折了。”
这时,有个年轻的儒生指着台上的谢公子道:“关键是你们看那谢公子也不是什么倾城的美男子,这长相明明很普通,谁会愿意入赘娶他?”
台上放了两把椅子,谢庆和赵氏一人坐一把,谢公子立在两人身后。
曲涵站的位置靠前,正好可以把人看清楚。
她看了眼那个儒生,曲涵真要被这里人的审美搞郁闷了。
台上站着的谢公子一身青色的长衫,用银灰的腰带束着,乌黑的墨发戴了玉冠,发尾垂落到腰间。男子身形清隽挺拔,面容俊美,轮廓清晰。不像那些涂了粉的男子一般惨白,他未施粉黛的脸上唇红齿白,鼻梁高挺。前世见过的那些阳光校草、明星小鲜肉,瞬间被他秒杀得渣都不剩。
不知赵氏说了句什么,他微微笑起,嘴角勾了一下,脸颊竟然隐隐有一个酒窝。
曲涵不是个花痴的人,不过这谢公子正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忍不住令她多看了两眼。
因为她离高台近,赵氏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好几圈,曲涵自然被他看到了。
他对谢宸道,“宸儿,下面的人可有你能相中的?我看最前面那女子相貌倒是十分好,只要你喜欢,爹爹一定想办法让你如愿。”赵氏自来跋扈惯了,他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只要是谢宸开口,他无论如何也会让儿子顺心。
一旁的谢庆不赞同的摇头,“这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我就说这入赘的法子行不通,你偏要一意孤行。”
谢庆被赵氏欺压习惯了,虽然嘴上碎碎念,但今天还是一大早就收拾整齐,端正坐在台上帮儿子选妻。
赵氏抽空白了他一眼:“强扭的瓜不甜,但扭下来就能让我开心。”
“……”谢庆一噎。
谢宸心里也不想举行这场招亲,但是赵氏态度坚定,他也知道父亲为了他的婚事没少操心,于是才答应了下来。
此时他劝道:“父亲不要强求,我只愿找个能一心一意喜欢我的人。如果嫁不出去,儿子今后就常伴父母左右。”
他看向台下的曲涵。此人虽然衣着破旧,但看着很干净,身姿纤细挺直,隐隐有一种淡雅的气质。连父亲都说好看的人,容貌自然是极好。他只匆匆看一眼便移开视线,心里明白这样优秀的女子就算是家里穷,也不会看上他。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始终没人走上高台。台下有些人都打算离去了,赵氏和谢庆也开始焦躁。
其实,赵氏坚持这场招亲也是无奈之举。谢宸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乾国男子一般十七定亲,二十之前就要成婚。谢家在京城情况特殊,高不成低不就,谢宸的相貌又很普通,世家贵女是不愿意娶他的,低门小户的又畏惧赵氏的强横而不敢求娶,慢慢他就成了京城世家公子们的谈资。
赵氏为此发愁,前日去雷音寺为儿子上香祈福,还特意请了主持师太算姻缘。师太说只需举行一场招亲,良缘自会来到。
赵氏喜不自胜,从雷音寺回来就连忙张罗这招亲。
师太只说是招亲,而入赘招亲却是赵氏左思右想后的决定,他还是担心儿子嫁出去会受欺负,如果能有女子入赘谢家他就放心了。
谢宸明白父亲对他极尽宠爱,一心想让他嫁个好妻主。只是今天这招亲怕是要无疾而终了,等明日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估计又是他。
“让路让路,我要入赘。”这时突然有人要上台,人群连忙分开一条道。
只见一个矮胖的女子越过众人要上台。
人群又是一阵喧哗。
“那不是街上卖猪肉的王胖子吗?她不是成过婚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胖子上个月刚死了夫郎!”
“但她夫郎都给她生了三个闺女了,她这主意打得好,入赘谢家,连着三个闺女都能锦衣玉食。”
“她都三十多了吧?那谢公子好像才二十岁?这也太吃亏了!”
“二十岁都已经是‘老’公子了,能有王胖子愿意入赘就该乐了。”
台上的谢庆和赵氏看着下面正走上来的人,脸色都变了,谢宸也是一愣。
曲涵看着满脸横肉、又矮又丑的王胖子,再看看台上的翩翩少年。她正被人群挤得有些不适,走又走不出去,忍不住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块。
好巧!那石块正好滚到王胖子脚前,她急着上台也没注意脚下,然后众人就看到王胖子在高台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摔了一个结实的狗啃泥。
王胖子的头狠狠地砸在台阶上,等被旁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扶起来时,两个门牙已经全掉了,这还怎么上台!鼻子和嘴巴哗哗地流血不停,她赶紧捂着脸跑去找大夫。
众人嘲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王胖子急着入赘,结果摔了个狗啃泥。不对,是猪啃泥!”
“夫郎娶不成,脸还破相了!”
“活该!活该!想发财想疯了!”
台下的人看她狼狈跑远的样子都哈哈大笑。
赵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些。
曲涵低头看看自己缝满补丁的布鞋,无所适从地蜷了蜷脚趾。
那啥,她真不是故意的!
虽然王胖子走了,但是却打破了无人上台的局面。
陆续又有人从人群中走上台。
但是这些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不上王胖子。
一个是走街串巷的卖货娘,直接背着货担子就上了台。她瘦瘦高高的,比王胖子长得好看点,但那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少说也有四十岁,看着比谢庆还要大上一轮。
但是谢家之前也没规定年龄和其他条件,只要是单身的女子都能上台。
按照规矩,上台后的人要选一个彩球回答问题,答对了就可以入赘谢家。
卖货娘选了中间的一颗彩球,打开后里面有一张红签。
管家拿着红签读道:“白天不见,夜晚出现,千条线,万条线,掉进水里都不见。这位娘子,请作答。”
这谜题不难,台下很多人都知道答案。
关于招亲,赵氏已经一再降低标准,只要是个识文认字的老实女子就行。所以这些题目他准备得不难,但凡读过两年书的都能答出来。
这会儿赵氏看着上台的卖货娘,肠子都要悔青了。要真被此人答出来可如何是好?他怎么可能把儿子嫁给这人!
就连谢宸也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
虽然这彩球里的题目非常简单,可惜这卖货娘大字不识一个。她实在答不出来,大概是自尊心受了打击,卖货娘面红耳赤地匆匆走下台。
之后又上来的女子年龄看着不大,但长相较为粗犷,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左脸上还有一道长疤。女子动作较为粗鲁,用肩膀撞开周围的人走上台。
“老娘来试试!”女子嗓门极大。
都不用听周围人说,曲涵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地痞无赖。
张三虽然是京城有名的地痞无赖,但也曾上过两年学堂。
她上去随便选了一颗彩球,粗鲁地用手捏破彩球,掏出里面的红签。
管家拿过红签念道:“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打一用物。”
张三一听,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明明前面那卖货娘的题目十分简单,怎么轮到她就这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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