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达官贵人那般仪式繁琐,可这一套流程下来。
等两人回去时,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
今日送好友出嫁,又想通了一些事情,还得回房细细琢磨理清线索。
“好。”
纪玉漾也有事在身,已经过去了三日,想必逢七那边也该有什么消息了。
从院中分开后,两人心思各异的回了屋子。
阿眠在木质衣柜深处最角落的地方翻出了一个木匣。
上面已经有了少许的灰尘,
一看便知是许久没人打开。
三年,整整三年这里面的东西终于重见天日。
这里面的东西还是被救下后,就一直安静的呆在此,未曾再取出。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木匣应声而开。
她拿起里面的一枚玉佩,准确来说,应该是半块。
浑身白玉通透,躺在手中,泛着淡淡的凉意。最瞩目的还是玉身上刻的一小字“初”。
看着手中之物,忽而想到什么,她把脖颈上的玉佩取下来。
两块残缺的玉佩紧连着断裂面,合二为一。
果真原是一块,不过已经碎裂,无法再恢复如初。
只是这轮廓有些奇怪,边缘似水纹但是也不太对。
好像一朵花的形状,
是什么呢?
在记忆中圈寻一圈,也没能找到能对上的。
思及此,她垂下了眸子,翘而长的鸦睫轻轻的眨动,像一把浓密的小扇子。
一个人在这里瞎琢磨也没什么作用。
不如,
去请玉漾公子探看一二,那日救下他时,见打扮应是有身份之人,定是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玉佩的蹊跷。
二话不说,
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门前。
敲了敲门,屋中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顺着紧闭的木窗缝隙看去,分明是点着烛火的。应当是有人的,才对。
阿眠喊了一声:“玉漾公子?”
其实于这安静的院中,女子的声音并不大,况且她向来说话不紧不慢,温声细语。
她有些迟疑的推开了眼前木门,跟打开木匣时的“吱呀”声不同,这木门很是乖觉的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步入小屋中,目光最先投向床榻之上,可是那里被褥叠的整整齐齐,那里有什么人影呢。
里面并不是很大,阿眠其实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也是不经过玉漾公子就私自进入他的私人空间。
但是,
但是这里好歹也是她家小院。
所以,
所以她稍微放宽了心。
突然,听到帐帘后传出一声轻咳。
顺着声音迈步走去,距离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拨开垂下的布帘,
打眼望去,就见空地中放着一个木桶。
这木桶她认得,还是上街购置给玉漾公子泡药浴用的。
那么,
眼神随着木桶旁飘散的白雾上移。
上方的雾气显然单薄了很多,
所以,
阿眠一眼便看到了男人精瘦的背脊,
紧接着就是他背上的伤疤,虽不说密密麻麻,但也足够骇人。
倘若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见了怕也的是掩面低泣。
好歹,阿眠也随着桑老先生见过各种疑难杂症,虽然她不懂医术,但是看着这纵横交错的伤痕,也不免心惊。
在屋中明亮的烛火映照下,雾气也渐渐消退,她也看清了男人肩膀后处的一个小伤口,很小。
小小的一圈,已经结痂,还有些粉色的淡痕。
这,
还不等她再深入想下去。
桶中的纪玉漾却是一下子睁眼,眼神直直的,分毫不落的落在女子被光晕拉长的影子上。
随之落下的还有纪玉漾清冷的嗓音。“谁。”
可能是因为被水中热气晕染了许久,
不然,
她为什么一下子脑中一片浆糊,目光悱然,脸腾的一下红了。诱人的粉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脸颊。
连嘴也调皮的不听使唤,开始打着颤,吐出的话也是结结巴巴。“那...那个,我找你有事。”
没等纪玉漾有所回应。
紧接着她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区似的,匆匆留下一句,就闪身夺门而出。
“你...先...先泡。不用管我,我在外面等你。”
唯独纪玉漾唇角漾开一抹笑意,细细回味着女子话里的羞赧。
只是有些可惜,
没能看到阿眠害羞的样子。
想必定是春意盎然。
纪玉漾知道阿眠现在来找自己定是有要事,随即从浴桶中起身,带着药香的水哗啦啦的从皮肤滚落,溅起阵阵水花。
声音也格外的激荡,
连带着在屋外独自冷静冷静的女子也听入耳侧,不免热意更添几分。
不过瓷白的小脸本就红透,再来几分也看不出来。
无伤大雅。
等到阿眠端坐在屋中时,纪玉漾俨然恢复成了那个不容侵犯的温和君子。
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下该露的地方露出来。
就连脸上也未曾有窘迫之类的情绪在。
仿佛尴尬的只有阿眠一人。
两人一个在床榻边,另一人有些对方才的事情过意不去,自觉坐在离床最远的小桌旁。
好像这样就能井水不犯河水,不会擅自跨越楚河汉界。
只是她忘了,纪玉漾向来是一个表面温文尔雅的公子,可背地里杀人不眨眼。又怎会是衣摆飘飘不染尘世的谪仙呢。
纪玉漾饶有兴趣的看着阿眠,看着她眼神停在哪里就是不停在自己身上。
心里觉得好笑,
他的阿眠还是那样可爱,每一个小举动都让自己无法脱身。
打破寂静的还是阿眠,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不妨事,也是我有些昏沉没注意。”
这句话要是逢七在这里,定是眼睛瞪得老大,身为习武之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动静都注意不到,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耍刀弄剑的光阴。
不过,纪玉漾隐藏的极好,未在阿眠面前展露身手,自是不知。只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公子。
“哦,对了,阿眠你方才提及有事相说?”
纪玉漾也不打算继续那个话题,否则好端端的再把人惹羞郝了,那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女子轻轻点头应声,
把那枚暂时完整的玉佩拿出来,就着现在的距离让他看。
“这枚玉佩你可否帮我看看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纪玉漾轻轻的低笑出声,“你不走进,我如何看的见?”
哦,
也对。
她咬了咬红唇,不紧不慢的走过去递到男人的面前。
低着头,细白的手指在玉身周遭游走一圈,示意:“比如,它的形状?”
在纪玉漾的视角,正好看见女子雪白的耳尖,上面还残余着一抹粉红。
“这玉佩。”
小心的拿起放在手心。
回忆仿佛一同沦陷在那日玉佩碎裂的裂帛之音中,无法自拔。
繁复白花下,向来温和有礼的男子声音苦涩,“在你眼里这多年的情分就如此廉价吗?”如夜的风,雪见松。
而对面的少女被锦绣团簇模糊了面容,只是依稀听见她语气坚定:“世间尔尔,情分一说向来可笑。”
春寒料峭,穿梭其间的微风带起丝丝凉意,也让男子的心止不住下坠后缩,凉到了谷底。
“皇宫之内吃人不吐骨头,你当真觉得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存活。”话有些伤人,但是出口的瞬间却并不后悔,只是想让那个天真的少女知难而退。
梨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也掩盖住少女早已湿润的眼眶。
那日天空阴沉,好似将要下雨,乌云都汇聚在了他们的头顶。
让人被团团围住,无法自由呼吸。
窒息,
男子抬眼看着面前不复亲昵的少女,之间的距离都有了等量。
是被她狠心的亲手拉开。
漫天飘雪中,她如雪的裙摆翻飞,身姿纤弱。
身处人间,却遗世独立,好似一眨眼就会消散不见。
“我意已决,断不会再回头。”
果真,她一去没有再留给自己任何的从前几许。
想要伸手抓住那一抹背影,可是空空如也。
有的只是耳边顺势而落的裂帛之音。
她走了,毫不犹豫,不曾回头。
唯独少时的玉佩永远的留在了那刻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看出什么了?”
一下子纪玉漾从泥潭中抽身,他掩去没来得及收回的神色。
手指留恋的在玉佩上摸索,“你看,这形状波云起伏,却间隔不大,似水纹又似花纹。我觉得像是根据梨花的形状雕刻而成的。”
他早知这玉佩明细,只因为这是他亲手缔造之物,再熟悉不过。
闻言,
阿眠微微思索,启唇:“听你这么一言。”眼神认真的打量着,才接着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对玉石之事略知一二。”
她看着上面刻的字,突然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那你看这上面的字有什么象征吗?”
两人眼神在玉身上的字处齐齐交汇,不过都是眼睫低垂,互相看不到彼此情绪。
“这字,应是玉佩主人亲手刻上去的。”
“为什么这么说?”疑惑之意溢于言表。
纪玉漾心头梗塞,微微一顿,才解释:“这两个字周身明显技艺于玉佩的锻造工艺有所出入。”
言下之意,不是同一个人锻造的。
“况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应是分别取自两人的小字。”
阿眠重新拿起玉佩,呢喃:“原来如此。”
纪玉漾低着头看着手心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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