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明烛不这样想啊,而且他努力顺着盛予凌的思路也想不通。
“可是,陆侍郎的仕途很顺利,未来还会晋升,陆姑娘连孩子都没生,你就急着纳了一堆妾室,这...无需顾虑陆家的面子吗?”
盛予凌听到这个问题很无辜,“这关我什么事,明明是嘤嘤说怕生孩子很疼,那我肯定要体谅她呀,让别的女人生,她还能当嫡母,这不是两全其美。”
傅明烛想骂人,却不知道从何骂起,所以盛予凌是一丁点忠贞与道德都不守,他心中就没半点应该对婚姻忠诚的概念。
盛予凌没喝多,但确实是吐真言,他也不怕让傅明烛知道自己的想法,因为傅明烛也一定会踏上这条路。早早帮他享受齐人之福,盛予凌还能多一个结交的贵人,这买卖他一点都不亏。
“世子,但凡陆嘤嘤能像张寒星和文英大人一样,和男子抢晋升,抢话语权,真正给到男子压力和威胁,我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纳妾。但她们走的那条路,陆嘤嘤注定走不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们走科举,做了官,而你夫人,我无意冒犯啊,并非才女吗?”
盛予凌大笑,“这有什么冒犯的,陆嘤嘤非但不是才女,她还恨才女呢。那日我宴请官员,其中一位提出作诗联句,嘤嘤是一句都对不出,要不是我府上的兰月,我的脸都丢尽了。陆嘤嘤自小学习的就是期待真爱,憧憬真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迎接真爱。而且不止是她,很大一部分的闺秀,期待被审视,而且为了迎合审视,拼命打扮自己。”
这话实在令傅明烛震惊,“那她们,不会觉得被审视不舒服吗?”
“怎么会?”盛予凌邀傅明烛共饮,“被喜欢的男子审视,那就是她被欣赏,就是她被爱。”
盛予凌在一杯酒后叹了口气,“误以为自己被爱。”
所以陆嘤嘤在一方天井中的把戏,盛予凌清清楚楚,甚至有些嘲笑。
“世子你知道吗?陆嘤嘤的母亲就是这么斗出来的,和一大圈妾室斗了十几年,所以嫡庶有别的思想已经深入陆嘤嘤的骨髓了。但这可不是我影响的啊,我觉得没什么区别,我那几个妾室,在床上可是更令人愉悦。”
傅明烛不屑,他这次为了帮谌渔,可是忍了好多。
雪下大了,盛予凌半卧在榻上,越说越激动。
“你知道吗?这些女子甚至搞出一套名声论,在她们的体系中,纯洁贤惠大过天,出嫁前多跟外男说一句话,生怕被人知道。学些琴棋书画的才女那就是勾栏样式,那些都是勾引男人的招数。而当家主母只需要端着,不争不抢,只需要在相公回家的时候当个定海神针。然后肆意用正房的身份,污名化所有接近她相公的女子。其实嘤嘤原来也是很可爱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我也很想保护她。但逐渐她就露出了我讨厌的面目,雪珠会画画,我就夸了两句她的兰花画的好,嘤嘤就尖酸刻薄了,莺歌唱歌唱得好,又被嘤嘤说是勾引人的伎俩。还有她从陆家带来的丹枫,她甚至没有我懂丹枫!丹枫虽是庶出,但品行高洁,有傲气,主动向我提出能不能打理伯府的店铺,她说想自立,想养活生母。”
傅明烛刚想说,没想到盛予凌还挺怜香惜玉的,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说,“所以我决定赐她一个孩子。”
都毁灭吧,各打五十大板就老实了。
盛予凌的确把伯府建成了一座围城,但一块块城墙的砖,也有陆嘤嘤的功劳。
“可你也曾与陆姑娘海誓山盟吧,说今生非她不娶吧。”
盛予凌没什么反应,“确实啊,那些妾都是纳的,没娶别人啊。你是想问陆嘤嘤为什么这么委屈了,还不离开我吧?”
盛予凌看向傅明烛,仿佛是在教他,“因为她爱我,我可是她的天,你能想象自己不活在天底下吗?”
想让陆嘤嘤逃离这一切,竟需要拥有扒皮抽骨的勇气。
虽是权贵阶层的男子,傅明烛仍不免胆寒。
穆访春拿到的证词几次都相悖,她预感这些妾室身处伯府不敢说实话。又借由给羲和院画像,想把雪珠借走,但盛予凌警惕,他知道羲和院宣扬女子解放,雪珠若不依从他了,那他的后宫,哦不后宅,可就不好治理了。
谌渔把傅明烛的证词拿给文英,她们猜想丹枫定然是被胁迫做盛予凌的妾室的。
“其他妾室傅明烛不清楚,但穆阿姐若能把丹枫接出伯府,我猜伯府这一方宅院间,这些妾室之间应该都知道彼此的故事,那就把丹枫接来。”
穆访春愁容满面,“想很多办法都不行,我担心盛予凌再发现了,更难办,到时候再伤及原告。”
文英分析,“陆嘤嘤一定是瞒着夫君上诉的,若在十几年前,女帝没颁布还契令,那这些妾室的命运和青楼女子一样,任人欺辱,随意发卖。但这也算她的软肋,让陆嘤嘤想办法,她不把丹枫带出来,她的案件就没法审理。”
但谌渔担心,“那陆嘤嘤胁迫丹枫怎么办?她可是想让丹枫终生不孕的。”
文英下笔,“也没别的办法了,根据傅明烛的证词,陆嘤嘤一定给丹枫诸多为难,就看丹枫自己有没有反抗精神了。我赌,丹枫若到了鸿雁台,定能给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文英赌对了,丹枫是千难万险才走出伯府,来到鸿雁台的,长跪于文英面前,久久不起。
“奴婢是被伯爷灌醉,随后被奸污的。莺歌是官员为了巴结伯爷,送来府上的,她在原来的府上被打得很惨,没的选,只能侍奉伯爷。雪珠我不清楚是不是灌酒,但也是强迫,因为雪珠的母亲生了重病,伯爷答应救她娘,但需要她用身体来换。最可怜的是兰月,她身份低微,但自负才名,伯爷就故意给她希望,说她的才能足以做女官。伯爷哄骗帮兰月举荐,利用完兰月帮自己在官员间应酬后,又用平妻的虚名诱惑她,说自己多么喜欢兰月,留在府上帮他执掌中馈,一样发挥才干。”
丹枫亲眼见证这些姑娘的坠落,说起这些,不自觉发抖,文英叫人扶她起身,拿了椅子来,怀着身孕还受这样的波动,实在太辛苦了。
文英记下了证词,又问丹枫,“那陆嘤嘤呢,作为主母,对你们是什么态度?”
烈日下站规矩,暴雨里走石子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罚跪祠堂,这不都是高门大户里很常见的操作吗。
丹枫可能是自小就看母亲被主母这样对待,所以即便有心反抗,也没见过反抗成功的案例,被迫认了命。文英见问不出来,直接把陆嘤嘤的诉求拿到丹枫面前。
“你先答应本官,生气可以,别伤及孩子,伯府的孩子若在鸿雁台出了事,我也连累上级不好交代。”
丹枫看到“永久不能生育”的那句,捏紧了诉书,咬碎了牙,在冲冠的愤怒前,她的反应只有苦笑。
“就因为是庶出,是因为是妾,我就该活活被人奸污,在暗无天日中忍受污名,现在连命,都要握在别人手中吗!”
别说文英谌渔,就连鸿雁台的男子们都为之动容。
文英走下来,扶住丹枫,“绝非如此,女帝颁布那么多律法,就是为天下女子争一个平等。虽然道阻且长,但我们需要一个个像你一样觉醒的女子。丹枫姑娘,本官需要你应允一件事,庭审之日,你今日说的每字每句,千万千万不能翻供。我,东方文英发誓,会把你们所有受胁迫的姑娘,全部救出伯府。”
但刚送丹枫出鸿雁台就出了事,陆嘤嘤看到丹枫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不对,二人在鸿雁台门前厮打起来。丹枫身子不便,恰好遂了陆嘤嘤的意,光天化日之下,丹枫的孩子若是没保住,也是她对主母不敬的后果。
鸿雁台的卫兵一边拉开二人,一边喊文英大人。文英跑出来,死死护住丹枫,“陆嘤嘤!你若今天真害死了丹枫的孩子,本官会判你故意杀人!”
江眷力气大,把陆嘤嘤整个人搬起来,再拉文英起身。
文英愤恨盯着陆嘤嘤,“一个从未爱过你的男人,和二十年的牢狱之灾。陆嘤嘤,你蠢死啊!江眷,送丹枫姑娘回王府,证人就留在我王府,你也不用考虑如何与伯爷交代了。后日开庭,我会通知伯爷也来。本官再问一遍,陆嘤嘤,你要不要改诉求,对你最有利的就是主动和离。”
看着丹枫被送上王府的轿子,陆嘤嘤突然跌坐在鸿雁台前的雪地上。
那她呢,这么多年,她得到了什么?算起来,那些虚浮的,华丽的,好像都是空壳,都是彩云散去,可是她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啊......
谌渔拉陆嘤嘤起身,带给她一个消息,“现在是年底官员考核,今年陛下和长公主要求非常严苛,你父亲...现在还没出结果,你可以回陆府看看。你若还没明白为什么,我这里还有份证词,是盛予凌亲口说的。”
听闻通远伯府的案子要开庭,张寒星想回鸿雁台监审,但昭华劝她给文英一个机会。
“文英为这案子忙了十几天,积攒了许多证据,不仅我们等着结果,大梁大小官员,家中妻妾成群的,都把通远伯当标杆。这样的青年才俊都要胁迫女子委身做妾,那那些自恃权力就滥用淫威的呢。”
张寒星似乎领会到昭华的意思,“公主,你是不是有什么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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