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落下滚烫的泪滴,轻轻滴落在烛台上,除此之外屋内再无其他声响,寂静中,凤玉声的手只抚上她额头一瞬,便轻轻收回了。
李萦舟只觉得额上仿佛有轻薄蝶翼扑朔而过,有种转瞬即逝的痒意。她今夜得了凤玉声肯定的答复,一时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长呼一口气,道:“现在说开了,我终于能自在些了。”说罢双臂抱于头后,躺倒在榻上。
凤玉声玩笑道:“今夜才能自在些么?那你前几日同我一起,难道都是紧绷着不成?”
李萦舟想了想,一边揪着床帐流苏,一边道:“那倒也不至于,但前几日总觉得你好得太刻意了,我晓得你想让我信你,但终究还是不习惯。”
凤玉声静了片刻,低声道:“一开始确实是想慢慢博得李姑娘的信任,但也不完全是刻意为之。这些事,对我来说已经是习惯了。”
李萦舟听了他的话,仿佛被点醒了什么,她心中思索:“是了,凤玉声在门派中不受他爹偏爱,被二弟如此刁难,想必从小吃了不少苦头,怪不得举动体贴、干活麻利。他习惯如此,也实属正常。”
她又想到沈轻尘,此人从小就被师尊沈常和昆仑山上上下下的人捧在手心里,虽然看起来长袖善舞,但实则从未吃过苦,充满一种冠冕堂皇的傲慢。
这样一比,凤玉声终究同沈轻尘不同,倒是更可怜些。之前总以为二人举止类似,原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李萦舟叹了口气,竟觉得凤玉声的背影有些寥落,她坐起来,拍了拍榻边凤玉声的脊背,问道:“说罢,打算怎么对付凤玉林?”
凤玉声沉思片刻,道:“我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我们不如用凤玉林来试探秦府中阵法到底有何用处。”
李萦舟疑惑道:“用凤玉林来试探阵法?”
凤玉声点点头:“是。如果只是普通的护宅之阵,那就手刃凤玉林。如果同闫麟所说,阵中阵有杀气,那便将凤玉林置于阵法中,借机取他性命。”
他淡淡道出杀气四溢的话,李萦舟在一旁仿佛毫无所觉,抑或是不以为意,只认同道:“不错啊,这叫什么,一石二鸟嘛,又能探一探阵法,又能做掉凤玉林。”
凤玉声深深看她一眼,道:“李姑娘可想好了,确定要参与吗?凤玉林自己是筑基巅峰,身边有三位金丹高手相护,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一击必杀。”
李萦舟点点头:“当然了,说好了我们一起。”她对凤玉声伸手:“不过嘛,你得给我一件信物。”
凤玉声有些怔然,不晓得她要何种信物,莫非……
只听李萦舟道:“虽然我们晓得彼此的秘密,但在我病症发作之时,你若想置我于死地轻而易举,我也想要一件能自保的东西。”
凤玉声笑了,不知道是笑她仍然多疑,还是笑自己方才那一瞬间念头的荒唐。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空白黄符,双指拂过萧中剑,继而在符纸上疾走,画成的一瞬,符纸上竟仿佛石入湖面,泛起涟涟血色波纹,渐渐平息。
凤玉声将符纸递给李萦舟,道:“秘境中,此符实体在此,灵体却刻于我灵根之上。我若对你不利,你可燃尽此符,我灵根即毁。”
李萦舟也不客气,接下符纸收好,道:“多谢凤师兄。”
二人刚交接完毕,东厢房的门就被敲响,透过昏黄纸窗一看,恰是一道高马尾的少年身影。
闫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我,开门。”
凤玉声刚将门拉开,闫麟便挤了进来,道:“你们两个大半夜不休息,商量什么呢?作为目前的队友,我们应该一起行动吧?”
李萦舟开口道:“正打算等天亮了,去探探秦府乐师中有哪些听力过人者。我有个猜测……”
她绝口不提同凤玉声合谋捕杀凤玉林之事,干脆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或许秦府乐师、破坏阵法者、秦少卿中意的乐伶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闫麟果然被她的话带着走,将这三组词汇排列组合,震惊道:“难道说,秦少卿可能会将中意过的乐伶藏在府中乐师里,在许郎眼皮子底下,供自己取乐?而这乐伶又偷偷破坏秦府的护院大阵?”
还没等其余二人反应过来,闫麟又自顾自说道:“怪不得许郎心中一直有疙瘩。”
李萦舟:“……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我本没想到这些。你和秦少卿的故事品味真的如出一辙。”
闫麟“呵”了一声道:“不敢和秦少卿比,你们女人玩弄人心来取乐的程度,我还是略逊一筹。”
李萦舟总感觉他在影射什么,但却没有证据。闫麟话中带刺,她也心中不快,毕竟在原书剧情中,沈轻尘身边的大功臣就是闫麟,他还曾直言自己修为低下拖后腿,此时心中的不快全被点燃。
李萦舟反击道:“放心吧,玩弄谁也不会玩弄你,在这一块,你还排不上号。”
闫麟却仿佛被踩到脚的猫,瞬间炸毛,还欲回嘴,凤玉声连忙按住他的肩,道:“李姑娘的思路没错,她告诉我们这些本就是为了协同 ,领了这份好意便是。”
随即又安抚闫麟道:“你的猜测虽然夸张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如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试探秦府中各位乐师的听力,你二人没有乐师身份,不便参与,不如去寻找关于秦少卿曾经中意的乐伶的线索,如何?”
闫麟的毛这才被顺下来些许,道:“可以是可以。但李萦舟若是不愿同行,我也没办法。”
李萦舟也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愿的?我们女人一向以大局为重。”
两人一番斗嘴,凤玉声一番安抚,不知不觉便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天色熹微,三人出了东厢房,便准备分头而去了。
李萦舟刚跨过厢房前的石阶,便感到后腰被凤玉声掌心轻轻覆上,随即一股柔和清润的灵力缓缓涌入,在她内府外环绕,仿佛流水缓缓而过,水波荡漾。
凤玉声在她耳边低低道:“我的灵力有助于缓解你内府的灼烧感,但在找到解决办法前,切忌不可强行拼命。”
李萦舟听了他的话,回头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听到了。
凤玉声想了想,又取出一只形似黄钟的小铃铛,挂在她袖口,道:“方圆五百里内,遇到紧急情况,摇动此铃,我会迅速赶往。”
走在前方的闫麟背对二人倚在门边,瓦上未干的雨水汇在檐角,又滴在他头顶。闫麟错开一步,回头嘲道:“讲完体己话了没,二位?”
李萦舟对凤玉声摆了摆手,便同闫麟出门,去寻那名“曾得秦少卿青睐”的神秘伶人。
此时,灰尘都被雨水一洗而空,日光重新毫不吝啬地眷顾洛城土地。不少摊贩重新出摊叫卖,偶有行人顿步挑选,好不热闹。
闫麟阔步走在洛城街道上,却得路人频频侧目,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情愿地问身后的李萦舟:“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怎么总有人看我?”
李萦舟冷冷道:“不是因为你脸上有东西,而是因为你不懂规矩。你没发现其他男子都跟在妻主身后么,再不济也是并行于路。”
闫麟看了看身边路人,发现果真如此,虽然心中不服,但为了不引得注目坏了调查的事,也只好跟在李萦舟身侧,落后半步。
闫麟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洛城如此之大,我们从何处去寻这名伶人?各处勾栏、酒楼有伶人演奏,不如挨个查探?”
李萦舟点点头,道:“可以,据我所知,洛城的伶人大致有三种去处,一是你说的勾栏酒楼之地,二是各官员、小姐豢养外室的平康坊宅院内,三是崇仁坊的乐器铺子内,这一类伶人年纪渐大,有些便不再演奏,而是转行制造乐器。”
闫麟惊讶地上下打量李萦舟:“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全?”
李萦舟每每看见闫麟的各种表情,越看越不顺眼,她反问道:“我知道这些很惊讶么?不过这些确实是方才碧枫传讯给我的。”
说罢,她晃了晃手中的通讯符,夸张地上下打量闫麟,道:“怎么,你不晓得运用不同的消息来源吗?还是说平时性情骄狂,人缘极差,以至于没人和你共享消息?”
闫麟自妖界潜逃后,人间并不安全,且不利于修行,他只能压制妖物的境界,伪装成筑基期修士,潜伏进了昆仑派。作为天赋卓绝的妖族北少主,他确实张狂了些,到了昆仑派虽收敛了不少,但也从不遵循繁文缛节。
在昆仑派不久,他确实不认识几个弟子,其中偶尔有交集的便是沈轻尘。在他眼里,沈轻尘虽然无聊了些,但实力不错,也比较好说话,而且这次也是沈轻尘用了选拔魁首的名额,才将他带到秘境中历练一番。
此时被李萦舟一挑衅,他一时想不到其他修真界的友人,只状似不在意道:“笑话,我只是懒得询问别人罢了,若我开口,沈师兄肯定也会尽数相告。”
闫麟想到沈轻尘和李萦舟的关系,又补刀道:“你和沈师兄不是青梅竹马吗?怎么,他没通讯给你相关线索么,看来你们俩关系也一般啊。”
李萦舟一听他提到沈轻尘,口吻亲切,还说什么“青梅竹马”,一时间心头恶感翻涌,只想上去左右开弓扇他,她想了想,停步回头,扬手就给了闫麟清脆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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