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抹晨曦羞涩地探进沈府,为这古老宅邸披上一层柔和的金纱。厨房里,一股清新淡雅的萝卜香悠悠散开。沈金宝身着簇新的靛青围裙,腰间精致地别着一枚迷你铜算盘,他站在孙大娘身旁,目光紧紧追随着案板上的菜刀。老厨娘的刀法如行云流水,刀刃起落之间,精准无比,每一刀都恰如其分地落在肉馅的北斗星位。案板随之发出的“咚、咚、咚——咚”的节奏,与昨夜魔教总坛的暗号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看好了,小姐,”孙大娘将菜刀递给沈金宝,刀柄上还沾着新鲜的肉馅,“手腕要稳,落点要准。”
沈金宝紧紧握住刀柄,指尖轻柔地滑过那冰凉的铁器表面。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话本中所描绘的“庖丁解牛刀”的传奇场景——那把传说中的刀,在挥舞间似乎能拆解千军万马,刀锋所向之处,敌人的筋骨无不断裂。沈金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荡,接着模仿着孙大娘的姿势,将刀刃猛地劈下。
“砰!”一声清脆响亮,伴随着萝卜汁水四散迸溅,原本躺在案板上的白萝卜瞬间被分解成不规则的碎块,而锋利的刀刃则深深嵌入了木质的案板之中。沈金宝凝视着眼前这番“杰作”,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娘!您看,我这一剁,竟剁出了‘天枢星’的奇妙纹路!”
孙大娘望着案板上那堆不成形状的萝卜泥,嘴角不禁微微抽搐,心中暗自苦笑:“小姐啊,您这是在剁萝卜,可不是在练什么绝世刀法……”
“不对不对!”沈金宝恍然醒悟,连忙从案板上抽出菜刀,随意地在围裙上蹭了蹭,抹去刀刃上的污渍,“我刚才用的力气,其实是模仿‘摇光星’的轨迹,所以才导致萝卜碎成了这样。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能剁出更好的效果!”
整个上午,厨房里始终回响着菜刀与案板间富有韵律的敲击乐章。沈金宝已接连更换了三柄锋锐无比的菜刀,却不慎让五根可怜的萝卜在她手下“牺牲”,最终,在案板上勉强雕琢出了一个形似北斗、略显稚拙的图案。孙大娘瞧着自家小姐鼻尖上那抹不经意间沾染的萝卜绿意,既感无奈又觉得好笑,只能轻轻摇头,递上一条柔软的毛巾,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道:“小姐啊,还是先歇会儿吧,这些萝卜还得留着做咱们午膳的食材呢。”
“不行!”沈金宝摇头拒绝,胸前的算盘珠子随着动作晃出清脆的响声,“《江湖急救手册》上说,真正的高手都是从切菜练起的,庖丁解牛三年,刀不沾血——我现在连萝卜都剁不碎,又怎能闯荡江湖?”
未时三刻,温柔的阳光溜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铺洒在闺房那张沉稳的酸枝木桌上。沈金宝一身素衣,正低头沉浸在摊开的《江湖急救手册》中,那双明眸在字里行间跳跃,仿佛能捕捉每一个字里隐藏的武林奥秘,书页间赫然夹着半片风干的萝卜皮。
她轻咬着笔杆,墨香与思绪交织,那双眸子此刻正紧紧锁定在“内功修炼篇”的章节上,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入心底。突然,她猛地一拍桌面,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闺房中回荡,伴随着她恍然大悟的低呼:“翠微!我懂了!孙大娘那令人称奇的刀法,原来竟是源自日常的剁馅之中。每一刀落下,都暗合星辰轨迹,对应着一个微妙的星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份坚持与磨砺,终能凝聚成那传说中的北斗真气!”
翠微正在整理被剁坏的菜刀,闻言差点笑出声:“小姐,孙大娘只是在准备午膳……”
“真是浅薄之见!”沈金宝话语间,那件斑驳着菜汁的围裙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自得之色,“你可曾细细观察,当她挥刀剁馅之际,刀刃划破空气,带起的一缕劲风?那风势之猛,竟能让窗棂上的薄纸轻轻颤动。这无疑是内力外放的微妙迹象,微妙却不容忽视!自今日起,我誓要日日不辍,亲手剁制千枚饺子,如此坚持三月有余,我深信,自己定能踏上成为一代‘饺子刀侠’的征途!”
她越讲越兴奋,忍不住抓起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一千个饺子,得要五斤面粉、三斤肉馅,再加七根萝卜……那个铁算盘精打细算,每日发放十两黄金,恰好够买这些食材呢!”
翠微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清晨那静谧的一幕:孙大娘在厨房里,轻轻的叹息声仿佛与炊烟一同升起,而那不经意间,从她围裙口袋里半露的魔教腰牌——那是三十年前,她作为御厨之时,从一名刺客身上搜得的战利品。思及此处,翠微心中暗忖,看来小姐那独特的“武学天赋”,终究要在这一方厨房之中大放异彩了。
在申时炽热阳光的照耀下,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晒得滚烫,沈金宝怀抱着一堆新鲜萝卜,静静地蹲在角落里。她的手中,菜刀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上下翻飞,灵动而迅捷。随之溅起的萝卜泥,如同点点白雪,不经意间点缀在她的裙摆上,形成了一幅别样的画卷。这时,铁算盘扛着他那标志性的巨型算盘缓缓走过,目睹此景,不禁摇头苦笑:“小姐,您这究竟是在练刀,还是在雕琢泥人呢?”
“去去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沈金宝的手中菜刀翻飞,头也不抬,只在案板上剁出一串串杂乱却有力的节奏,仿佛是她内心急躁的写照,“你没瞧见本小姐正全神贯注地研习‘北斗碎骨刀’吗?待我武艺大成之时,便是魔教总坛迎接我沈金宝挑战之日,定要让他们领教领教我的厉害!”
铁算盘一脸无奈,苦笑连连,正欲转身离去,忽闻一阵清脆的折扇开合之声。老账房先生李夫子,手持折扇轻轻摇晃,口中吟哦:“一入江湖岁月催,千金散尽还复回……”那语调悠长,带着几分超脱与淡然。
沈金宝耳尖微动,菜刀“当啷”落地:“先生!您念的是不是《金钱诀》?是不是修炼金钱帮内功的口诀?”
李夫子被问得一愣,扇面上的金粉又掉落几片:“小姐说笑了,这只是老朽写的打油诗……”
沈金宝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异之色,他迫不及待地扑身向前,双手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您快看,这‘千金散尽’四字,岂不正是与算盘上的‘五珠齐落’异曲同工?而那‘还复来’,又岂不是巧妙暗指了‘归位补数’之妙?这哪里是一首简单的打油诗,分明是一门深藏不露的上乘内功心法啊!”她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李夫子望着她全神贯注的神情,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二十年前,那段在钱庄做学徒的青涩岁月。那时,他确实曾编纂过类似的口诀,用以辅助繁琐的账目记录。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已有了计较,决定顺水推舟:“小姐若真对此道怀有浓厚兴趣,老夫自当知无不言,将这‘金钱十八算’倾囊相授。只是……”“只是什么?”沈金宝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手中已紧紧攥住了那把翠绿的算盘。
“只是,在此之前,需得先熟练打算盘才是。”李夫子轻轻敲了敲她手中的算盘,目光温和,“譬如这‘三盘清’之法,便是内功入门。”
沈金宝刹那间如被抽去了浑身气力,指尖无意识地在算盘上胡乱拨动,喃喃自语:“原想着简单,却还要涉足这繁琐的账目学问……”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孙大娘手捧一碗热气缭绕、香气扑鼻的萝卜汤,脚步轻盈地步入演武场。她的目光落在沈金宝身上,见他一脸倦容,随地而坐,嘴角边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萝卜泥,显得格外狼狈又不失几分孩子气。
“小姐,”孙大娘的声音柔和而充满慈爱,她轻轻唤了一声,同时将手中的汤碗递上前,“来,尝尝老奴新琢磨出来的‘北斗萝卜汤’,说不定能给你添几分精神头儿呢。”
沈金宝轻啜一口茶水,猝然间,唇齿间吐出一块指甲大小的萝卜皮,其上竟精雕细琢着“天权星”的微妙纹路。“大娘!”她惊呼,眸光闪烁,似是将这不起眼的萝卜皮视作了什么了不起的物什,“您瞧,这莫非是件暗藏玄机的暗器?”
孙大娘闻言,目光温柔地落在沈金宝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上,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涟漪。记忆的闸门悄然开启,她忽然忆及灶台下那柄被岁月尘封的御赐厨刀,其上刀柄镌刻的蟠龙图腾,与沈金宝腰间悬挂的玉佩纹理不谋而合,宛如孪生。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孙大娘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满是宠溺:“若小姐真心所好,老奴愿倾尽所能,于明日为小姐雕琢一枚镌有‘摇光星’图样的配饰,可好?”
是夜,沈金宝趴在闺房的雕花窗台上,借着月光写下《江湖手札》:
《江湖手札》第五页
壬卯年三月初十,夜。
今日有幸跟随孙大娘练习刀法,尽管在练习中将萝卜剁成了泥,却意外领悟到了“北斗碎骨刀”的真谛——每一刀落下,都必须对应星位,一旦练至大成,便能于无形中碎人筋骨,实在精妙绝伦。午后翻阅李夫子的《金钱诀》,发现其中果然暗藏玄机,“千金散尽还复来”竟与算盘上的“五珠归位”相对应。恍然大悟之余,更觉兴致盎然。明日定要找李夫子深入探讨,逼他交出全本,一窥其中更多的奥秘。
铁算盘讥笑我沉迷于泥塑,却不知我这“碎骨刀”功夫初期需要练习粉碎各种物体,泥塑不过是牛刀小试。孙大娘在她的萝卜汤中暗藏带有星纹的萝卜皮,显然是在考验我对暗器的眼力。我心中有数,决定明日回赠她一张用金叶子精心刻制的“饺子暗器图谱”,以示敬意与感激。
附:今日在厨房操练之际,不慎损耗菜刀三柄,萝卜七根。此事已交由铁算盘记录在“武学耗材账”上。若父亲问起,请告知是因厨房鼠患猖獗,为保安全,不得不加强戒备。另外,波斯蜜饯仅剩九箱零五枚,明日练刀之后需及时进补,以防范内力反噬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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